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跟小伟站在床边,看晓凝取出行李箱摊在床上,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换洗衣服,又拿出袋子给孩子收拾了一包,再跑到洗手间将日常洗漱用品打包好,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牵着小伟,抬头平静地招呼静兰:“静兰,你得帮我拿一下行李箱!”
静兰沉默地点点头,拉着箱子尾随着晓凝出了卧室,才两岁多的小伟这一秒表现得非常配合,拉着妈妈的手跟俩大人一样,无视餐厅里紧盯着这边的八九双眼睛,从容地经过客厅朝门口走去。
“陈晓凝,你站住!”
晓凝刚拉开门,身后传来老太太疾言厉色的高声大喝,她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声问道:“请问有事吗?”
静兰转身看过去,见老太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急步朝这边跑过来,一把扯过小伟拉着妈妈的小手,冷冰冰地说:“你想走哪里我不管,但是小伟是我们章家的子孙,绝对不能由你带走他!”
小伟不知是被弄疼了,还是被老太太吓着了,闭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晓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胸腔里的怒火,缓缓转身盯了老太太一眼,又朝餐厅方向看了看,再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子。
静兰看她眼眶发红睫毛处泛起了迷雾,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她,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还伴有轻微的颤抖。
餐桌旁的众人皆静观不动,老太太一脸横肉怒视着晓凝,一副如临大敌莫欺我国人占我国土的气势,整个空间里只有小伟稀里哗啦的哭叫声。
沉默着站了许久,晓凝缓缓抬起头,狠狠呼出一口气,举起手中装着孩子衣服的袋子,几乎用尽全力朝着里面重重一掷,袋子瞬间迸裂而开,里面的衣服七零八落散铺在冰凉浸人的地砖上,如同她冰冷得碎裂成渣的心房。
这一摔而去的不止是儿子的衣服,更是曾经遗留在这个屋子里的点点滴滴,晓凝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硬起心肠连儿子都没再留恋一眼,拎起行李箱拉着静兰稳步出门。
晓凝的哥哥嫂子在外地打工,爸爸妈妈为了照顾孙女在镇上上幼儿园,两年前便在镇上租了房子,摆了下卖水果和瓜子花生等干货的小摊。
陈爸爸是一名手艺精传的老砖工,这几年城乡都在大搞建设,粥多僧少不愁找不到活干,因此,小摊的生意和孙女的生活多半是由陈妈妈在管,老俩口六十不到,都很能吃苦,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且据说还小有积蓄。
静兰驾着小红马送晓凝回到小镇上,巧遇陈爸爸没有出门干活,带着孙女在一旁帮衬着老伴做生意,老两口看女儿回来,分外惊喜,陈妈妈把小摊交给老头子,忙携孙女一同领着静兰跟晓凝回家。
陈妈妈们租住在一幢旧楼房的二楼,光线有些灰暗,冬天寒冷,屋子里摆着一套旧沙发,沙发前跟静兰父母乡下的家一样,烧了取暖的火炉,火炉上烧着一壶沸腾的开水,踏进屋子里便觉得暖意洋洋很有温度。
进屋放好行李坐定在火炉旁,陈妈妈蹙眉问晓凝:“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
晓凝看看静兰,回头笑答:“不小心患了重感冒,被折磨了二十多天,吃不下睡不着,人当然得瘦了!”
陈妈妈心疼的责怪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总觉得自己年轻,什么事都大意得很,竟然被一个感冒折磨得不成人形!”
静兰看晓凝急急垂下头去,知道她肯定心里酸得难受,忙笑着接过话头:“阿姨说得对,前一次我也是,一不小心弄感冒了十几天才好!”
陈妈妈以前见过静兰几次,对她印象特别好,听她这么一说,忙又关心几句,静兰陪着她东拉西扯,聊聊她的小摊她的生意,暂时帮忙引开话题分散注意力,给晓凝争取一点深思熟虑酝酿说词的时间。
静兰在陈家围着炉火待了很长时间,禁不住陈妈妈的再三挽留,吃过晚饭后才开车回了城,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家中已经是夜半时分,孩子们已经入睡,客厅里一片冷清和安静。
她以为刘天豪还未归家,却在上楼后发现他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正在书房里打游戏,刘天豪听到声响回头看清是她后,从键盘上抽离开双手,转过椅子似笑非笑地问:“许老师,你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没意见,但成天在外不着家,是不是太过了?”
李正民一家的无情无义,章世勇一家的冷漠绝情,杨波的肆意背叛、、、、、、远思、晓凝跟丽天各自在婚姻中的遭遇,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静兰的脑子里盘旋,作为一个旁观立场上的朋友,她尚无法抑制地悲从中来,而作为当事人的她们,个中的滋味杂陈,恐怕是旁人所远远无法感同身受的了。
思人及已,静兰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感悟:其实模糊的想,到目前为止,她的婚姻和生活,真算得上是如意和圆满!
也许是身体里的疲惫作祟,也许是心中悲凉过甚,这一刻,静兰由衷地觉得,灯光下仰头靠在椅子上遥望着她的那张脸,是那么温暖和亲近!
静兰缓缓移步靠过去,伸出双手俯身环住他,冰凉的脸蛋紧紧贴在他脸上轻轻摩挲,连昔日不甚讨厌的胡子碴这一刻也变得撩人可爱了许多。
她突然柔情大发主动索抱,刘天豪愣了一愣,随即嘴角勾起笑了出来,本能地伸出手回应着她的拥抱:“这是在外面受什么打击了?谁欺负你了跟老公说,豪哥替你撑腰去!”
一句简单的玩笑话,这一秒在静兰听来却十分窝心,她紧了紧手臂上的力量,让自己靠他更近一些,咬着他的耳朵低声喃喃:“老公,我们一辈子这样好好的过,一起照顾孩子们长大成人,好不好?”
刘天豪的身体微不可感地僵了一瞬,语气有些虚:“你、、、怎么啦?”
静兰沉浸在自己浓浓的多愁善感里,没有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异常,她埋着脑袋使劲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撒着娇说:“没什么,我就是单纯地想要跟你好好过,好好陪着孩子们长大,平平静静的走过这一辈子!”
刘天豪有点发怔,静兰松开手臂,捧着他的脸俏皮地笑问:“怎么啦?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变老吗?你是怕看到我满脸皱纹的模样,还是不想让我看你被岁月摧残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糟老头儿?”
静兰看他呆愣得傻傻的模样儿,以为他是被自己猝不及防的一本正经给迷糊了,好笑地看了他半晌,嘟起嘴在他的额头上夸张地‘吧唧’一声,心情有点好得出奇,两手在他的大脸上拍了拍,调戏完忙一个转身溜出了书房去洗澡。
刘天豪僵在椅子上,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良久才从莫名的紧张中缓解回神。
静兰洗完澡上床睡觉,早早候在被窝里守株待兔的大灰狼一个猛扑,她才真正体会到调戏猛男不是那么好玩滴,纯粹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一阵翻云覆雨的折腾,把小白兔吃干抹净的大灰狼霸道宣布:“从我娶你进门的那天起,就没打算这辈子让你逃离我的手心!”
可怜的小白兔被压迫得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却硬拼着一股子身残志坚的抗战精神,誓死捍卫主权:“你不要混淆概念,我是嫁给你,又不是到刘家卖身为奴,人家是合法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的自主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好不好?”
大灰狼邪恶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低头往柔弱无骨的小白兔香肩上用力咬了一口,大手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脸蛋,挑衅地问:“盖章作证了,还需要我左右开弓吗?”
呃!
识时务者主俊杰!
人在狼窝里,岂敢不低头呢?
算了,忍一时之气,免受狼牙狼爪狼人之侵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