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黑色的押解车飞快地行驶过来,停在教堂附近的一个小区大门口。那两辆押解车的车身上用红色的朱砂画着符咒,姚润厚一眼认出那是安家的车,说:“那是魔鬼押解车。”
冷西罗说:“你怎么知道?”
姚润厚说:“十年前安辅到我家的时候开的就是这种车,每当安家的驱魔师逮捕了妖魔鬼怪,就会把他们塞进车中,用符咒困住。安辅本来应该把魔鬼从我妈妈身上驱离然后押解回驱魔厅处置,可他竟然把魔鬼和我妈妈一块杀死了,这件事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冷西罗说:“安家的押解车也许从来没有困住过做恶的妖魔鬼怪。”
姚润厚赞同地说:“里面指不定有多少冤魂呢。”
六个穿着灰衣的年轻驱魔师如一群凶恶的狼,气势汹汹地从车上走下来,有三个在小区附近的营业场所进行搜查,有两个进入了普通住户,另外一个瘦的像竹竿一样的驱魔师进入了小区。冷西罗满脸微笑地坐在长椅上,塞上耳机悠闲自得地听着音乐,把眼睛眯成两条缝悄悄地注意着灰衣驱魔师的一举一动。姚润厚呸了一声,说:“真他妈的晦气,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其他的人则是噤若寒蝉的状态,不敢说话,更不敢离开,笔直地站立在原地,目睹着一群凶神恶煞在普通百姓的住户里进进出出。
姚润厚气愤地说:“这群混蛋又想干缺德事。”
话音刚落,三个灰衣驱魔师强行捆绑着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子从大型超市里走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一辆黑色押解车里。进入普通住户的两个驱魔师一人押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从楼道里走出来,那两个女孩子不敢挣扎,泪流满面地任由摆布,他们的父母既没有能力阻止,也没有勇气阻止自己的孩子被带走,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瘦竹竿强行押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女孩子从小区大门里走出来,女孩子满脸怒气,伸出右脚勾在铁栅栏门上,大声说:“混蛋,畜生,你凭什么抓我?”
瘦竹竿不耐烦地用力拽了一下,那个女孩子使出蛮劲儿紧紧勾住铁栅栏门。瘦竹竿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了不在一同前来的师兄弟面前丢了脸面,当机立断,一脚踢断了女孩子的右腿,连拖带拽往押解车走去。
有几个稍微胆大的路人悄悄议论:“被抓的都是穿白衣服的,难道是白狐妖?”
姚润厚说:“是人也好,是狐妖也好,都不应该被一脚踢断了腿。这么蛮横的抓人方式只在古典小说里看过,今天竟然亲眼见识了,安彻那个……”
冷西罗知道姚润厚要再次大骂安彻,为了避免祸从口出,使用灵术让正好从姚润厚头顶飞过的一只麻雀掉下来砸在他的头上,姚润厚头上一疼,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停地揉着头顶。小麻雀从他的头顶滚落到地上,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在押解车门口和瘦竹竿拉扯的女孩子,她断了一条腿,疼的满头是汗,却十分硬气不肯就范,整个人躺在地上,用左腿抵住车门,怒视着瘦竹竿说:“你说清楚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我?”
瘦竹竿说:“给我老实点,我是驱魔师,别不知死活。”
女孩子说:“你去抓妖怪啊,跟我逞什么威风,不要脸的死混蛋,当心我去严局长家告你去。”
瘦竹竿说:“严烈算老几,我是安厅长的学生,安彻是我老师,有本事你告去。”
女孩子使劲喊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在车门上,大声咒骂着安彻和瘦竹竿。
瘦竹竿第一次遇到这么硬气的女孩子,被激的满心恶念,揪住女孩子的头发向车门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冷西罗以满脸的微笑掩饰着心中极度的愤怒,暗中射出一枚从地上捡起来的钉子,把魔鬼押解车的风挡玻璃击的粉碎,其中一枚玻璃碎片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瘦竹竿射去,不偏不倚地射进了膝盖关节中,瘦竹竿惨叫一声,捂着膝盖部位跪在了地上。
为首的一个灰衣驱魔师瞪着发红的眼睛,冷冷地向附近的人扫视一眼,说:“是谁敢做出找死的事情,马上给我站出来。”
冷西罗满不在乎地抬起脚,正要往前走去,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快步从人群里走出来,指着为首的灰衣驱魔师说:“你叫什么名字?”
灰衣驱魔师用天眼术看了一眼,发现老人身上有强烈的灵气萦绕,知道他是一名灵力高强的驱魔师,不敢过于硬气,缓和了语气说:“我是黑林,是安厅长最出色的学生,是你打碎了我的车玻璃吗?”
老人说:“果然是黑了心的畜生,你们安家的人个个不是好东西,我问你,你抓这些女孩子干什么?”
黑林说:“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丫头私自进入安家禁地后逃跑了,我必须抓到这个死丫头。”
冷西罗神色不动地听着老人和黑林的对话,明白了那些人抓住那些白衣女孩儿的原因,他们抓不到真正进入禁地的那个人,于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将所有穿着白衣服年龄又相仿的女孩子抓起来。想通了这一点,冷西罗又想起穿着一身白衣的好友风小雨,有些狐疑地心想:“难道是小雨进了安家的禁地,她去那里做什么?”
老人用悲悯的眼神向几个女孩子看了几眼,对黑林说:“你结婚了吗?你有女儿吗?”
黑林说:“你什么意思?”
老人说:“如果你结了婚有了女儿,愿意她被无缘无故地抓走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要还是个人,就应该明白这句人话。你不明白,说明你根本不配做个人。为虎作伥的小畜生,当心你的下场。”老人越说越愤怒,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当当当的刺耳声音。
黑林被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耐烦地说:“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打碎了我的车玻璃?”
老人说:“在世人的眼中,你们安家的人个个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恨不得抽了你们的筋扒了你们的皮。我告诉你,进入安家禁地的那个丫头是我的小孙女,有本事你们抓她去。”
黑林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抓住老人的领子,说:“她在哪儿?”
老人气的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说:“我告诉你,百年的期限已经到了,神族的驱魔师马上要入世了,你们安家的人会一个个地死在神族驱魔师的手里,恶有恶报,谁都逃不掉。”
黑林伸手一拳在老人胸口上给了一下子,说:“敢不说出来,我把你带回安家好好地折磨你,给我说。”
姚润厚气的全身颤抖,上前要痛骂黑林一顿。冷西罗扯住他衣袖说:“你要干什么?”
姚润厚说:“欺负一个老年人,太不要脸了,我非骂他一顿不可。”
冷西罗说:“骂完之后呢?”
姚润厚说:“骂完之后一定会被黑林揍一顿,说不定会被抓去。”
冷西罗说:“你不害怕?”
姚润厚说:“我不怕。”
冷西罗很佩服姚润厚见义勇为的作风,说:“知道你的做为叫什么吗?叫匹夫之勇,哥哥哟,做事有点脑子行不行啊?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
姚润厚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年人被欺负啊。”
冷西罗说:“那个老年人不是一般的老年人,我敢保证,你要是上前和他打架,一百个你也打不过一个他。你说他手无缚鸡之力,相比之下,你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一个。”
姚润厚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姚润厚想起冷西罗刚才的一番侃侃而谈,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说:“你又怎么知道火瞳眼?”
冷西罗说:“本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见多识广呗。”
姚润厚不疑有他,哦了一声。说话之间,老人已经被打倒在地,黑林的几个手下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一些路人心有不忍,又不敢出头阻止,纷纷扭过头去。
冷西罗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心想这个老爷爷明明有很强的灵力,为什么挨打不还手?
老人笑声不绝,大声说:“神族的驱魔师一定会收拾你们的,你们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你们安家人的良心全都喂了狗,一个个不得好死。”说完把拐杖在地上一立,拐杖随即在石子路上扎根变成一棵金丝垂柳。柳丝随风飘荡摇曳生姿,像女人软软的手臂,温柔地缠在黑林的脖子上。
黑林被柳丝缠的无法喘气,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几个手下用剑砍用火烧,柳丝纹丝不动地缠着黑林。
照相的那个孩子看到黑林被老人整治的很惨,乐的一蹦老高,拿出相机对着黑林,随着咔嚓一声响,黑林狼狈不堪的样子被画面定格了。
老人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身上的灵气忽隐忽现。驱魔师在身受重伤或即将离世的时候会出现灵气忽隐忽现的情景,冷西罗了解这一点,担忧地看着老人。
老人身上灵气隐没的时候,金丝垂柳的柳枝变得松动了一些,虽然是短短的一瞬间,仍然被黑林抓住机会挣脱出去。一脚把老人踢翻在地,随即冲到孩子身边,把相机摔得粉碎。阴测测地说:“小不点,你是不是想死?”
孩子被吓得不轻,兀自倔强地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在黑林的鞋上吐了一口吐沫。大声说:“坏人坏人,你是坏人,不准再欺负老爷爷。”
黑林是安彻比较器重的一个学生,既怕出丑的事情传到安彻耳朵里从此地位不保,也为在众多师兄弟面前丢了威风失了颜面而恼怒,恶狠狠地把孩子举起来往地上一摔,说:“死小子,活的腻歪了是不是?”
孩子被摔得晕头转向,缓了一会逐渐清醒过来,仍然不失骨气地说:“坏人,你是坏人。”
黑林说:“再敢说一句,拔掉你的舌头。”
孩子大惊失色,捂着嘴巴哭了起来,不停地叫着奶奶。
黑林哈哈狂笑起来,说:“小子,你叫错了,应该叫爷爷。”
孩子倔强地说:“我在叫我奶奶救我,和你没关系。”
黑林说:“叫几声爷爷,我可以饶了你。”
孩子说:“我奶奶是好人,你不配做爷爷。”
冷西罗极力忍着笑,上前一步,掏出一串金珠扬了扬,说:“乖,你跟这位大哥说几句好话,姐姐送你好东西。”
那个孩子虽小,却对是非善恶有着明确的标准,不为所动地说:“我不要你的东西,奶奶告诉过我,被坏人欺负了不可以低头。他是大坏蛋,我不要跟他说好话。”
冷西罗啧啧两声,对眼前的孩子充满赞赏之情,说:“不怕威胁,不为利诱,小家伙,不错呀。”
黑林的面子没有赚回来,气的两眼冒火,揪起孩子的衣领,像扔小鸡儿一样,朝着不远处的花坛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