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大半天,行动不太灵巧的伤残人士,终于把躲头发丝里藏猫猫的小水珠,摧残成或液体或气体的状态,解决了长发滴水企图湿了衣裳的隐患。
收拾好头发后,看着预先准备好的短袖T恤和牛仔短裤,静兰由衷地小佩服了自己一把,竟然连恶狼随时可能会杀马回营这样的事情都早有预料,省掉了穿衣换裤的尴尬。
迅速搜索到某狼在卧室阳台边的身影后,静兰想了想,径直去了书房,倪大功臣传过来的离婚协议省去了她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的麻烦,连标点符号都用不着修改,直接点了打印出来,真是方便又快捷。
“怎么?你还揪着不放,对离婚的事还不死心吗?”
静兰被身后突然有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儿啊?不过也好,省得她还得拿着协议去请他,而且,貌似书房更适合天谈这个话题。
静兰吸了吸气,转身平静地看着他:“天豪,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过多纠缠!”
刘天豪板着脸不说话,静兰退开两步将协议平铺在桌子上,还耐心地从笔筒里取出笔压住薄薄的纸张,回头轻声说:“协议的内容很简单,我不要孩子不要任何一分财产,只想简简单单结束这段关系!”她顿了顿又说:“你不要再冲动将它撕了,否则我又要重新麻烦打印。”
他始终不说话,现场的气氛有些僵,静兰停了一会儿,轻轻叹息着提步准备离开,适当给点时间让他缓冲一下,顺利的签字认可后手续就简单多了。
刘天豪余光瞟向她慢步离开的身影,心里突然一慌,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一着急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道,静兰疼得‘啊’的一声尖叫,他忙松手着急地问:“是不是弄到你的伤了?”
静兰嘴型微张,顾不得查看被他捏得生疼的手指,抬头苦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他的担心真真切切,只是,她受伤住院近小一月,他难道不记得她骨折的是右手吗?
把她疼得呲牙咧嘴的根源,是因为左手上几棵手指被他用力猛捏,一个交错正好钉卡在一处尖锐的棱边上,静兰缓缓抬起痛手,原来罪魁祸首就是无名指的那颗戒指,他当年亲手给她戴上的结婚戒指!
细小的铂金碎花边框,晶莹剔透的小粒水钻成心型簇拥着中间晶亮彩钻,正是那颗耀眼的珍品彩钻硌得她疼到心窝深处,留在白皙指骨处的硌印之痕久久无法复原。
静兰久久凝视着无名指处,目光落在戒指上那颗晶亮的钻石上,思想和灵魂却随着耀眼的光芒飘散开来,相处几年中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电影里的快镜头,一幕一幕一点一滴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
过了许久许久,静兰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桌边慢慢取下指上的戒指,神色庄重表情严肃,轻轻放在协议的顶端正中位置。
沉默着愣在原地的刘天豪亲眼目睹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颗心如被悬在深潭边的悬崖顶尖,被一股来自她身上的力量牵扯着,不受任何控制地直线往下沉,往下沉,越沉越快,渐渐触及到潭底冰寒的水面。
心底的失重与痛苦不可抑制地浮出了水面,轮廓分明目光刚毅大脸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脆弱得眉心处纠拧在一起,刘天豪缓步上前,脑袋无力地耷在她肩劲处,双手从背后紧紧揽在她腰间,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
从认识到至今七年多,这个性格傲娇的男人从未在她面前如此脆弱如此低声下气过,他贴在她耳际处低声痛声轻诉:“静兰,你应该早就看出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离婚,我不想失去你,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娶别的任何女人!”
静兰心底强撑着的坚强之柱瞬间坍塌,眼泪不争气地顺流而下,她扶着桌沿的双手微微发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跟所以普通平凡的女人一样,从结婚那天就想着好好生活,生儿育女平淡着小幸福地过完一生,可是、、、、、、”
事发以来,她第一次跟他掏心交谈,第一次将自己自尊自卫的外壳收起,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展现在他面前,只是,只是话出口才没两句,静兰已经哽咽着无法出声。
他更紧更紧地拥着她,更紧更紧地贴在她脖颈边,急切地恳求出声:“既然都那么痛苦,那我们就不要离婚了,我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我保证不会在跟况佳佳有任何纠葛,我发誓这一辈子只娶你许静兰一个妻子,我也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不知恁地,静兰听着听着,突然冷静下来,眼泪不流了,人也渐渐不再哽咽着伤心了。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况佳佳不幸的遭遇,想到了自己差一点忘记他出轨三年的事实,想到了当时当日在三人对质的桌旁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的情景、、、、、、
是的,静兰还清晰地记起,自出事以来,刘天豪至今还未说过一句对不起!
虽然很多时候,接受这三个字的同时,就意味着痛苦难堪失望伤心等等等等,一系列的极不可爱甚至有点面目可憎的感觉会随之接踵而至,但是,但是她却犹为耿耿于怀,耿耿于他背叛了婚姻的承诺之后竟然有点错不自认,纠结在心窝处始终无法释怀!
静兰依稀记起当日就孙扬外遇一事,那场半夜躺在床上时所谓小题大做的争论,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这种在她看来不可原谅的婚外性行为,也许在他口中所谓的‘他们’那些人眼里,根本不足挂齿!
就如刘天豪刚才所说,他不想离婚,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也没想过跟别的任何一个女人结婚!
静兰还记起某两次刘天豪说过,他会有自己的底线!
多年的疑惑状似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所谓的底线,就是不会因为外面的女人影响他婚姻的稳定!
——他自以为是的稳定!
静兰苦笑着用力挣了挣,他紧紧搂着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放松,她淡淡说:“天豪,放手吧!”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结束了,你背叛了我们婚姻,跟另外一个女人保持三年的关系,这于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它就像一个驻守着恶魔的大山,横架在我们中间,我跨不过去,也无法说服自己让你跨过来!“
静兰似语无伦次的一通歪理邪说,刘天豪仿佛好半晌才领悟过味儿,他固执地紧搂着她,试图尽最后一丝力气,拢住她碎了一地如死灰的心。
他身体微微颤抖,紧贴在她耳边低声申辩:“可是我爱你,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不能失去你,我从来不想你受到伤害,不想你痛苦,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
静兰冷静地沉默着,很久后,她突然想起欧阳大姐。
在医院里,欧阳大姐给静兰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她身边的真实故事。
欧阳大姐最初租房子安定下来的时候,隔壁住着一对夫妻,男人在外经商,女人在家带孩子,男人回来的时候也会帮她做做家务,带带孩子,对她父母也挺慷慨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挺幸福的。但是两年后,男人在外的女人找上门来,请她让位,这个秘密终于包不住了,男人并不想离婚,求她原谅,并且对她比以前更好。
她很伤心,迷茫地问周围的人,小县城里的大妈们都对她说:“想开点吧,他长期在外面做生意也寂寞,只要他的心还在家里就可以了,再说他对你一直不错,就原谅他吧!”
连她母亲也对她说:“男人有钱都变坏,起码他对你对我们都还算不错,想想孩子吧!”
她本来就不想离婚,身边的人又这样劝她,这事自然就忍了下来。可是,男人虽然对她很好,却始终不肯断了外面的女人,她吵过闹过,男人只是哄着她,做得更加隐蔽一点,但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又心有怀疑,她时不时地都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