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后,只见一个看似行木将就的老人半躺在粉红色的床铺上,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此情此景,洛星辰的脸颊不禁抽搐,紧随着一行白眼上青天。
洛星辰直接一屁股坐到她跟前,嫌弃地扫视着地上一张张凌乱的素描画。她知道,床上这个人,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苍白的纸张上用笔尖纵情践踏。或人或物,或喜或悲。
将所谓的情绪牢牢地锁在画纸里。这就是越越。
“天花板好看吗?”洛星辰率先开口。
时隔两秒,“比你的飞机场要好看。”
洛星辰:“……”
随之越越猛然起身,一枕头砸在洛星辰单薄的背脊上,“王八蛋,你还知道来看我啊?竟然跟我冷战那么久?你个没良心的,这十几年都白养你了!”洛星辰满脸吃痛,一把夺过枕头,回打过去。“你才王八蛋!臭毒舌妇!竟敢为了个男人骂我,不跟我讲话,还不跟我一起吃饭,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音落,两个相似的身影如火如荼地扭打在一起,满口的怨怼跟着唾沫星子溅入空气,渐行渐远。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没有爱!对此时的洛星辰和越越,无非是比毛爷爷还真实形象的写照。
“哟,你还好意思说,竟然让李子煜那臭龅牙吃你的青椒,你还真有胆啊!”
“我当然比你有胆啦!大半夜跟别人亲亲我我,看我不抽肿你的臭嘴!”
“洛星辰你个臭中分,有本事你以后都不要跟男人接吻,不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
三分钟后,粉色床铺上并肩躺着两只不明来路的物种,还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妈说,要是我再这样,就把我扫地出门。”越越沙哑道。“我知道,外面都是对我的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我妈才把我关在家里。一来,是为了保护我;二来,也想让我跟秦睿断了关系。”
洛星辰望着天花板,静静听着。
“上次跟我爸妈说已经分手了,结果又被抓了个正着。我真不知道小区那些大妈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瞎掺什么热闹!”
“谁让你们大半夜在小区外亲热了!”洛星辰直泼冷水。
“啧,别打岔!”越越翻了个身,一脚直接挂到洛星辰身上,一手又亲昵地贴到她胸之上锁骨之下。“你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想众叛亲离,不然我也不会乖乖被我妈束缚一个礼拜。但是,正值青春期的我,也愿意为爱赴汤蹈火一次啊!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因为爱不是学习,不管何时何地,得到得越多越好。爱,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尤其是在我们这样花骨朵般的年纪里,一旦把握不好,便会错得一塌糊涂。重者,甚至两败俱伤。
“我爸对于这件事,好像没有过多的发言,只跟我说了句‘女孩子有些矜持有些分寸懂得就好’,我觉得我开明的老爸还是不反对我早恋的。这给了我满缸的星星之火。”
是啊,虽然越爸爸是跆拳道教练,平日里都是一本正经、雷厉风行的模样,但对于很多年轻人的事,他想得还是挺开的。比起越妈妈的死板传统,越爸爸确实称得上是时尚先进。估计是在道馆经常和年轻朋友打交道的缘故。
当年和越越相识后,越爸爸就时不时地带着她俩一起去道馆,和着那些交了学费的学徒一起练习。越爸爸总说,女孩子就该学点防身术,不要老想着让男人保护,一定要自立自强,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结果这一说,再加这一练,便把自己女儿给培养成了黑带,顺水推舟地将洛星辰练成了红带。别看越越每天长发飘飘毒液肆无忌惮,她可是藏了满满一箩筐的资本,要是让她发火,估计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跪倒在她的牛仔裤下。洛星辰的等级比越越低,也正常极其不为过。如同越越撂下的话:“像你洛星辰这样懒得出虫、大脑缺脑、体力永远透支在零下50度的人,都能得到跆拳道红带,说明你奶奶拜佛的次数肯定比你吃过的盐还密集!”
如果换作越妈妈,便会是:“女孩子学那东西干嘛!打打闹闹的多野蛮、多难看!”
五年级时,因为淘气眼里有容不得一粒沙,和同学说着说着就反目成仇了。然后洛星辰和越越两人便倾尽所学,用跆拳道把那些还不懂怜香惜玉的小男生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结果,一步步传到越爸爸耳里,就被狠狠警告,“跆拳道是让你来防身自我保护的,可不是让你们的用到有害而无一利的打架上!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俩用过肩摔摔上个一天!”那是她们俩第一次见越爸爸发那么大的火。所以,越越和洛星辰除了在道馆和私下的偶尔,基本不用跆拳道,谨慎地藏着掖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对于越爸爸,即使他发火,洛星辰也偏向于他。主要是因为他时尚的态度和教育。
“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爸妈都在外面,也不太管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确定你羡慕我?”洛星辰意味深长地反唇相讥。
越越脑海一个灵光,“呵呵,我忘了,我忘了你家里还有三个能把诸葛亮都顶下去的老奶。”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同诈尸般猛翘起脑袋,邪滑地盯着洛星辰,“哎,你跟纪痕溪,怎么样了?”
本以为这趟来是安慰安慰这毒舌妇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把矛头转向自己。洛星辰淡然地盯着天花板,却深叹了口气,“就这样呗,还能怎么样。”
越越听她这么说,何尝不能理解呢?把头狠心摔向距离几厘米的床面,叹了口能断气的气。“宝贝,我知道你顾家,永远把家放在第一位,可是,你难道不想想你未来的幸福吗?何况你的那位可是众星拱月炙手可热的物种,想要的人不计其数,万一他被人抢走了,你甘心后悔吗?”
甘心?后悔?呵,当然不甘心,当然会后悔。可是怎么办,我怕奶奶伤心,我怕奶奶不要我,我也怕老爹老娘回来打断我的腿……就算再喜欢,也只怪自己情窦初开选错了时间。“还是,看缘分吧!”洛星辰寒心地回着。
还是,看缘分吧。虽然这东西虚无缥缈,像一卷没有透明度的白纱,横亘在时光的碎屑里。
“如果,哪天纪痕溪向你表白了,你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洛星辰似乎从未想过。就算让她提前作上一个礼拜的准备,她也想不出完美的答案。纪痕溪,他会吗?他会喜欢我吗?“哎呀,别老扯我,快说说你和秦睿的事啦!对于这件事,你们家秦睿怎么说?”洛星辰选择了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
说倒秦睿,越越似乎来了点精神。“他老早就说了,只要我不跟他说分手,他是不会先不要我的!”汉字像是沾了蜂蜜。
真的假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有独钟啦?“哇,行啊,花心男竟然也懂得收心了,果然毒舌妇的力量不可估摸啊!”从那件事后,其实洛星辰对秦睿的看法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当然了,早跟你说过姐姐的魅力比蜘蛛精还摄人心魂!”
话一出,两人都笑开了。
“哎不对,你脸上的口子怎么回事?”越越又腾起脑袋。
洛星辰眼神乱飘渺,淡定回道:“走路太激动,摔得。”直接轻描淡写地将越越忽悠。
……
闺蜜是什么?闺蜜是在你伤口鲜淋淋地开裂时,她当着你的面尽情撒盐,却大老远地 跑来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哭、一起痛、再一起笑。
到最后,越越和秦睿还是没有分手。当然,所谓的亲密举措只维护在学校里。置于校外,为了保险,他俩竟选择了形同陌路,只用手机联系。
“你们俩还真够相爱的!”这是洛星辰对这段恋情的至高赞美。
越越两手各端一份餐盘,昂首翘颚,“多谢夸奖!”
“切~”
“哎!这里!”不远处早已打来三碗汤的秦睿朝着她俩招手指路。自从越越回校之后,洛星辰也不管不顾,心安理得地当着他俩之间炽亮的电灯泡。谁让他俩这么热情,什么事儿都要拉上洛星辰呢?
一眼望去,洛星辰便瞟见了埋头挑着土豆丝里的青椒的纪痕溪,一脸的沉静。长密的睫毛傲冷在绵密的空气里,无情地给自己勾勒了一圈封闭的冷漠。她不得不怀疑,此时的他,和那天赖皮多话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来,中分妹,你坐这里。”李子煜让出纪痕溪左侧的位子,自己却挪向了靠近过道人来人往的边沿。只因今天老师拖堂来晚了,另一头的宝座已被占据,所以不得不在这最熙攘的地带落地暂时扎根。
“哟,李子煜也有绅士的一面啊?真是大开了眼界!”张涵雅隔空调楷。李子煜已是见怪不怪,冷冷地抛下一句:“好好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