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大概是太气愤了,以至于气伤了脑子,“国师当真要看?”
临渊眯着两眼,反问道:“是你自己提议的,现在却来问本座?还是为了公平起见,把灯吹灭?”
听完这话,我一时有些进退维谷,虽然我不爱看书,但也知道羞耻。女子的身体被人看到,半辈子就毁了,国师一把年纪,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么?我原先只觉得他高坐云端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还有这睚眦必报的好习惯。可我向来敢做敢当,既然他坚持,连本带利还给他,以后两不相欠就是了。
我低下头:“不必灭灯,免得国师看不清。”果真解开领上的系带,把外衣敞开,开始脱里面的中衣。
其实国师应该只是在气头上吧,毕竟清心寡欲的人,不能让俗物脏了双眼,在我解中衣纽带的时候,他果然出声了,狠狠叫我住手。
我的心咚地一声落了地,这下好了,都过去了。可是国师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神色,阴沉道:“天下的事,有些无伤大雅,有些却很难姑息。本座可以收留你在太上神宫,也可以为你想办法回西凉,唯独今天这件事,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过?”
我乖乖点头,“阿墨看到国师洗澡,让国师蒙羞了。”
我的回答显然不够圆融,国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勉强平复心绪后又道:“你们西域如何我不管,可中天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偷看仙人洗澡,看了就得受罚,你懂么?”
我迟迟的啊了声,“要受什么罚?”
我的推诿似乎让国师更加恼火,他一反常态厉声呵斥,“西凉虽然不似中原人那样是诗书之邦,但也差不多哪儿去,况且你是王宫中的公主,怎么连这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吗?长这么大,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言罢一哼,“足恭伪态,礼之贼也!”
我被他一顿抢白弄得说不出话来,斯文人骂人就是厉害,什么礼之贼也,我怎么就成贼了?哎,都怪我之前不好好读书,现在人家讲什么都不明白,可毕竟自己理亏,国师不杀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还有什么可反驳的!
我垂头丧气道,“国师教训得是,阿墨甘愿领罪,还请国师明示。”
他裹着袍子淡淡道,“你先回去仔细想想,想明白了后天来塔中见我,我要听你的想法。”
“哦。”我点点头。
国师看了我一眼,手微微一动,一把剑从不远处飞来,落到他脚下。国师纵身一跃,扬长飞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已经无力抱怨了。刚才的一切想来还迷迷茫茫,我真的看清了吗?只看到一点儿罢了。起先是背,白得像缎子一样。后来同他面对面,他的头发把前面都挡住了,挡住了能看到什么?简直不讲道理!现在声称要我受罚,怎么罚,打一顿么?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岸上,看见那只呆头鹿,心头当真无名火起,指着它道:“你为什么不跟我上船?一定是知道国师在那里,为求自保不肯同行。你说你一只鹿怎么能这么坏?你将来可是要做神兽的,所以应该积德行善。现在你看看我……”我仰头长嚎,“我可怎么办呢!”一面说,一面踉跄着往回走。
谁也帮不了我,能够亲眼目睹国师洗澡真是三生有幸,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很严重,国师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度,他要我自己想如何受罚,或者说如何赎罪。西凉人一般会怎么处理这种难题呢?他们的角色有点别扭,如果我是个男人,还可以一拍胸口答应娶他。可我是个女子,难道要大言不惭地请国师下嫁给我做倒霉驸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