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叶亭趴在屋瓦上等了片刻,将军府冷清的前院忽然变得人声哗动。
明亮的火光在黑夜中不停地跳跃闪烁,数十名装束严整的侍卫从矮墙后奔了出来。他们手举火把,腰间挎着明晃晃的长刀,提着锁链、飞抓等物,分列成两队,屏气凝神地站立在了平坦的青石板上。
他们的脚步声刚落下,一个五十来岁的虬髯武将身披金甲,雄赳赳地走到众人面前。他仿佛是一头草原上等待百兽朝拜的雄狮,神情威猛,怒目圆睁,正是那南楚国的镇东大将军袁成涛。
袁成涛走到了院子中央,厉声喝问道:“上官端现在何处?”
他身边有一人站了出来,说:“小人傍晚从街上回来,看到他和王员外一起到鸳鸯阁饮酒去了。”
袁成涛向那些侍卫下令道:“你们速到鸳鸯阁,擒下上官端。将他押送官府后,由我来亲自审问。”
“是!”众侍卫得了号令,打开府门,如扫荡黑暗的神圣曙光,面色肃然地向南街飞逝而去。
当这些侍卫赶到南街捉拿上官端时,巴叶亭将身上的弓弩和箭壶丢到了一处阴沟。他撒开迅捷的腿脚,风一般向上官端的府邸赶去。他跳上侧院的石墙,闯到了府上东南角的一所房屋,那正是上官端夜间歇宿的地方。
因上官端夜里不在家,屋中只剩下易莺一人。她正守在明亮的灯火面前,左手握住一条布帕,右手穿针引线,在布帕上细心地缝绣着精美的图案。
巴叶亭不及敲门,直接闯到了屋子里。易莺见他身穿黑衣,面上神色仓惶,吃惊道:“巴兄弟,这怎么来了?”
巴叶亭跨上几步,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嫂子,大事不妙,原来师兄是南唐的奸细。他到南楚来,已背着你做下了不少恶事。如今他被人揪出了罪证,遭人告发。袁成涛将军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怒不可遏,已经派人去鸳鸯阁捉拿师兄了。”
易莺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身子颤抖不止。
她摇头道:“不会的,端哥对我那么好,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绝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恶人。”
巴叶亭道:“师兄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我与他同处了几个月,对他的所作所为,均是毫不知情。嫂子被他欺骗,也在情理之中。可叹师兄罪责过大,嫂子必然会受到牵连。不远处的街道上,只怕正有大批军士往府上赶来。请嫂子不要再犹豫了,赶快跟我出去避一避吧!”
易莺放下手中的布帕,似乎已相信了巴叶亭的话。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绵羊,两道秀眉在额上痛苦地弯曲着,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储存在全身的力气正慢慢消散而去。
可最终,她并没有被这个突然降临的灾难吓倒。
她扶住桌角,眼神里的惊恐逐渐变淡,只剩下无视生死般的坚定: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端哥犯了大错,我与他夫妻一场,也该与他共同赴死,岂能临阵脱逃,独自苟活?巴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你身在军营,谁都知道你与端哥是师兄弟。他惹出了事,别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趁着军士们还没有到来,你赶紧走吧!”
巴叶亭见劝说并不起效,决定速作决断。他上前一步,道:“既是如此,小弟得罪了。
在易莺尚未反应过来时,他伸过手臂,在她的肩膀要穴上捏了一下。
易莺“嘤咛“一声,就此软倒。巴叶亭扶住易莺,将她用一条毛毯裹了起来。他又取出一个布袋,走到梳妆台前,将易莺日常所用的铜镜、胭脂盒、首饰衣物等一股脑儿装了进去。然后他背起易莺,从府上的后院跃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