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凝打电话的时,静兰已经交待好家里的事,上了出租车。
倪远思离婚了,昨天拿到庄严的大红章本本——离婚证,便亲自给她俩打了电话。
每个人从出生起,社会便开始井然有序地赋予一个接一个的认可证书,出生证明——户口簿——毕业证书——结婚证——社保卡——追悼会致词,而中途中活活挤压而出的离婚证书,也算是人生的另一意外收获吧!
晓凝和静兰是同学,远思比她俩大两岁,性格爽直,口齿伶俐嫉恶如仇,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说都是一个学校的同事,可性格截然不同的三个人,几年相处下来,倒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饶是对远思家的情况一清二楚,早就预料到这一步,但真到了分道扬镳的这一天,亦难免有点曾经相亲相恋,如今各奔东西的凄凉,作为好朋友,这个时候的陪伴是义不容辞的。
远思常常以过来人的口吻教导静兰和晓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尤其像我们这样先天因性别而决定,生理和心理都处于劣势的女人,更要为自己多打算一点!”
她这样说,大家都非常理解,在一户只能育一个子女的国策下,自从女儿萱萱出生后,公公婆婆便没给过远思好脸色,时而为李家香火唉声叹气,时而在家里指桑骂槐,用远思的话说:“从此,她的生活便由阳光绚烂碧空如洗,瞬间变得雾霾重重,甚至时而大雨倾盆时而冰雹乱投!”
远思的丈夫李正民当兵转业后,在政府部分上班,虽说大男子主义重了点,脾气怪一些,但对唯一的女儿萱萱倒还是百般疼爱,这也算是作为妻子的远思唯一的安慰吧!
静兰跟晓凝常常劝:“你是跟李正民过一辈子,又不是跟你爸妈过,不用太在意他们的态度!”
远思也一直如此来安慰自己,生活本就不尽完美,总有那么多磕磕绊绊,幸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就好了。
只是,她们都好像忽略了,老一辈人们脑子里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像千年凝成的寒冰,见火不化遇水兼容,它就固执地坚守在那儿,久而久之,身边的人和物自然不可避免寒意的侵袭,甚至冻伤冻寒直至遍体鳞伤远处可躲。
随着萱萱的长大,婆媳之间的矛盾也日渐白日化,从含沙射影到真刀真枪的拳脚相向,如果说公婆因为一句争执而双双其上,将远思按在地上用鞋底抽嘴,上演现实版铁蹄炒肉的行径,让听者觉得不可思议,那么李正民面对家里水火不容的争吵和老婆满脸淤青的伤痕,选择拉起萱萱夺门而出置之不理,思想日渐被腐蚀扭曲而变得漠然的态度,更是让静兰和晓凝两个旁观者都觉得心寒。
而作为当事人的远思,余下的除了悲痛,恐怕就只剩下凄楚和绝望了!
所以,在认清某些无可奈何得无力改变的事实后,远思不顾丈夫的反对,用公积金按揭了一套小户型公寓,当房子装修完毕,租出去不到半年,他们途经六年的婚姻,终于画上了个残破不堪的终止符。
除了这套得还上二十年房贷的小公寓,远思什么都没有要!
所幸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除了虐待媳妇达到重娶生儿的目的外,倒是对孙女萱萱颇为照顾,铁石心肠的李正民亦对唯一的女儿心疼宠惜,这也是远思为什么没有在女儿抚养权上据理力争的原因。
当静兰和晓凝赶到远思的新居时,她已经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还打电话叫了几个菜,买了两瓶白酒。
“换身边人跟换工作一样,太特么耗热量了,再不补补我就得虚脱而死,你们今天就是舍了小命,也得陪我死而复生!”
远思就是这点好,什么事经她大嗓门一嚷嚷,什么愁啊苦啊便随着沫星子飞了一大半,至少能给人一种解脱的假象。
不过,今天看来非一醉方休不可了。
静兰里里外外观察了一下小公寓,客厅正对着一面大窗户,外面阳光灿烂,室内光线明亮,一大一小两间卧室,敞开式的厨房,狭窄的卫生间,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经过远思的一番打扫收拾后,整个房间看起来整洁舒畅。
电视机前的柜台上,两盆盆栽绿意盎然,宣誓着生命力的顽强,仿佛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
三个人接二连三的碰了几杯后,静兰明显不胜酒力,一夜无好眠的残留的倦意重重袭来,她斜靠在沙发上看着越喝越带劲的晓凝和远思,闭上眼睛自顾打起盹来,这套小户型公寓在第二十五层楼的高度,凉风从敞开的窗户猛灌,驱散了盛夏的燥热,屋内清新凉爽,静兰在酒精的麻痹下,睡意渐次转浓,越发觉得眼睛皮重。
晓凝侧头看她睡了过去,忙对着远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叹道:“让她睡吧,你别看她温温和和恬恬静静的样子,其实大家都挺累,生活嘛,哪有那么如尽如人意。”远思本来一直在没心没肺的大笑,这会子强绷起来的轻松终于垮掉,眼神黯然地放下酒杯,跟晓凝一起将静兰放倒在沙发上平躺下,踉踉跄跄的奔到卧室,找来薄被盖在她腰上,便拉着晓凝进卧室,双双平躺在床上目无焦距地仰视着天花板。
俩人默然了好久,意识都有点迷糊,远思忽然轻声开口:“晓凝,你知道吗?在签字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美好的,丑恶的,幸福的,悲伤的,通通都结束了!”
晓凝握了握她的手,盛夏三伏天,又刚刚喝了若干杯烈性白酒,体内如同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可是她却觉得远思的手心冰凉,仿佛皮肤的里层结了一块厚厚的千年坚冰,再炽热的温度都无法将之融化,她轻叹道:“你还有我们,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还有你爸妈,怎么会空?”
“我到现在都还没敢告诉我爸,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想等自己调整好状态,可是、、、、、、”远思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什么样的状态才算是好呢?”
共事多年,又是交好的朋友,晓凝怎么会不了解远思,她是八零后第一批独生子女,倪爸爸是个退休老党员,妈妈前两年病逝后,她作主请人给爸爸找了阿姨作伴。本来一切都还挺好,可是两个多月以前,倪爸爸才因为心肌梗塞住进了医院,入院一个多月,李正民一次都未前去看望,老头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想必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坚定了远思离婚的决心,她看似坚强,其实是一个依赖心理特别重的女人,之前太多太多的怨气,她都强逼自己忍受着,只想着慢慢挺过去就好,给女儿保留一个完整的家,也给自己保住一个哪怕不温暖的港湾,但爸爸住院一个月的情形,让她彻底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你愿意委屈便能够求全的,再坚持下去,求得的也只不过是更多的悲哀与耻辱罢了!
一觉睡到日落时分,起床收拾打扮后又是生龙活虎,静兰提议:“走,我们仨做美容去,刷我的卡!”
远思毫不客气:“你是资本家太太,不剥削你,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都不会放过我们!”
晓凝作势在远思的头顶重重拍了拍:“你不挤兑我们静兰会死吗?”
远思不满的翻了翻白眼,嘴里不饶人:“是是是,我知道,你们俩是同学加闺蜜,一条裤子拆了当两条穿,小心像孔雀开屏露了屁股!”
静兰和晓凝相视一笑,齐齐看向远思,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大姐’,成功的堵住她的满腹牢骚。
远思沮丧地嘀咕:“我知道自己比你们老了两岁多,不用时时提醒我!”静兰和晓凝早就习惯了她故作姿态般的妄自菲薄,直接一人架着一边胳膊,将人带出了门。
朵朵美容院不大,老板是静兰的表姐肖丽天,一个四十一二岁的中年女人,初中毕业,文化不高但很吃苦耐劳,丈夫杨波是个看似文质彬彬的政府工作人员,目前好像在国土局里当个什么科长来着。
丽天育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眼看就在升高三,紧接着便是人生中所谓的鲤鱼跃龙门,最关键的一步了,丽天的全部生活重心首先便是这家美容院和丈夫女儿,其次才是自己。
三人并排躺着,一边东拉西扯地聊天,享受着舒适的按摩,都快做完丽天才回来,看是她们忙笑着问:“你们仨来多久了,怎么都没有打电话?”
“打电话有用吗?难道你会为了我们,改了你每天这个点回家伺候老公女儿的行程?”
因为静兰的原因,大家都很熟了,所以,远思开起玩笑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杨波的工作貌似很忙,并不是每天都准时准点回家吃饭,可是女儿杨叶在补课,饭是一定要准备的,所以丽天每天中午和下午都会掐着时间回家,也算是做到了赚钱照家两不误,不过,却是把自个误得不浅,年纪轻轻便落下了严重的腰椎肩盘突出,钱花了不少,药也没少吃,各种针灸理疗也都尝试过,但效果都不是很好。
静兰有时候劝她:“表姐,别太拼了,你还这么年轻,把身体养好,以后老了少受罪!”
丽天也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够戗,点点头对她的建议表示特别认同,旋即又无奈而坚定的表示:“你杨哥工作忙,根本照顾不了家里,不管怎么说,我也得撑到叶子高考完,顺利进入大学后才能松懈呀!”
在丽天的思维里,丈夫和女儿就是她的一切,这个连晓凝和远思都看出来了,静兰作为她的亲表妹,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只是一个女人,爱丈夫女儿天经地义,但爱到几乎忘记自我,生活真的就会回报她对等的幸福吗?
面对她思想上根深蒂固的执著,大家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不一定是治愈一切伤口的有效良药,但应该能向一切心灵深处的伤害,赐予适当缓冲的力量,让伤口的表层得以止血结痂,能够以一种全愈的假象示人。
距离新学期开学的十几天里,恢复单身的远思却被剥削得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般,晓凝跟静兰三天两头地带着孩子串门,蹭吃蹭喝也就罢了,偶尔晓凝母子还有家不回索性留宿在此,任远思各种千奇百怪的逐客良方,通通不见疗效,逼得她大笑着哭吼:“欺人太甚,人家想伤春悲秋一回,你们却丁点机会都不留,做人怎么能这么不厚道啊?”
远思离婚的事情,一直都只有静兰跟晓凝知道,虽说并非见不得光,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却不曾想开学不到第三周,学校里的好多同事都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有两个同事碰到李正民跟新交的女朋友约会,八卦的熊熊大火一烧,这事便整个的浮出了水面,离婚已经是事实,远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只是想到才这么点时间,李正民就已经有了新的恋情,心里难免有点悲戚。
不过也理解,人家本来就奔着结婚生儿,传宗接代的目的在赛跑,肯定得趁年轻早点完成这个人生大任务呀!
只是,结了就真的一定能生吗?
或者说,生出来就能保证一定是儿子吗?
这生男生女看似是非A即B,简单的二选一,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中奖率有多高,人人都清楚!
只能说祝他好运了!
如果说人在做天真的在看,那未知的时日里,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转眼便到了国庆放假,接连七天的小长假让师生们都无比亢奋,节日前欣喜的气氛在校园内无限飙升,放学后,学生们高呼着蜂拥而出,同事们也三三两两的商量着假期的安排。
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没几天便有好心的同事着手为远思安排相亲,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颇有点不可思议,笑呵呵地自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了,看来我这条被人煎煮炸炖,十八般武艺伺候过的咸鱼,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时候嘛!”
静兰跟晓凝走出校门,因为市一小相隔不远便是市一中,长假在即,爱子心切的家长们都齐驾座骑,涌到了这所重点中学的大门,迎接寒窗苦读的花骨朵们,所以这会街道上的两旁停满了各色汽车,造成了交通堵滞车辆缓行的胶着状态。
晓凝的爸妈从老家过来看病,顺便看看好久未见的外孙,她心急如焚急于归家,招拦出租的胳膊恨不得伸到马路中央,都已经有好几辆车向她发出抗议的嘀叫声,她却有点打不到车誓不罢休,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架势。
静兰察看了一下街道上前不几头后不见尾,车车相连缓缓前行的汽车长龙,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劝道:“就算你家章世勇在上班,不还有小伟的和他奶奶在家吗?叔叔阿姨又不是进不了家门,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晓凝回头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老太太在家,我才更着急赶回去!”
她说完,转身继续寻找有缘千里一线牵的的哥的姐,长腿乘虚而入,几乎跨到了车流的中央。
晓凝家里的具体情况,静兰跟远思都清楚,章世勇是个内科门诊医生,幼年丧父,上头有两个姐姐,父亲过世后,母亲没有再嫁,一手将姐弟三人抚养成人。
按理说,晓凝的婆婆也算是个性刚强,跟命运之神顽强拼搏过的女英雄女斗士,更称得上是旧时代里的贞节烈妇,可恰恰就是年轻时的辛劳,造就了老太太过于刚硬的棱角,六十来岁的人了,凡事都要干涉要作主。
章世勇是个好脾气就像他那张日渐发福,胖墩墩的馒头脸一样,软软的弹力奇好,特别是对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长大成人,又呕心沥血培养自己读书十六七载的寡母,更是惟命是从无一违抗。
百事孝为先,孝顺本是中华儿女的传统美德,按理说这本应该是值得嘉奖,印张奖状盖十来个戳都不过分的好男人之所为,可生活中的细节矛盾恰恰就发生在这里。
记得晓凝讲过,那时他们还没有孩子,有一天,小两口在客厅看电视,开着玩笑间,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俩人扭在沙发上逗得嘻嘻哈哈,吃过晚饭散步回来的老太太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盯过来,章世勇立马轻咳一声,装作一本正经地跑到沙发的另一端,表情严肃坐姿端正、、、、、
“你们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我甚至有点怀疑,我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敌我对立的关系,稍加亲近便会沾上叛党叛国的嫌疑,我忍不住暗暗问自己:这老太太真的是我婆婆?而这个男人真的是我合法合情的丈夫吗?”
过后晓凝在提起这件事时,仍然是有怨怒交加,更是十二分的不解和对未来生活的茫然。
当时作为朋友的远思和静兰,也只是尽量安慰和宽解她,觉得这应该是大多数中国式婆婆的心理,总认为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突然间就被另一个女人夺了去。
晓凝也自我安慰,想到老太太年纪轻轻就守寡,两个女儿出嫁多年,估摸着对唯一的儿子依赖心理太强,一时间对角色的转换还没有完全适应。
独居母子之间的感情依赖,这在心理学上确实是有专门的分析,而且在《家庭》上也有过类似的真实事例,在章世勇的左右开导劝哄下,晓凝也算是对这种个体特殊的家庭相处模式,选择了妥协认可。
但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婆媳夫妻三人的生活轨迹中,丝丝缕缕的小摩擦逐渐显露出水面,最让晓凝无法忍受的,就是老太太的小市民小势利思想。
都说市井小民最难缠,那种根深蒂固的小市民思想亦最难改变,章家老太太自己一生也算是苦多甜少,虽然常年住在市区,一直生活在城市里最底层,可是却骨子里对农村人有一种偏执的歧视。
大概只有在长年累月修地球,跟泥巴石头打交道的乡下农民面前,她才能找到几分自以为是的傲气,就像生活压力奇大的繁华都市里,公司里小领导受了老板的训,回头把气撒在小职员身上,而可怜巴巴的小职员为了饭碗闷头受着,转身回家,立马摇身一变成了大尾巴狼,对着家里逆来顺受的老婆或是孩子发泄一通,在困苦的环境中成长备受压抑的孩子,跑到马路边,再将所有的怨气堆积在脚上,朝路边无辜的乞丐,邪恶地发挥他的佛山无影脚。
在静兰看来:老太太穷其一生,却连基本的社保都没有,而让她唯一骄傲的宝贝儿子章世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世俗一点来评价,一无钱二无权,连结婚后住的新房子,都是晓凝跟章世勇两人共同按揭的,她有什么值得傲慢的,或者说,她拿什么来炫耀?
提起这个,晓凝不禁冷哼,紧接而来的便是无奈的叹息,生活中太多琐碎烦心事,她不屑反复埋怨的,晓凝苦笑着描述了一个典型的实例,来解答静兰的质疑。
那是儿子小伟刚出生没几天,母子俩刚从医院出院回家一天不到,襁褓中的婴儿因为出黄疸,不得不住院治疗,老太太跟章世勇忙不过来,晓凝又是剖腹产行动不便,章世勇便打电话把丈母娘叫来,照顾正在坐月子的媳妇。
晓凝生孩子时正值农历腊月,那两天正好下着大雪,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母亲本就对周围的一切不太熟悉,在陌生而冰冷易滑的街道上穿梭,最基本的食材采购都已经很不容易,好几次差点滑倒在地的情形,让晓凝听得提心又吊胆,只得叮嘱她少出门,细心细心再细心。
两天后,祖孙三代打道回府,晓凝当时正在卧室里休息,听到动静连忙起床,刚拉开门便看到章老太太板着脸,盯着门口还未得及扔掉的一整袋垃圾,意有所指地恶声斥道:“真是懒得出奇,这门口是堆垃圾的地方吗?”
晓凝看到从厨房刚走出来的母亲脸色十分难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自己还在月子中,黑着脸冷声反问:“这屋里就我和我妈,你是在指责我懒吗?”
远思是个急性子,饶是过后听晓凝的叙述时,亦不禁气得跳脚:“你家章世勇是吃素的吗?就由着老太太的蹬鼻子上脸,也不知道规劝一下,他自己的妈妈要孝顺,人家的妈妈就可以不尊重了?”
自古以来最是难处的三大家庭关系,莫过于婆媳——姑嫂,——妯娌,而像晓凝家这种特殊的家庭组合中,婆媳之间的相处更是复杂而微妙,偏偏这个当磨心的章世勇,心里的天平秤从来就没有端平过。
每次一发生争吵,他总是力求一种表面的和平,那边哄了老妈,这边又来哄媳妇,而且都是背地而行,仿似生怕两座火山正面交接,就会把他烧得灰飞烟灭。
也许章世勇自己也意识到,要劝服自己脾气刚硬的母亲,就像让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一样,是绝无可能的事,所以,他一谓的选择就是两边哄,可惜他没有白素贞水漫金山的通天本事,亦没有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暗中协助,当口水用尽亦无法灭火时,便只能以忠孝的大道理来说服晓凝低头。
殊不知,如此长久恶性循环,只会让他自己越来越累,大家都不顺心,这样的屈就真的能换来永久的和平共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