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党政机关、工作部门,许多发生的事情都不为人知。大家表面和和气气,笑脸相迎,谁都觉得和善,谁都是好人。但在背地里,谁也弄不清楚他的内心想法,直到突然发生了什么意料不到的大事,大家也猜不出为什么会是这样。
微微被李副主任盯上的事,要说遭到了微微的拒绝,也是在暗中进行的,几个知情的人如果不说出去,李副主任如果能放下这个邪念,也就像没什么事一样。可是事情往往令人意想不到。
李副主任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着班,对人笑脸相迎,礼恭有加。
微微也没什么变化,跟着章书记在外面跑,忙的时候忙得不亦乐乎。
王立维也是跟着万副书记奔这奔那。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那么正常。
可是忽然有一天,县委调派下乡的一辆车子出车祸了!
死的人竟是李副主任与微微的男友王立维!
这车祸有些令人不解,他们两人怎么坐在一辆车子上出事了呢?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江南的六月,是雨水最频繁的季节。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一轮又一轮的强降雨,时东时西,时大时小。有两句天气谚是这么说的,一句是“江南六月天,恰似孩子脸,说变就变,哭笑相间”;一句是:“六月落雨隔田塍。”就是现在天气预报有科学的依据,比较准确,但相对小地方,也还是有些偏差。人们时常防不胜防。
有时候,人们睡着了,一个炸雷一阵暴雨就将人们吵醒了。吵醒了瞌睡倒不要紧,人们担心的是房屋、庄稼、道路、塘坝。经过一场暴雨的冲刷,不是这里房屋倒塌,就是那里农田冲毁。岳阳人就更清楚不过了:洞庭湖畔的防洪堤坝,筑了一道又一道,加了一层又一层。但到了这个季节,还是日夜提心吊胆,时刻准备着抗洪抢险。
不仅如此,当地党政还必须两头顾及,河湖难防,山洪更难防,有时是防不胜防。伴湖住着的人们刚刚有了一点放心,靠近山里的乡镇可能又是灾难临头。
这不,昨天晚上,突然电闪雷鸣,风呼兽叫,一场大暴雨袭击了几个山区乡镇。
今天一早,县委机关就接到了多起来自几处村民与乡村干部因山洪爆发而使人民群众受灾严重的报告:东面五个乡镇,说是遭到了百年难遇的暴雨袭击,几十处地方发生了山体滑坡,五人失踪,上万亩农田被冲毁,房屋冲倒了无数,中断了用电,阻断了道路,受灾的群众预计多达十余万人。这对于一个经济不太富裕的农业大县来说,简直是当头一重棒。但是,在大自然面前,人就显得那么弱小,谁也斗不过它。
县委县政府的领导接到报告之后,迅速作出反应,立即组织干部赶赴灾区抗洪救灾。县委的几位主要领导带着秘书们都下去察看现场。县委章书记、万副书记、县委办的主任与副主任们都倾巢出动。机关里的十多辆小车都冲出了县城。
章书记与万副书记带着秘书们分别来到了相邻的两个受暴雨袭击最严重的山区乡镇。县委办周主任、其他一些常委也分到了另一些乡镇。县委办常务副主任李副主任负责联络协调,收集综合信息。
受灾最严重的那个乡镇,道路已被山体滑坡阻断了交通。章书记与微微、万副书记与王立维同时下了车。他们察看了一番,然后又商量了一阵,临时决定先一同去那还可以行车的乡镇察看灾情,迅速处理一些事情之后再一同步行去阻断了交通的乡镇。
车子到达一个灾区乡镇后,那李副主任来电话了,说是省里与市里都知道了我们县里遭到了特大暴雨的袭击,损失惨重,立即下派了领导来视察灾情。
上级领导的诣意是想与章书记、万副书记一道察看灾情后再商量如何开展防洪救灾工作,尽最大努力减小洪灾带来的损失。
上级领导这么重视,章书记与万副书记当然很高兴。
他们考虑:我们已经来到了乡里,如果在这里等着上级领导,那从时间效率上也不合算。我们应当迅速全面掌握一线信息,了解人民群众受灾的真实状况。而上级领导,不需要个个乡镇都去,只要看到一些具有典型性代表性的地方就可以了。这样的话,让领导到受灾最严重的乡镇了解一些情况最好。
当然,章书记与万副书记还有些小集体式的私心,他们是想让上级领导只看到最严重受灾乡镇的情况,以点思面,形成对受灾情况严重的整体印象。这样,他们在以后综合成文字汇报材料时可以扩大一些数据,以便上级在下拨抗洪救灾款项上能够有所考虑,关心照顾本县老百姓。这对于本县来说是有好处的。
这种虚报谎报的情况,是各级领导干部为了自己所辖范围的干部群众利益而生发的思维,已经形成了一种基本的思维定势。他们觉得这不是欺上,他们认为这是为了一方百姓的最高利益,所以也得打打小九九,因为大家都在打这样的小九九。
有了这个念头,他们就产生了一种想法,作出了一个决定:让上级领导到那个阻断了交通的乡镇去看看灾情,据情况报告显示,那里是受灾最严重的。这样一来,章书记就立即作了一些临时性安排:让司机江师傅带着微微与王立维去接上级领导,自己与万副书记在这个乡镇布置一下如何做好抗灾救灾的工作以后,就坐万副书记的车,赶往那灾情最严重的乡镇,大家到那阻断了交通的地方汇合,一同步行去看灾情。
万副书记却道:“章书记应急的事多,还是让小曾(万副书记的司机)去接吧。两位王主任一同去接好了。章书记心想,这都一样,就同意了万书记的意见。
于是曾师傅就载着王微微与王立维返回县城接洽领导并一同前往受灾乡镇。此时的微微与未婚夫王立维也没有心思谈情说爱,他们要迅速与上级领导会面,以便按照县领导的意图,将上级领导接去了解灾情。车子便风驰电掣般返回县城。
章书记与万副书记就携着章书记的司机江师傅在先去的那个乡镇现场办公,召开紧急会议,部署抗洪救灾工作。
不到两个小时,微微与小王就赶回了县城,并且见到了刚刚到达本县的省市派来的三位领导。
省里来了一位处长,市里来了一位副处长一位科长,省市的三位领导到重灾区来调查了解情况,帮助抗洪救灾,时间长短说不好,没打算迅即回程,所以送他们来的车子不能跟着他们住下来,全省遭灾的地方还有,公务事忙,车子要立即回去。
章书记派回的一部车子坐三位领导下去倒是可以的,但微微与王立维也还得回到章书记与万副书记的身边去;李副主任自己也计划要随车到灾区去了解一些情况。
这样一来,一辆车子就坐不下了,需要两辆车。
李副主任自己负责协调工作,县委办机关的车子也是他管理的,再安排领导一部车子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己身上。此时的县委机关内已经就没有车子可用了,他就想着要从部门调车来用。一时急要,调哪个部门的车好呢?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从自己原先的部门喊辆车来,自己在那里的余威还在,调一辆车是没问题的。于是,他将电话打到那位新局长,向他临时借辆车子用一下。
新局长接到县委办领导的电话,觉得现在灾情很重,自己已经下乡了,在家里的车子还有一辆,刚好就是原来为李局长开车的那位司机万师傅开的那一辆车,办公室吴主任随新局长下了乡,新局长就要经济科的易科长负责去接送。
易科长很不情愿,但是新局长下了命令,又是县里的领导要用车,不去也得去。车子一会儿就到了县委办接受下派任务。此时,万副书记的车子曾师傅也将油加满了回到到了县委办,两辆车同时待命。
这时,微微正与省市来的三位领导聊得欢呢。
省政府下来的这位领导,虽然与微微还不熟,但一见到微微,却是眼前一亮,心里一惊:这位县委书记的秘书怎么这么漂亮啊,真是江南出美女啊!他惊叹得不由发出了啧啧称赞声。
市里的两科长早就对微微熟悉了,一见到微微,就热情洋溢,像喝了兴奋剂似的,大声地主动打着招呼:“美女、美女,”叫得欢。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欢微微,欣赏着微微如同喝着蜜,连声称赞微微越来越漂亮。
微微当然也笑着回应他们的热情招呼,觉得很受用。
气氛自然很协调融洽,聊着聊着,竟一时忘了自己的神圣使命。
待李副主任调来了车子,走到了他们身边,领导们才反应过来。
谁坐谁的车子,李副主任有自己的想法。
他安排省市三位领导坐万副书记的车子,并要王立维陪同领导坐。他这样安排是有自己的说法的:省市领导当然要坐县委里的车,不能让他们坐从下属单位调派来的车;要王立维作陪也是有理由的,因这车子是万副书记坐的,王立维又是万副书记的秘书,当然让他去陪好了。自己与微微、易科长坐万师傅的车,这几个人都是自己的老相识。
李副主任刚走近万师傅的车,心中忽然又闪出一个念头:这易科长没有必要去,让他回去好了,我和微微坐万师傅的车,一来这车是我原来的车,这万师傅也是我的老部下,我本来是要带他到县委办来的,只因为章书记说了不许带司机上任,才不得已让他仍然留在原来的单位,而新来的局长也没让他开局长的车了。
万司机也一时失宠,心中落寞,曾几次当李副主任抱怨过。李副主任心里也不好过,觉得自己关心万师傅不够,对他有愧疚,但自己又一时无能为力。每当万师傅当他说起自己的失落时,李副主任就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满意,心中对“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句话理解更深刻了。当然,这也是一时闪现的念头而已,遇上了工作,也就将这个念头与关心万师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的李副主任想着的是重温旧境,李副主任脑子里闪现的是自己在当局长时,坐着万师傅开的车,载着微微去省城开会学习,自己心中萌生出一种欲望与激情,不显声色地渴望未来的美好,咀嚼着甜蜜的梦幻。今天,虽然他与微微的身份地位都有了不小变化,但又能同坐上一辆车子,却也不乏是一个美丽的安排。他甚至还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若是这一趟下乡,发生车祸,他们三人一同死去,他也觉得很有意思,很有传奇色彩。
李副主任打发易科长走后,心中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微微还没有来上他的车,自己就先坐了上去,然后急忙忙地打了起电话来。
开车的万师傅这才慢悠悠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明眼人看得出:这一趟车,他是不大情愿去的。
万师傅上了车,正要准备发动车,可怎么也不见微微来上车。李副主任有些急了,就准备下车去喊,却见王立维缓缓走近李主任的车,说是来坐万师傅的车。
李副主任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立维道:“省市领导要微微陪他们,所以要我来坐你们的车。”
此时李副主任的脸色有些难看,表情中带着的是失落还是忧愁,是焦虑还是疑惑,谁也说不清,反正很复杂。沉默片刻,还是让王立维坐上了车。
在行政单位上混的人都知道,感叹最深的一句俗语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让人措手不及。这不,李副主任就没想到王立维要上他的车,将他的美梦一下就击碎了。
李副主任的车本来是要在前面带路的,曾师傅载着省市领导在后面跟着,这是一种礼节问题。可省市领导心急,也不讲究这些礼节,加之曾师傅本来是从灾区乡镇返回的,路很熟悉,所以就开到前面去了,李副主任只好在后面跟着。
去山区的路,那时大多还是砂石路,而且弯弯曲曲,急拐陡坡,一路颠簸。曾师傅经常下乡,路熟,跑得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万师傅载着李副主任与王立维,落在了后面,他们刚刚爬上一个水库的堤坝路,伴着水库一侧的山沿,开始一段斜着向下的坡路,还没走几丈远,却被后面一辆越野车追了尾,将李副主任、王立维副主任坐着的车一下抵冲进了水库。那越野车却一个急打方向,朝正路上开去,迅速地离开了。此时,李副主任他们三人都随车淹没在不知深浅的水库之中。
一个小时之后,章书记接到电话,说是某某路上出了车祸,一辆小车冲进了某某水库之中,车上三人无一生还。
章书记此时正在与省市领导研究抗洪救灾的实施方案,忙着呢!
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必须高度重视。章书记就在万副书记耳边小语了一阵,万副书记便向省市领导打了个招呼,叫上曾师傅又返程来处理车祸事故。
万副书记在回程的路上想,这车祸事故莫不是发生在王立维坐的这辆车上啊,怎么这么久不见他们赶来?万副书记心中沉重极了,他判断十有八九就是王立维他们坐的车了。
曾师傅刚刚将车开到那水库上游,就远远看到公安交警与打捞事故车辆的吊车都来了,正在那里忙得很。
万副书记急切地来到现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李副主任、王立维他们坐的这辆车。
快到半下午了,车子才被缓缓打捞上来。岸上的人才看见三人都缠缩在车里,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死者的身份很快得到了验证。
万副书记指挥公安人员与县委县政府赶来处理现场的人员一起将死者送往县城殡仪馆,然后下令公安迅速调查车祸的事故原因,寻找肇事者。
到了傍晚,章书记与微微同省市领导回程再经过这水库堤坝的时候,也就只看到了一溜出了车祸而留下的泥土草木损坏的迹痕。
章书记回到县城后,虽然急着在研究处理山区抗洪救灾的大事,但县委办自家门口又出现了这样的严重车祸事故,心中很是焦急。
他先综合了一下全县的灾情,一看报告的数据,大得惊人:二十七处山体滑坡,中断道路;五人失踪者,只找到了两位,而且还负了重伤,还有三位不见了踪影,目前生死未卜;滑坡的地段都安排了人,在疏通道路,在寻找失踪人员;农田已冲毁一万八千多亩,其中已经完全冲毁很难恢复的有三千多亩;房屋倒塌一万六千多间,全倒户有三千多户,上万人无家可归,十多万人受到灾情的不同程度的影响。
章书记看了这组数据,眉头紧锁,心情特别沉重。
省市三位领导看到了这些数据,也觉得并非凭空捏造,也在担心这个县的承受力。
万副书记丢下灾情这头,正在处理车祸事故的事,也是焦头烂额:一方面要派人调查了解车祸事故原因,迅速查明真相,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另一方面要迅速处理死者,安慰家属;还要注意死者身份与影响。这里面的复杂性,不是能凭语言完全叙述到位的。
微微此时已经知道了死者是谁,心中十分痛苦。她觉得虽然事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感觉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在心中压着她。这时的她,面临着的是有生以来最为痛苦而复杂的事务,比起以前自己险些遇到**更为焦虑。因为在她心中,王立维已经是她的准丈夫了,那李副主任虽然令她头疼,却也对她有知遇之恩,虽然令她心中压着沉重的负荷,却是自己仕途的引路人。那万师傅虽然工作上没什么联系,但也是老熟人,曾经的同事,同样有着同志般的情感。而现在自己处于这种悲痛之中,却没有时间哭泣,不能尽情倾泄心中的感情。她目前面临着一系列的事情急待解决,而且十分棘手。她要去看看王立维最后一眼,看看李副主任最后一眼,还有那万师傅也是一样。这是必须的,她必须去吊念这些亲人恩人与同事!在她的心里,在一段时间里,她无论如何是放不下这几个人的,尤其是王立维与李副主任。
可是,更有重要的任务还催着她去完成:全县遭灾的乡镇这么多,涉及范围这么广,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损失这么大,与这车祸比起来,孰重孰轻,她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所以她必须对全县灾情迅速作出反应,必须及时写好书面汇报材料向上级领导报告灾情,让上级领导掌握灾区的真实情况,以便作出正确的决策,给全县人民带来最大的利益。她还要想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措施,向领导提出自己的参考意见,使领导在抗洪救灾上有更好的作为。她甚至还要考虑发动轻灾或免遭灾害的县城与乡镇的干部群众一起来支援灾区,要开展一些有意义的捐献活动,等等这些都闪现在她脑子里,而且煮成了一锅粥,一时混乱得很。
还有万副书记的司机曾师傅,却是心中吓了一跳:我好幸运,如果不是我将车子向前开走了,如果我走在李副主任的车子之后,这车祸恐怕就……他不敢想象下去!幸好没弄到我的头上来,但是,眼见的是自己的领导与同事出了这样的事,一个个活鲜鲜的人突然之间说没了就没了,心中多有不忍,他同样是心痛的。
但是任何的客观现象已经出现,严酷的事实已经发生,人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只能是依着事实去作最好最妥当的处理。
章书记在与省市领导商量了一下方案之后,就将微微叫了过来,布置了任务,必须连夜将汇报材料赶写出来,明天一早作好向上级书面材料的汇报准备。他也考虑到了此时微微的境遇与心情,便从其他常委的秘书中抽出了两人来协助微微。先由两位协助者起草汇报材料草稿,再由微微把好关。并同意微微挤出最短的时间去吊念了死者,之后还得化悲痛为力量,将眼前的工作做好。还有关于抗洪救灾的方案,章书记只得要文县长那边研究提出切实可行的措施来。
章书记安排了这些工作之后,又与省市领导一同去看望死者及死者家属。他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去做好安抚工作,死的是县委办的两位副主任,是自己手下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这纯属意外,虽然这一边的处理工作都全权交给了万副书记,但他也必须过问情况,提出自己的想法,强调处理工作的责任。
这一夜,章书记没合眼。
这一夜,微微没睡觉。
这一夜,万副书记守在殡仪馆。
这一夜,整个县的县城几乎灯火通明。
这里丢下抗洪救灾的事不说,因为这事太大,牵动的人也太多,对于经常受灾的这个县来说,虽然每年遭受的灾害损失程度不一,但大家套路清楚,处理问题的基本思路一致,只是处理措施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其中同样有一些行之有效老套路老办法老活动之类的东西可用,不必细述。
现在主要的是县委办一下死了两个副主任,还加上一个部门司机,这事必须迅速作出妥善处理。
来自县公安部门的报告,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找到,目前在进一步审问当中,其原因还有待落实。
来自殡仪馆的报告,死者经过法医鉴定后已经火化,死者身份无异议,死前都看不出有什么搏斗痕迹,只有在生命即将结束时的人的本能挣扎。
万副书记正在与死者家属商讨补偿问题,自然还有一个以身殉职的定性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倒不是问题,已经明摆着的,大家一致公认的。
微微与县委办其他两位副主任熬过一个通宵之后,汇报材料已经出笼。微微将材料交给章书记后就直奔殡仪馆。章书记看过材料之后,叫办公室打印了多份,给来县调查了解实情的省市领导每人一份,然后派人火速上报省市政府。
与此同时,万副书记那边处理善后的事在征得章书记同意后,也将基本框架定下来了,每位死者的家属给了六万元的安抚资金。那时候能赔偿六万元就已经是相当高的了。因为是因公殉职,为了安抚死者的家属,县里特别照顾死者嫡系亲属一人的工作安排。这样,就基本上处理妥当了。
只是公安那边对于死者原因的调查,进展却是比较缓慢。
那肇事司机,开始还没搞清楚死的都是些什么人,首先承认的是自己车速太快,行车处理不当导致的车祸,后来又说这责任不在他,审讯出的口供反反复复,前后矛盾。
公安干警听出其中似乎有些蹊跷,就打算作进一步深挖,可是后来那肇事者又勇敢地承担着责任,如此一来,车祸事故原因引起了一些人的猜测,可却一时还是不能还它的本来面目。
公安办案人员只好将审讯工作暂时搁置下来,派出力量开展外围调查,寻找目击证人。从县城到出事地点以及肇事车逃逸的线路,一直沿路进行走访,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却没有实质性进展。
到了第三天,调查寻找证据的干警们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肇事车上不只司机一人,副驾驶室里还坐着一名戴着墨镜的男子。
这与肇事司机提供的只他一人在车上有出入。
公安干警抓住这一线索急起直追,对肇事司机进行反复审问,才将那戴着墨镜的男子供了出来:原来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名县里有些“名气”的噪子头目。公安人员有不少人认得他,他可是在看守所里几进几出的“老八哥”了。
办案人员立即将其抓来进行突审,但那噪子头却是一口咬定是司机操作不当而发生的车祸。那司机说是发生车祸的前一刻,噪子催他加速冲坡,之所以才导致事故发生。噪子也承认自己是说过催促速度的话,但凭这一点却不能给那噪子定罪,只能说是过错,定不上有意谋害的罪名。
车子是那噪子喊去的,司机只知道那噪子要去乡里有急事,去得匆匆忙忙。
对于赔偿的问题,那噪子愿意按公安干警的意见,给死者家属出钱补偿。
但是那噪子却是无皮光棍一条,没有一点家底,说赔偿也是一句空话。
因为肇事者的逃逸,因为所出事故这么大,那司机与噪子还是被判了刑。赔偿的问题主要还是政府进行了了结。
这次车祸事故的真正原因,到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时间总是能磨平一切的。大江东去,浪,总是要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
过了几年,那肇事司机出狱了,心中一直有些疑问与纳闷,自己有许多冤枉之处,却是无人诉说,无处诉说。自己虽然有错,却是受人指使,真正的凶犯却没有抓到,反而害得自己坐了几年的牢。但他又想过,即使抓到了凶手,自己的牢狱之灾也还是免不了的,因为当时自己也吓得不轻,也有想逃逸的心理。这么一想,也就只好隐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年,那噪子也出了狱。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蒙冤,心中没有那司机一般的委屈,但他却是在找人要钱,说是有依据,有人答应给他钱的。还有人也传出过小道消息,说是找李副主任的家属要过钱,这事是不是真的,谁也没弄清楚。公安人员也听说了此事,也找过那噪子谈过话,终究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
人死了,就如飞灰烟灭,活着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
只有微微,却是心中经常回忆一些与王立维在一起的场景。微微甚至还想,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在那一个晚上遂了王立维的心愿。
自己虽然这么想,可别人却不这么想,那些好生是非的人又生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微微命里克夫,那王立维是她克死的;还说那李副主任就是因为着迷于她,所以命丧黄泉。王立维的母亲还找过微微一次,见微微很是伤心,也就没怎么为难她,自己也觉得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责怪微微,因为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订婚,怪不上。
但这传闻却也很有杀伤力,一些对微微垂涎欲滴的人,一段时间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向微微示爱了。
还有那经济局里的易科长,开始是对当时所发生的事只字不言,后来却与自己的一些朋友们感叹,那次是他命大,他得感谢李副主任看得起他又看不起他。那一次若不是李副主任将他打发回来,恐怕自己也是见阎王者之一。当然,他也想了想新局长的那次安排,险些将他推上了死亡之路,但他却也不敢怪罪新局长,因为新局长不是有意的。相反,他觉得自己还是在新局长的心中有印象有地位的。这次车祸事故,对于他来说,心中时常发出这样的感叹:稀乎险乎!
通过这次车祸事故之后,也通过听到了一些关于微微克夫克男人的传言,易科长渐渐淡去了对微微的野心与邪念。
微微开始可没朝这方面去想,她只觉得王立维是替她去死的,若是按李副主任的安排,自己也就是故事的被害者之一了,可是因为省市领导对她的关爱与亲和,使她躲过了一劫。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她命不该绝,自己也无从想起。人说红颜薄命,我说这次事故却是漂亮救了她的命。只是命运在冥冥之中太冤死了王立维。如果当时在生死关头,上天若对她说是王立维的命与她的命一定要收走一个,收谁的命去要征求她的意见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出去替他死。可是现在,王立维已经走了,自己不可能去代他而死。死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她现在需要的是面对生活,活出自己的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