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虽然跟罗亦菲谈不上很熟,但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孩儿可不是个在感情上很随便的人,况且以她的家庭出生,如若没有七八分的坚定,她又怎么可能带席平远回家?让他去见她的父母呢?
而席平远的为人,静兰就更不陌生了,他处事稳重成熟,如果没有确定好自己心中所想,断不可能贸然登门。
她对他如此熟悉,席平远更是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哪里是这么三言两语便能把她糊弄过去的呢?
也许被她逼得紧了,最后平远不得已,想了想后故意压着嗓子说:“静兰,你也知道,我爸我妈,我的家庭那么特殊,所以、、、、、、”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们常说:打蛇打七寸!
席平远跟她相识这么多年,可不光是白费光阴陪她疯玩,她心思敏感细腻,又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故意揭起自己结痂的疤,料定她一定会不忍直视,抱着盐袋子转身就跑,
核实了情报的真实性后,静兰苦着脸分别给席尹二位领导作了汇报,领导们虽然惋惜不已,但态度和蔼处事公平公正,没有一句问责之词。
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怪只怪月老那老头儿贪杯醉酒,一时兴起恶作剧,在红线的中间打了个死结,最后大概因为结打得太紧懒得费神去解,直接举起剪刀‘咔嚓’一断,至于系在席大帅哥身上这根红线的另一端最终会牵向何处,这事,这事,还不是得由着月亮上那老头儿的高兴?
诗词里说,清明时节雨纷纷?
今年的清明节当日却是罕见的晴空万里,可能老天爷觉得孝男孝女们在生活的打压下,已经够郁闷够苦不堪言,所以,在这一日踏乡尽孝祖先的路途中,活活地将眼泪憋回了眼眶,不忍再湿了孝子贤孙们的衣襟和泥泞了他们的双脚,还施舍了光芒笑脸相送。
刘家老头子这一阵子身体不太好,清明去乡下上坟挂青放鞭炮的任务就交给了刘天豪,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丁丁带去,要让孙子从小耳濡目染祭祀先祖的家规传统。
刘天豪在头一日查看了天气预报后,跟静兰商量着一起带着俩孩子出门,祭祀郊游两不误。
自上次之后,转眼已经近一个月,他倒是像极了知错就改态度端正得无可挑剔的好学生,每日下班后尽量早回家,外边的应酬能推便推,就连好几次孙扬陈刚的相邀也毅然回绝掉,守在家里陪陪孩子打打游戏。
静兰的态度始终平平淡淡不冷不热,她不是个喜欢斤斤计较之人,但在某些方面,她似乎特别较真儿,不是她记仇心强喜欢纠着不放,而是心底深处的角落里,躲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小小的影子就像是一个邪魅的恶魔,昼夜相伴,分分秒秒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她也不想,真的,如果能够放下能够释怀,她真的不愿意将这个包袱背在身上,压迫着她的神经,制约着她的思想,折磨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食不知味,夜无好眠,这滋味真真的折磨死个人!
一家四口来到乡下的山野间,刘天豪带着孩子们跪在坟前,焚烧纸钱祭祀故祖,两个孩子有样学样,学着老爹的样子磕头叩首,模样极是可爱。
静兰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大大小小三个身影,许久许久后,抬头仰望天空,阳光温暖而耀眼,她眯着眼睛固执地不肯低头,太阳公公他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却笑而不语,不肯告诉她曾经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刘天豪将鞭炮拆开绕在坟头,火柴一划震耳欲聋的‘噼噼啪啪’声响起,两个孩子大概被鞭炮声吓着了,捂着小耳朵向妈妈跑,小脸小手都沾满了泥,特别是丁丁,一双小手哦,脏得像个小粉刷匠。
孩子们从大都市放逐到乡间的山坡上,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的小鸟,终于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蓝天,尽情地挥舞着他们的小翅膀,似乎想要模仿高空中的雄鹰,欲展翅高飞腾空万里。
回程的路途需要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不可能在山坡上停留太久,一家四口吃了点自带的面包干粮,喝了点饮料矿泉水,便收拾完毕打道回府。
孩子们玩得太过尽兴,上车后静兰还在用湿纸巾挨个给他们清洁小手小脸,两个勤劳的小粉刷匠就已经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梦游起来。
好在土豪哥的大老虎高大宽敞,虽不及家里的大床舒适,两个小不点交叉躺下,还勉强能称得上小床一张。
静兰累得腰酸背痛汗水直流,看着替粉刷匠们清洁手脸后留下一车狼藉,她扬声问站在远处抽烟的刘天豪:“你这车上有没有袋子,比如方便袋或是纸袋子一类的?”
刘天豪刚刚点燃一支烟才没吸两口,站在原地答:“你在副驾前的杂物箱里找找看!”
这家伙记性还挺不错,果然面上就是个土黄色长方形纸袋,封面上‘市医学研究中心’几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下方的指示收件人正是刘天豪,怎么会有那里的袋子呢?
静兰取出袋子在手里捏了捏,担心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小心翼翼的打开取出,粗略的瞄了一会儿A4纸上的内容:刘天豪、刘宁静、刘致远,DNA鉴定结果、百分之九十九点六七、、、、、、
这是什么?
这些不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吗?
怎么会?怎么会上演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她的身边她的眼皮底下?
静兰霎时感觉一股血气直往头上冲:他竟然送了两个孩子的资料去做亲子鉴定???
他怎么会这么做?
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他不清楚吗?
从认识到结婚,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吗?她许静兰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他怎么可以用那样龌龊的眼光去看待她,去猜测她,去怀疑她?
静兰不知是气愤还是悲哀,又或许骤然油生的伤感与失望,只觉得紧紧攥着A4纸边缘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完全不受控制的抖!
刘天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车旁,见她伫立在车门边一动不动,奇怪地问:“怎么不上车?”
静兰僵着身子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这张看了多年的脸,这个跟自己生活了近五年的男人,为什么这一刻觉得那么陌生?这具上皮囊里到底装着怎样复杂的思想?这么些年,作为丈夫的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她这个妻子?
她沉默了良久,轻轻抬手将手中的两页A4纸递到他手中,面色哀戚眼神黯然,慢慢转身打开后座车门,弯腰默默收拾地上狼藉的纸屑。
孩子们手和脸上的尘土可以擦拭,地胶上的垃圾也很好收拾,可是,可是她心里的凌乱和污渍呢?为什么总也理不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擦拭清除?
静兰似乎疲累过度,有气无力地靠在倾斜的座椅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刘天豪倾身替她系好安全带,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这个事情也许做得欠妥,希望你能谅解!”
他似乎很少使用‘对不起’或是‘谢谢你’一类的礼貌用语,虽然很多时候,‘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一点作用,但比起一句‘也许做得欠妥,希望你能谅解’,也许她更想听那单调乏味的三个字。
静兰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问,等了很久很久,还不见他有发动车子的动静,她叹息出声,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也许,你有你的理由,我只能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希望自己被戴绿帽子的男人!”
他还是不动,静兰侧头睨了他一眼,嘲笑道:“可惜,我让你失望了!”
她说,她让他失望了!因为她笨!因为她傻!
悠然老说她太单纯,静兰想:什么单纯?其实说她白痴更恰当贴切一些!
当初,明明知道他动机不纯,她却一次一次放不下脸面狠不下心,被一种愚昧的感恩心态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迈进他设下陷进里。
后来呢,未婚先孕心慌着急,胆小害羞无人可诉无人敢询,又缺乏该有的明决果断,畏畏缩缩无路可走无计可施,明知这份感情缺乏该有的牢实根基,连自己心中最真实的追求都没弄清楚,又被世俗的贞洁观所束缚,糊里糊涂间便迈进了婚姻,踏上了结婚成家生儿育女的旅途。
晓凝说得对,当年她情感不明间仓促结婚嫁人,既是对章世勇的不尊重,又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思人及已,静兰想,从某些方面作对比,她不就是陈晓凝第二吗?
如今的一切皆属于活该!
活该她不幸福!活该她在无数个暗夜里神伤!活该她的人格和自尊遭到别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