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宫大殿。
以无垢上仙为首的三仙已然在静候。
见得她现身,那边身着一袭褐色长袍,将一头鹤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无垢上仙便先开口了,“神尊,让「九重凌霄」久等,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杜君恒哪里知他们动作会这样迅速,但他毕竟是神族的长老,只好道:“方才本座与云枢上神谈论了一阵近日里的神界事物,不想竟就误了时辰,还望众仙友体谅。”
她话说着,同时也将目光向其他两位上仙拂去:婴缇一头乌发如云,气度华贵艳绝,除了不正眼看她;羲和则是如人界书生般拿着把折扇,虽然从来也不打开,至于那还未到的丹霞仙君……
说起来,这位与其他三仙名号都不同的仙君曾是虚白上天入地唯一瞧得上眼的酒肉朋友,但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只那时虚白还在,他碍于情面尚会装上一装,至于现在,索性连装都懒得了。
好在杜君恒着实是个看得开的仙,她并不计较,虽然这情形把无垢气得直跺脚,在三番五次传问那仙娥丹霞仙君究竟还有多久到后,终于忍不住了:“既然丹霞仙君这么爱迟到,那下次开会就不叫他了!羲和,你也别去通知他!神尊,既然转生石已经拿到手,不如就开始启用吧!”
转生石当众启用这件事,实也是在决议秘密复活虚白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为的就是个公正公开,自然,这也是无垢上仙的主意。
杜君恒当时没有反对,现在就更没有理由反对。她默施了个诀,转生石便从她手心中悬空升起,接着又是一长串开启天机的繁复咒文。
屏息间,一线璀璨的金光从灵石中裂出,短暂的停顿后,灵石飞速转动起来,大殿上,且见十二个金字如皓月凌空——
「上古神玉,莲神供养者,以为滋养,灵石转生。」
十二字的谶语,如十二把割喉的刀,一时间,大殿里竟像是没了人声。云枢离君恒最近,却是第一个先腿软了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为一件事害怕,而杜君恒就站在他的左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那天机如金雨般散落,消弭,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终于,还是要有人打破这寂静,来者是不知何时到场的丹霞仙君。此仙平素就是一副惯了散漫的模样,但闻此秘辛也不禁正经,甚至是严肃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就像是某种怪异的变形,一字一语,如石子般砸入耳膜。
“上古神玉,乃是君恒上神原身,莲神,自然是指虚白上神。以为滋养,应讲的是以神玉为滋养,灵石转生,灵石转生……”
话到这,他却是如何也不敢说了,因为再说就是大不敬,虽然以他和虚白的交情,倒宁愿当初神魔一役中死的是那个能为远不及兄长的胞妹。
“这是,要用本座的命换兄长的?”
许久,终是杜君恒先开口了,可惜偌大的宫殿中无人应答,仿佛她是在对着那支撑大殿的一百九十九根白玉巨柱自说自话。
说来,她已经活得足够久,也活得足够腻,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诞生竟会在一开始就是为他人准备,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兄长。
呵,兄长。其实如他们这样的仙,又不似人界魔界中人有血脉相连,又哪里来的什么亲缘。但他们那时偏是这样认了,以同出昆仑仙池中的昆仑宝镜为由,便认了兄妹。
她相信这千千年万万年虚白对她的情谊不会是个阴谋,她也知晓自己并非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在这片刻,她还是感到了惊愕,甚至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