二十年前,平凉士子彭裕随使团来到盛安城,邂逅长公主,才子佳人很快坠入爱河。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被穆天旸知晓。当时两国正就边境通商之事进行协商,一度陷入僵局,为谋求更多情报,穆天旸默许了二人来往。只可惜他也被平凉算计,彭裕借惠芙窃取大楚边境布防图后出逃,一举攻下边境四处重镇,获封定国公。伤心欲绝的惠芙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穆天旸深觉愧疚,为了隐瞒丑事将惠芙秘密安置。孩子出生后,穆天旸一度欲斩草除根,经不住太后和惠芙的央求,将孩子交给心腹之臣抚养,也就是他一手提拔的沈博敬。
誓言虚妄,如何能捆绑惠芙这样的天之骄女,不过是利用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让一个弱女子独自承担男人们犯下的错。
夜色如浓墨般深沉,心绪翻涌,对峙无声。火把上的油燃烧殆尽,微弱的火苗摇曳欲熄,这场心的攻防战让彼此都疲惫不堪。
耳畔传来达达的马蹄声,乃穆天旸微服前来。翻身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的心却有千斤重。
兄妹俩阔别二十年之久,惠芙感慨于兄长不敌岁月苍老许多,先前的种种气愤一时间噎在喉间。
穆天旸不怒不喜,沉沉地望着她,语出寡淡:“回去吧,朕不会杀他。”
惠芙眼中闪过一抹惊疑,随后流露出欣喜之意,难以置信地问:“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话音刚落,穆天旸淡然回身上马,扬尘而去。
惠芙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愣在原地。她以为如二十年前一样,总得应允些什么才能得到宽恕,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可她不知道,沈博敬携沈奕鸣长跪圣武门已经令穆天旸坐不住了。他可以杀了沈博敬父子,却不能让他当年的卑鄙之举公之于众,太后执意要保住沈奕鸣,他正好顺水推舟。
南浔半夜约见穆铮,而他迟迟未到,南浔心中渐渐失了方寸。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南浔姑娘是在考验本宫的定力吗?”
“我是诚心来和太子殿下谈生意的。”穆铮的话猥琐刺耳,她却不得不忍受。既然赴约,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穆铮旋了旋指环,眼珠轻转,斜睨道:“姑娘还有什么筹码吗?”
南浔轻笑。方自量已经站在穆铮身后,卫侯府不再是她的筹码,这一点她岂会没有自知之明。
“乐陵侯府的宝藏换越王一命,殿下赚了。”南浔悠悠道。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穆铮早就听过乐陵侯府宝藏的传说,慕容延安死后他也关注过此事,苦无进展。传闻宝藏胜过平凉国库,如此巨大的诱惑,他怎能不动心。慕容延安在世时对南浔情有独钟不假,这话的可信度是有的。
“这案子已经定了,即便他活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半被投闲置散,你还要追随于他?”穆铮故意不求证宝藏真假,他困惑的是南浔甘愿放弃这块肥肉也要帮穆垣脱困意在何处。
南浔对他所想洞若观火,直说:“这是我的事。”
一时语塞,穆铮见多问无益,便说:“本宫可以一试,既然是做生意,姑娘也该拿出诚意来。”
“也许这宝藏和殿下有缘分,就在辛犁。”
穆铮讶然,他的妹妹如今是辛犁的王后,倘若宝藏在那里,行事方便很多。可辛犁那么大,他不敢确信,试探地问:“姑娘今日不会告诉本宫宝藏的具体位置吧?”
南浔凤目微扬,露出一丝慧黠,道:“距离日出还有三个时辰,在那之前若是听不到越王的好消息,这座宝藏就只能用埋地下了。”
穆铮目露凶光,到嘴的肥肉怎么愿意松口。
南浔不疾不徐地走到窗边,见楼下卫队高举火把,甲胄森森,转身道:“太子殿下精明,可惜南浔也不是傻子。”
南浔用眼神将他引至窗前,饮水楼对面那座楼宇上密布弓箭手,这里稍有异动便能迅速扑灭。
见他脸上隐藏不住的惊愕,南浔粲然笑道:“这,就是我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