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公交车,洛星辰仍旧跟在纪痕溪背后,走近最后第二排右侧的两人座。纪痕溪淡然地立在一旁,等到洛星辰慢慢靠近。看见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纪痕溪再一次勾了勾嘴角。可还是冷言,“进去。”
洛星辰斜嘟着唇角,在霓虹的衬映下愤力翻了个白眼,没骨气地坐进了靠窗的位子。切,竟然间接地骂我蠢,物理能考满分了不起啊!有几分姿色就能开染坊啊!别以为我对你有几点意思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她边在心里腹诽,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擦雨珠。结果——
刚擦到一半,手中的纸巾就被旁边那家伙给抢了过去。
洛星辰木讷地看着他,这家伙今天话毒也算了,行为竟然也这么古怪。“大哥,你要纸巾我可以给你新的,那张我都擦了一半了。”
“你有意见?”纪痕溪头都没抬。
“你……”
“我怎么样?”
洛星辰被气得咬牙切齿,甚至还丧失了语言功能。纪痕溪也无赖?不过,她怎么可能是会把委屈三番五次往肚里咽的人。伸出复仇的右手,用平日里折磨嘴贱男生的惯常手法,毫不犹豫地在纪痕溪手臂上,狠狠抓了一纠肉,再加以360度旋转。“哼!”一马尾甩在他本已猝不及防而吃痛的脸上。
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是痛,并快乐着。
雨滴打在窗户上,瞬间漫漶了轮廓,跟着重力,弯曲而下。对面的霓虹湿透了双眼,要看着尘世,忽隐忽现。这样的心竟,似乎在哪个心口储存过。
两人一路都没有话。等快到站时,洛星辰才收回一直望着窗外的目光,悠悠地投向纪痕溪。
……他竟然闭眼,睡着了?
洛星辰悄悄凑近,几丝胆颤几丝心跳。即使夜色这般朦胧,他的长睫毛还是翘得如此摄人心魂。
“同桌?”她试探性地轻声呼喊。
没反应。
“同桌?”
还是没反应。
算了,到家给他发短信吧。洛星辰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动作太大把他吵醒了似得。殊不知自己的这点小动作跟公交司机横冲直撞的驾驶技术比起来,只是小巫见了大巫,无法比拟。她果断一脚大跨,霸气侧漏的姿势重现江湖,却让她不由地想起那天夜晚,好像也是下雨天,公交车,两人位,and 不堪回首的糗事……
不过这一次,幸运貌似朝她倾了倾,帮她直接抵到了车面,那一刻的成就感差点没让洛星辰当场手足舞蹈。当然,一般剧情到达这一步,毫无疑问,便会出现一个狗血的转折:然而,好景如同昙花一现。
当洛星辰的另外一只脚还奋斗在半空时,司机叔叔极其应景的猛刹,将洛星辰一时的得意瞬化为轻飘的泡沫,跟着惯性猛然向前……
“妈的!眼睛瞎的啊!”
“就是哟!走路还看手机,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晚点刹车他就一命呜呼了!”
……
司机大叔和几个乘客愤懑着。车前方被吓得脸色发青的男子拍拍屁股,落荒而逃。本是安静的车厢,霎时炸开了话匣子。唯独一个人,惊魂未定。
洛星辰坐在纪痕溪腿上,后背紧紧贴着纪痕溪微颤的胸膛,她的腰间,还有纪痕溪为了不让她受伤而“说时迟那时快”将她飞速挽住的手臂。此时此刻,也还没有放开的迹象。
这姿势,是不是……不对,这怀抱的触感……
“你……跨栏又失败了。”
唉?
“……又?!”
洛星辰回到家,一洗完澡就闭灯钻进了被窝,在漆黑的夜里做着睁眼瞎。就因为这突来的举动,可没把她奶奶吓得囫囵一跳。
“星辰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啊,我很好啊!”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为了帮你节省电费!”
那天真的是他?那天竟然是他!到底是不是他?好像是他。女人的直觉,应该是他……
8点躺床上,结果到凌晨1点都还没睡着,今夜,洛星辰彻底和失眠杠了上。回来一直滚烫的脸,在时光的冲散下,结果到现在都还残留着几丝余温。洛星辰亮起手机屏幕,指腹在通讯录上缓缓滑动。
心中似乎有一个明确的备注名,指尖想为它停留,可莫名的思绪总是能轻易地将其冲散。
不对,越越……在瞧见“千年毒舌妇”的备注名时,洛星辰才想起这周末打算去找好久没出现的越越的。不料,忘记跟纪痕溪说了。前几天发短信给越越,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她大概能猜到越越的手机肯定是被她爸妈给没收了。虽然说冷战还没有彻底瓦解,但那条横亘正中的界线早已被时间磨得一干二净。
“同桌,我这周末打算去看看越越,所以,你懂得。”发送成功。
洛星辰木讷地盯着名为“冰山同桌”的收件人,嘴角不禁歪斜。这个时间点给他发短信,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人家都在梦里逍遥了,说不定还关机了呢?如果看到,不会被认作神经病吧?然而——
“额哟……”
猝然而来的振动,手机直接从手中脱落,狠砸在洛星辰毫无准备的脸上。那一个痛……
手机竟然还在振!
洛星辰慌忙抓起手机,她没看错,刺眼的屏幕亮堂着六个大字:冰山同桌 来电。
她没多想,直接按了通话键,将手机置于耳旁,却没有出声。冥冥中有一种像是做了亏心事被瞬间抓获的错觉。
电话那头也一片沉默。
此刻的洛星辰,心跳快得连她自己都摸不透。他是不是被她吵醒了?不会破口大骂吧?还是,他也根本没有睡着?
“洛星辰。”低沉,明确。
“……恩。”
“又在看小说?”
“……没有。”
“那怎么还没睡?”
“你也不是还没睡,难道也在看小说?”
“……”他承认把自己给饶了进去,还无以言对。
“那个,我这周去看越越,所以……”
“短信我看到了。”
“……”看到了打电话过来干嘛?兴师问罪啊?“嘿嘿,把你吵醒了啊?”虚心不已。
纪痕溪倚靠在床头,冷严的双唇被另一头的声音融出了笑意,柔柔轻启,“是啊,被你吵醒了,打算怎么补偿?”
欸?还要补偿?“切,别一天到晚想着补偿,能不能有点无私奉献的精神?”
电话那头有薄薄的气息,像是笑意弥漫而出的味道。补偿,曾经,他好像对谁都没有说起过。又或者说,他的补偿,谁能真正给予呢?“快睡吧,女生晚睡可不是什么好事。”
暗夜里,洛星辰眯起了丹凤眼。
……
为谁清醒,为谁而眠,似乎找到了手机不关机的归宿。
纪痕溪伸出手臂,朝着床头那一大袋的奶糖,随手抓起一枚,拨开,放入嘴里。
甜而不腻。
隔日,骄阳无限好。
洛星辰吃过中饭后,便揣着手机奔向越越家。有种迫不及待,又有种惴惴不安。想起那天越妈妈恶煞凶神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洛星辰霎时不寒而栗。虽然隔三差五的串门早已是一种习惯,自己也和越爸越妈混得无比熟络,左一声叔叔,右一声阿姨,欢声笑语便从中而起。但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亲眼见过众目睽睽之下,越妈妈的愤怒、伤心,和对越越的这般狠心、决绝呢?
洛星辰深吸了口气,摁响了越越家的门铃。没过几秒,门便开了,开门的,正是熟悉又亲切的越妈妈。“阿姨好!”顷刻加速的笑脸。
“哦,星辰来了啊!来,快进来。”越妈妈客气地招呼着。“好久没见到你了,小马尾又长了!”越妈妈还是很亲切的。
洛星辰挂着饱满的笑,“嘿嘿,是的呢?我都快想死你了!”
“小丫头,就你嘴甜!”越妈妈笑得很开心。“要喝点什么?还是旺仔?”
“不了,阿姨,我刚吃过中饭,肚子还像青蛙那样鼓着呢?”洛星辰瞥了瞥越越的房门,“您忙您的就行,我去吵吵越越。”说罢,直接向着越越的房间走去。
房门前,她深呼了口气。似把幼稚的过往呼向半空,袅袅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