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他们踏着枯黄的野草,拨开密集的荆丛,闪身踏上了一条小径。再沿着田埂往山下走了一阵,他二人已站到了巴家的屋宅面前。
红日刚刚落山,屋檐下挂了几个喜庆的大红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被人点上。屋宅前的空地上,正停着一顶扎着彩缎的花轿。屋前屋后都挤满了村子里的乡邻,几个面容不甚清晰的乐师坐在墙边。他们见巴叶亭回来了,又忙着拿起乐器,咚咚锵锵地敲个不停。
巴叶亭走进大屋,果然见厅堂之中立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绣袍,头上蒙了一块由彩色丝线织成的红盖头,由一位老妈子牵扶着,面向墙壁上张贴的大红喜字静静等待。
他大感歉意,连声向众人说着:“对不住,对不住”,快步走到偏房中。
巴叶亭手脚利索地换上了一套光鲜亮丽的红袍彩服,再在胸前挂带着一个大大的红花,满心欢喜地走到了新娘子身边。此时巴老爷和巴大娘都坐在了堂前的木椅上,巴叶亭轻轻牵着新娘子的手,走到长辈们面前,行了拜堂之礼。
行过礼后,巴叶亭与新娘子肩并着肩,在众村民的欢笑声中,被人簇拥着送进了洞房。
那洞房门口贴着一副喜联,屋中已亮起了大红的花烛。巴叶亭将新娘子扶到了床榻上,紧张地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只见这新娘子画着弯弯的柳叶眉,点着红艳艳的樱唇,俏脸上也扑了一层淡红色的粉妆,正睁开水灵灵的秀目,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这女子巴叶亭果然已经见过,却正是他师兄上官端的结发妻子易莺。
“怎么会这样?”
爹爹费力娶来的新娘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嫂子。巴叶亭心里打了一个突,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嗫嚅着嘴唇问:
“你……你是易莺吗?”
那新娘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仍是坐在床沿边,一脸欣喜地向他眨着眼睛。
“难道会是易莺的双胞胎姐妹?”
巴叶亭半蹲在新娘子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他仿佛在甄别一件珍贵的玉器是否属于赝品,可他看了片刻,发现这女子除了神态与易莺微微有异,其他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就在他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听到屋外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嚷:“巴师弟,我刚才回家,不见了你嫂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正是上官端来了。
巴叶亭心知大事不妙,他赶忙捡起床上的红盖头,要蒙在这新娘子的脸上,再将新娘子藏在喜床旁的木柜里。
可他的红盖头还来不及盖在新娘子脸上,那洞房的正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上官端双手各握着一个金灿灿的梅花铜锤,满脸凶戾之气地闯了进来。他抬眼往喜床这边一瞧,脸上勃然变色。
他挥动铜锤,怒气冲冲地对巴叶亭吼叫道:
“我打死你这个掳劫嫂子的畜生!”
巴叶亭惶急地摆着手,辩道:“师兄,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解释啊……”
他往后退了几步,极力地想要说明自己的清白。可他脚下陡然出现了一根擀面杖,巴叶亭猝不及防,一脚绊倒,就此天旋地转,山崩浪涌。
他腿脚一登抖,全身像是被闪电击中,筋骨酥麻一片。勉力睁开两眼,他见屋外已经大亮,白色的光束像是利箭般从窗户照射进来。
近处的街巷里正有人在大声叫喊:“包子,刚出笼的热包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