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步行许久,夕阳已西斜。
河面金灿灿的,河水缓缓向远方流去。
河畔,有紧密相连的低矮的茅屋,几缕炊烟袅袅而上。
是依水生活的农家。
我借宿在了河边偶遇的洗衣女家中。
无意与她聊了几句,她得知我独自一人在外,直接邀我前往她家暂住。我感慨她的热情,看了黑下的天,也不拒绝。
和家中的居住环境差不多。麻布做成的床单,不似穆府丝罗绸缎的光滑,摸起来粗糙很多。可是,我躺上去很安心。朴素简单,才有家的感觉。
我入睡很快。
本该一夜无梦的。
夜半时分,我睡得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唱歌,最开始听不清楚,后来渐渐清晰。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惟兮水中;
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歌声唤醒了迷离的神智,我坐起身子,朝窗口的方向细细聆听。曲调有些重耳,似乎很早就听过了。词是晦涩古典的文字,不是当下坊间流传的简约易懂的词风。两者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感觉:最先不过是轻柔婉约,词曲如春风轻佛心房,那是让人欢快的节奏;接着,曲调低沉,每一个字都咬得无比清晰,又拉长时段,让人心中苦闷,愤懑,失落,如堵了一口气,始终放不下……终于熬过这阵儿,歌声慢慢又变得轻扬,轻缓,渐渐无声。我把手从胸口拿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放松下来。
屋子安静了,静的出奇,只能听见同床女子浅浅的鼾声,仿佛刚刚的歌声不存在一样。
我重新躺下,也许,现在,就是自己在做梦呢!
翌日,我随阿珠(洗衣女)早早起了身。
本来睡得正好,可惜天还没全亮,阿珠家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吵杂的人声,加之灯火通明,我也没有了再睡的欲望。阿珠被惊醒后,利索的穿好衣裤就出去了。
山村的清晨,静谧清冷。
简单的用过早饭,我就随阿珠他们一起出来了。
听说,今日是要祭河神,所以很多人早早就来阿珠家集聚。
阿珠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很喜欢和我说话。
“春和,其实,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我要是你,就绝对不出来。”她手中提着一篮子祭品,一手摆弄在路边随手摘下的野花,嘟嘴和我抱怨道,“年年都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儿,可怜了我的好梦!”
“呵呵,我倒是觉得挺新奇好玩的,我之前都没见过。”
“是吗?”她一脸不信的看着我,“怎么会?”突然又说道,“也是,看你的穿着,应该是富家子弟,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有些无奈地笑笑,“我也是农户家的女儿,只是自幼不在河边生活,习俗自是不同了。”
“哈哈。我就说嘛。”
“阿珠,你们为何不在刚刚经过的那片河域祭神,非要走这么远?”
“听说这条河的源头是大海,河神就是从那里来得,要是沿着河畔往上多走走,会越靠近河神的家,会越显诚心,就更会保佑我们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每年必须上一年走得更远。否则,就没有效果了,要是因此惹怒了河神,都要跟着遭殃的。”
我点点头。怪不得阿珠一脸的不高兴,恐怕今年早走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