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七月十五,正是农忙时候,但是山下的庙会却是热闹非凡。每当这个时候,五台山下的百姓都会聚在这里庆祝一年的丰收并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人们在庙会上舞龙舞狮,敲锣打鼓来欢庆丰收,各种时兴小吃摊位前围满了人,各色新鲜玩意儿也都有好的销路。
“施主,请布施一点斋饭吧。”
在这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僧服的僧人正端着钵盂向路过的人群化缘。他正是这五台山上显通寺里的和尚,他因下山办事路过庙会,因腹中饥饿故此在街边化缘。
大概是因为每个逛庙会的人都被喜庆的氛围感染,所以慷慨的人比较多,只半天时间那僧人已经化到足够的施舍。
僧人一戒就是贪念,所以他认为化到的斋饭足够多了之后就收起钵盂坐在一个摊位前打开包袱吃起了馒头。
随着晚风吹起,熙来攘往的庙会在暮色中渐渐安静下来。来往穿梭的人群离去后,整条街变得空旷异常。那僧人见天色已晚,准备回寺里去,这时候却发现一个小男孩正蜷缩在街角睡着了。
僧人见那男孩衣衫褴褛,头发长而蓬松,心中颇为不忍。僧人看看周围,只有一个小贩还在专心收拾自己的摊位准备离去,除此之外已再没了旁人,于是走过去询问关于孩子的事情。
小贩听了僧人询问摇了摇头,说:“这孩子已在这集市里许久了,吃饭睡觉都在这里,至于是谁家的倒没有人知道。”
“也没个人来寻他吗?还是他父母将他遗弃了?”僧人又问。
“并没人来寻,不过我看也不太像是被人遗弃的样子。”小贩说着已经将所有的东西装车捆好准备离去。
“施主为何这么说?”僧人有点疑惑。
“等他睡醒了你就知道了。”那小贩说:“不过师父可不要太靠近他,我曾经都被他咬过一回呢。”说完就推着车走了。
瞬间整条集市只剩下一孩一僧,那僧人安静的坐在小男孩身旁,一边看着夕阳的余晖将仅剩的光辉化成一缕金色铺满大地一边静待那小男孩苏醒。
时间过了很久,一直到夕阳整个落入地面,当山上寺庙中一声声清脆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终于悠悠的醒转过来。
小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又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才看见身旁坐着的一个年轻的僧人。
“你醒啦?”僧人见小男孩睡醒,笑着向小男孩打招呼,却看见小男孩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僧人又问,可等了很久也不见小男孩回话。
“你饿了吗?”僧人心想这小男孩如此怕生,或许给他点小恩惠可以让他放下戒心,于是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准备带回去给师弟们吃的馒头递给他,“这个馒头给你吃。”
小男孩见了馒头,眼睛微微发亮,伸手就接过馒头三口两口的吃了起来。僧人见小男孩吃的急,怕他噎着,又将身上背的水壶递给他。
小男孩仍旧伸手接过水壶,就着水将整个馒头吃了下去。僧人见小男孩吃的这么急就知道一个馒头肯定不够,于是又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馒头依然是张口就吃,可是吃了两口忽然停了一下,将那剩下的半个馒头揣进了怀里。
僧人见小男孩的举动忽然心头涌起一丝酸涩,因为他曾经有段时间也曾吃不饱饭,每当讨到饭之后总是吃一半留一半,若不是一个僧人收养了他,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现在。于是他将包馒头的包袱都递给小男孩,“吃吧,都给你。”
看僧人把所有馒头都递过来,小男孩这才两手并用一手一个拿起两个馒头放开肚子吃了起来。
等小男孩吃饱喝足之后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不过此时的天色却没有变得昏暗,因为不知何时起天边已经升起一轮圆圆的皓月。
那皓月如银盘一般悬在半空,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银色之中。而在这天地间,那僧人和小男孩坐在一起的画面显得分外孤单。
月光洒在二人脸上如水银泻地,那小男生转头看了看那轮圆月,两滴泪珠毫无征兆的从眼中落下,接着竟仰起脖子对着那圆月发出一声狼嚎……
……
中秋节的前夕,谷物和瓜果成熟的香气再次弥漫山间,一个背着背篓头戴远游巾身穿灰白长衫的年轻人正沿着歪斜断裂的石梯拾级而上,他的左右肩膀上各坐了一个小人儿,正是徐霞客和乐乐游游。
“没想到这地震竟然连把山都震塌了,你说这山上的显通寺是不是也毁了。”说话的是乐乐。
“不知道呢。”徐霞客一边费力的用木棍撑着地面一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等上了山顶就什么都知道了。”
三天前,来到山西境内的徐霞客收到了驿馆来信,五台山上的显通寺发生了一起怪异的事情怀疑是和混沌之灵有关,不过到底是何怪异却并未提及。
念及寺庙中都是出家人,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众生平等,故而对万事万物皆有包容心,因此能被出家人视为怪异之事定然非比寻常,于是徐霞客不敢怠慢,水陆并行想来到显通寺一探究竟。
来到附近才发现原来这里发生了地震,不仅沿途多有倒塌的屋舍,连道路也多有损毁,故此行程略有耽误。
等徐霞客上了五台山发现地震不仅将让周边村镇受灾,连山上地形也发生了改变,上山道路虽有僧人修筑的石阶,但是却也因这次地震毁坏严重,行到难处只得手脚并用攀爬上山,就这么攀爬了一阵,行到一个峭壁下却连路都没有了。
“霞客哥哥,地震把这石阶都震坏了和尚们也不知道修,难道他们都不下山的吗?”乐乐看徐霞客攀被峭壁拦住,忍不住开始牢骚。
“就算不地震他们也很少下山的。”徐霞客说完见没有路走,索性找了个干净地方将木棍横在腿上休息。
“为什么啊?”乐乐也从徐霞客的肩膀上跳下来。
“出家人嘛,讲究的是闭关清修,看破红尘,要是天天往山下跑能叫出家吗?”徐霞客回答说。
“那他们平时生活所需都是哪来的呢?”游游问。
“生活所需嘛,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就派一些僧人下山化缘。”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乐乐拍着手得意的说。
“你知道什么了啊乐乐?”徐霞客很奇怪的问。
“我在想那些和尚报告的怪异之事是不是就是地震啊?”乐乐扇动着翅膀飞在徐霞客面前若有所得的说出这句话引得徐霞客和游游听了都很纳闷。乐乐见大家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便又补充道:“你看,这些出家人平时只在寺庙里生活,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地震这种事情,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会把地震当成是怪异来报告,霞客哥哥和游游,你们俩说我推断的对不对呀。”
“你这……”徐霞客和游游对视一番,忽然感觉气温变得好冷。
正当三人说笑着就听见山顶好似有声音传来。徐霞客站起身抬头向上一看,发现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僧站在他头顶不远的山坡上正低头向他打招呼。
“敢问峭壁下面可是徐霞客徐施主?”那小僧问道。
“正是在下。”徐霞客答道。
“贫僧是显通寺的小沙弥,法名慧能,是奉方丈之命前来为徐施主引路的,请施主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小沙弥说着转头往回走消失在峭壁顶上了。
等小沙弥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从峭壁一侧绕过来的,他先来到徐霞客面前向徐霞客行了礼,然后说:“施主请随我来。”
徐霞客便跟着小沙弥沿着峭壁下面向山后绕去。
“本来从山下上山是有一条石阶的,不过这次地震有半个山塌了,所以通往山顶的石阶也塌掉了,我们上下山只好从后山坡缓的地方绕上去,还望施主见谅。”那小沙弥一边带徐霞客上山一边向他解释缘由。
徐霞客点点头说无妨,然后向小沙弥问及是否知道本寺向官府通报的怪异之事。
“知道一些,不过我的身份不方便说,还是等徐施主到了寺中再说吧。”小沙弥说。
徐霞客只好不再多问,不多时,徐霞客随着那小沙弥沿着后山上了山顶,本以为会看到庄严肃穆的山中古刹,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枯树残根和一片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