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富安街一役，众将皆对调兵有方的左旭阳大为钦佩，与那武功高强的女贼一战，这位少天监的算谋和武功都叫人刮目相看，连西宁都对她服了几分，过秦心中虽然疑惑未解，但也暂时息了敌意。
常胜门。“不知大人为何不将那贼寇上交刑部？”方文远问，“我们自己辛苦抓到的贼人，哪里有让刑部领功的道理。”左旭阳道，“那大人又为何交代我们不要外露抓捕到活口的消息？”方文远问，“我要亲审，许多事未尘埃落定，现在放消息不妥。”左旭阳道，方文远仍心怀疑虑，“大人若是想问荆门案一事，不禀陛下也不妥。”“方少将何必这样多疑，此事由我主办，若有问题，自然也少不了我的责任，在下不过是有个人的原因，若是方少将不愿成人之美，那在下也不好勉强。”左旭阳笑笑，方文远见她看破了自己的顾虑，有些不好意思地擎擎手，“末将知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审问，就不多问了，还望大人见谅。”
“宗威，那姑娘怎么样了？”左旭阳转过头问，“大人放心，她在药寮待着，岁襄会好好照顾，过秦也在，安全是一定的。”宗威道，左旭阳点点头，“那左大人想何时去看看？”宗威道，左旭阳想了想，“今日朝霞甚美，想必明日会有雨，就今晚去吧。”，西宁促狭地笑：“左大人不会是看那女贼貌美，想要了去吧。”左旭阳笑：“你这家伙，脑子里想的怎么都是这些不三不四的？”
夜晚的时候风里已夹了些许凉意了，左旭阳带着无难去了药寮，“多日不见，姑娘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左旭阳见岁襄走出来，笑着道，“这便是哥哥当日找的近卫么？”岁襄见了无难笑道，“来，无难，叫岁襄姐姐。”左旭阳道，无难见岁襄眉目温和，一双笑眼，颇有亲切之感，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姐姐好”，“那你跟无难好好玩，我进去看看那位姑娘。”左旭阳道，岁襄虽想跟她说什么的样子，但仍点了点头，拉着无难玩去了。
进来时只见过秦站在外阁，左旭阳微微颔首，“有劳少将几日的看管。”“大多是宗威看的，我只不过看看。”过秦道，“他一向是好心的。”左旭阳笑笑，“这女子气硬，跑了好几回了。”过秦道，“真是有劳。”左旭阳点点头，过秦知她有话审问，便也走了出去。
左旭阳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却起了点不安，直走了进去，那女子静静坐在榻上，容色姣美，不是岁襄那样单薄清秀的好看，一双桃花眼极其艳丽，未施粉黛仍灿若玫瑰，左旭阳不禁想起曾经是左霁月时，也曾是秀若芝兰的女儿。那女子见有人进来，警惕地站了起来，看清了左旭阳那张秀美的脸，更警戒地盯着她，“姑娘几日来好些了么？”左旭阳笑道，“那日未细看，不知名扬千里的少天监竟是如此俊美少年。”那女子冷笑，“姑娘过誉，本官哪里比得上姑娘之美。”左旭阳道，“不知鼎鼎大名的少天监关押我一个小女子有何用意？”左旭阳看出这女孩子虽不是一般人，但还是露出了些许胆怯的神色。
“本官弱儒一枚，出仕未久，姑娘怎么老说鼎鼎大名，倒是西山流寇臭名远扬，震慑黑白道，姑娘又岂是普通小女子？”左旭阳尖锐地冷笑一声，肃容道：“以你的武功，根本不至于被我剑气一伤就无力咬破毒囊自尽，迟迟不死就是心有生意，可流寇之名，无论是盗窃还是扰王府兵而或追溯到荆门案，没有一条罪名是你可以逃脱的，我一旦把你上交刑部，三日之内，你必定问斩，纵算你还有西山同伙来救，以我少天监的手段，你们也一个都活不了。”
顿了一顿，屋里一片寂静，那女子终于出声，“那你为何留我在此？”“现今唯有军府中各将和少数近兵知道你在这府中，以屏东的军纪绝不会消息外露，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便留你一条生路。”左旭阳道，“若是要我供出西山流寇的事，那也不必了。”那女子双目澄亮笑了笑，左旭阳闻言冷笑了笑：“我少天监哪里需要知道你们这种流寇的事，我只要问你，十二年前的荆门案，你知道多少？”
那女子听她问此事，有些诧异，道：“十二年前我尚且年幼，天监府之事与我并无关系。”左旭阳道：“当年凉州荆门我左氏满门被杀，火烧天监府，朝廷的供状是西山流寇为报左季文大人的私仇而来，但流寇与堂堂少天监哪里有私仇可言，多半是有人借刀杀人，我只要知道，当时你们流寇的情状。”那女子蹙了蹙眉毛，“我父母，当年确有参与，但我只知，是头目接到密信，说是有极大的生意，若杀左门必有厚筹，虽然我们流寇少有接杀人的买卖，但由于酬金实在太大，左季文也已隐退，想着朝廷应该不会插手，便干了这单生意。”左旭阳冷声问：“买家是何人？”那少女摇摇头，“只知有关皇室，不知其名。”左旭阳心里微疑，多年来晋王只道是皇帝忌惮于父亲的位高权重以及知晓太多皇帝的秘辛才出了杀手，但详细情节却无从得知，而且皇帝是如何联系西山流寇这样的江湖人，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夫子宁尽晓天下事，却唯有此事不肯多说，让她在心中疑惑更甚。
见这女子也未必知道其他事，左旭阳懊恼地摇摇头，道：“既答应饶你一命，今后你便好好待在屏东府中，你若想呆在这儿的私狱也行，若愿意跟我回长送园也行。”见那女子面有疑色，左旭阳笑：“难不成，你看我长得英俊，想嫁给我当夫人？”那女子面有怒色地瞪她一眼，左旭阳道：“罢了，我知你忌惮你流寇难免是我杀父仇人，不如我去问问宗少将，看他可愿收留你。”看那姑娘眉头舒展，左旭阳叹叹气，问：“还未问姑娘尊姓大名？”那女子终于少了些防备，“没有姓，兆雪。”
左旭阳并不再说话，转身而出，见过秦早走了，轻轻唤一声“无难”，走出了药寮，夜风夹着寒意袭来，玉轮皎洁，天幕漆黑，微微有雨丝拂过脸颊，无难不知何时走在了后头，左旭阳温柔地道：“冬天就要到了，瑞雪兆丰年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