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旭阳再怎么样也还是左旭阳,即使一夜失去了最为珍视的东西,她注定也会好好站起来恢复作为少天监应有的理智和勇武,戴上那顶二品珠冠,就不容许自己再有一丝左霁月的儿女情怀,这是不容置疑的。
元宵后的早朝开始了,这一日皇帝特召了二品少天监和四品屏东少将进鉴,宁王和公孙府造反的事开始处理了。
金殿。皇帝的珠帘垂下来,遮住了目光,叫人看不懂他的神色,偌大的金殿上站了几十个超臣,却一点声响也没有,龙椅上那人缓缓道:“之前除夕之夜,皇子卫延宁与二品将军公孙泠等人勾结企图谋逆反之事,想必诸卿已知了,今日,朕便想听听各位对此事如何处置的办法。”堂上静了一静后,先站出来的是尚书张怀,“禀皇上,微臣以为,谋反之事,一来违**理纲常,有孛父子人伦,二来危害君上,有违皇家尊严,严重则祸害国家紊乱,这样的事,应该严加处理,搜寻与党,重重责罚。”皇帝微微点头,“秉皇上。”又一人站了出来。
“微臣以为,应谨慎分清祸殆,古今来谋反之事,大多是主谋者策划多时,众从犯多为迫不得已,皇上也理应多多斟酌,处罚得当。”说话的是刑部主司李询言,张怀立即反驳道:“谋反这样的大事,自然应该严加处理,绝不姑息,才能杜绝天下不从之心,李大人未免心肠太软。”皇帝微一沉吟,道:“那依各位的意见,都应如何处理加罪?”张怀立即道:“以微臣拙见,主犯应执以重刑,其余从犯和眷属,也都应以邢。”
这时大理寺监晏龄也走了出来,擎手道:“秉皇上,微臣以为,现今太平天下,忽生谋反之事已会扰乱民心,若再大肆张扬的处理,恐怕于国情不利,于皇家尊严也大大有损。”后面又一人站了出来,“那依晏大人和李大人的意思,难道这些乱臣贼子都轻轻惩戒就好了?是不是过几年,再叫公孙泠回来带巡防军?”说话的人言辞锐利,微微有些放诞,正是谏议大夫林子靖,晏龄立刻答道:“林大人此言差矣,下官的意思,是主犯依旧严肃处理,从犯亲眷之类,便从轻处理,无需再闹大,让京城中再流一次血。”
皇帝听得几个大臣来来回回打嘴帐,一时也有些混乱,便举手示意停下,一边道:“少天监,此事是你一手处理下来的,你有何意见?”左旭阳一踏步出来,擎手道:“秉皇上,微臣以为,主犯公孙泠,宁王二人,应由皇上亲自定夺处理,公孙府重要人等,由大理寺开庭处理,至于亲眷一类,皇上,现今太平盛世,加之一年新起,该要恩赦减罪才是。”皇帝顿时点点头,道:“你说的话有理,晏卿,听到了么?今日起,立即开庭处理公孙府一众人等,由张怀监制。”他微微停了一下,又道:“公孙泠的两个儿子,便算在主犯一起。”
此言一出,站在后面的方文远四人已是大惊,西宁立即站出来欲讲话,却被方文远一把拉住了,左旭阳道:“秉皇上,公孙尚当日已被微臣击毙,公孙武当日并未参与谋逆,微臣可以作证。”“哦?”皇帝忽然颇为感兴趣地抬起头,“怎么,他没有听他父亲的话么?”左旭阳道:“这个微臣不知。”林子靖忽然笑道:“皇上,公孙泠胆大妄为,既能指示一个儿子阻守宫门,就难保公孙武也是清白的,父子连心,难道公孙武会一点也不知其父之心么?别人能放,此人的确不好决断放走。”皇帝道:“虽说我看着他们两兄弟平日也是好好的孩子,但这样的事,的确不好说。”李询言便道:“秉皇上,既然公孙府平日和屏东府最为密切,那不如问问屏东府的意思。”皇帝点点头,道:“说的是,方少将,你怎么看?”
方文远立即道:“回皇上的话,末将以为,公孙武虽与公孙泠为父子,但即便父与子,差别也是天上地下,如同皇上与宁王,宁王谋反,公孙武也有可能反公孙泠,不可与从犯一概而论。”听了这话,皇帝点了点头,又耐人寻味地问:“那以你的意思,公孙武是该如何处置?”方文远登时擎手道:“如何处置乃是陛下的决定,哪里由微臣来说,还请陛下自酌。”那边林子靖冷笑道:“方少将真是推得好生干净,全京城谁不知你们屏东少将和公孙兄弟的关系,现今才如此讲,恐怕,连你们屏东,也该好好查查与谋逆有无关系了。”
此言一出,皇帝脸上顿时起了一层阴云,左旭阳立即朗声道:“林大人此言何意,下官在屏东监制也有两月了,并未察觉任何不臣之心,再说,宁王之事乃是我带着屏东军一手处理,难不成,林大人是怀疑我少天监处置有不当之处么?”左旭阳虽只有三品之职,但少天监是皇帝直属内臣外用,地位非同一般,见她动了口,林子靖便也不再为难,只道:“既然如此,那还是看陛下的意思了。”皇帝似乎是在发呆一般,浑浊的目光透过珠帘看着金殿外面,大殿里空荡了一阵后,才从龙椅上传来声音,“宁王卫延宁,谋逆君父,罪无可赦,出正月后,立斩。巡防将公孙泠,伙同宁王,谋逆君上,斩。”顿了一会,才缓缓道:“宁王府眷属,明日起流放至南邑,公孙府眷属,明日起流放至东巽,其余同党,交由大理寺处置。”
内监尖锐的声音传出来,叫天下人都知道了,违逆天子的下场,只有头颅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