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转眼天际拉上了窗帘,碗儿感觉有点难受,饭也没吃衣服也没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躺在床上,第一次一个人单独睡觉,还是在这么大的一个宅院中。
隐约地听见女人的哭声,碗儿只觉得头发好像立了起来,费劲地下了地,摸出一把剪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一把拽下了灯绳。
满屋子顿时亮堂起来,门外没了声音。
碗儿靠在门上,耳朵贴着门板,偶尔还有抽泣声。
“什么人?”碗儿有气无力地问。
没有声音。
“说话。”
“是我”“过路的。”
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
听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声音,碗儿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孩子,短发、干净、一身素气打扮。
双手捂着个好像是镜框的东西。
“你是谁?”
“我路过累了,在你家门口歇会。”说话时睫毛还粘着泪水。
“你在这附近住吗?”
“离这挺远,我住军区大院。”
“真的挺远,外面冷,进来吧。”碗儿说话间感到一阵晕眩,一下瘫坐在地上。
女孩麻利地进屋关门插门,把手里的东西扣着放在桌子上,抬头间发现苏珊的照片,顿了一下,搀起碗儿把她扶到床上。
“你怎么了?”女孩问。
“我好像感冒了,头晕难受。”
“你家大人哪?”
“这些日子就我一个人,我哥过几天回来。”
“药在哪?我给你拿药。”
看着碗儿闭着眼睛双手伏在肚子上,女孩问:“没吃饭?”
碗儿点头。
“厨房在哪?”
“院子里。”
女孩转身就外走。
“等等。”
女孩止住脚步。
“别只做我一个人的,我俩一起吃。”
女孩没回头,推门进了院子里。
时间不太长,女孩走进来,整理一下办公桌,腾出地方,锅碗盘子等摆开来。
女孩把碗儿扶过来,闻着香味儿,碗儿睁开眼睛,白米粥,一盘子素炒土豆丝,真有点饿了,从早晨送晨曦出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女孩仿佛不认生,低头大口吃着。
俩人一会就把饭菜吃个精光。
女孩快速地收拾桌子,把锅碗盘端走,一会端着暖瓶回到了屋子里。
碗儿和女孩相视而笑,一顿饭让两个人迅速熟悉起来。
女孩给碗儿倒了一杯水:“一会吃药。”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先开口问。
“苏碗儿,他们都叫我碗儿。”
“真好听。女字旁的婉吗?”
“不是,饭碗的碗。”碗儿不好意思。
“为什么是这个碗哪?”
“我妈是南方人,好像南方人叫这个名字的挺多,应该是希望我一辈子都有饭吃的意思,我也说不好。”
“我叫刘丽娟,今年16岁。”不等碗儿问,刘丽娟自报家门。
“我爸是部队的人,妈妈半年前去世了。”刘丽娟拿过扣在桌子上镜框,镜框里镶着一张清秀女人的照片,大眼睛和她非常像。
“妈妈生前一直被爸爸像女王一样宠着,半年前妈妈因为脑癌走了。妈妈刚走的前三个月还行,爸对我和姥姥依然如故,可三个月后什么都变了,爸认识了别的女人,姥姥被送去四川小姨家。前些日子那个女人带着她的三个女儿进了我家门。这两天她们闹着让爸把妈妈的照片拿走,说是妈妈的眼睛总盯着她们,可照片明明是挂在我的房间里,爸让我把妈妈照片烧掉,我气不过拿着照片想去四川找小姨和姥姥,可我既没钱又没有小姨家的地址,走累了,绝望之下不知不觉就坐在你家门口哭起来。”
刘丽娟把药和水递给碗儿,伸手摸摸碗儿的额头:“还真烫啊。”“用不用带你去医院?”
“不用,吃了药只要出汗明天就会好了。”
“看来你是老病号了,懂这么多。”
看着碗儿烧得发红的脸,刘丽娟端来一盆凉水把毛巾浸湿放在碗儿的额头上:“物理降温法。”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碗儿担心的问。
“没关系的,一个人走夜路我都习惯了。”
“回家晚了你爸爸不找你吗?”
“一开始还找,后来习惯了知道不会有事也就不找了。有两次我睡同学家,看到我平安回来后就在也不管我了,他知道我在外面不会吃亏,部队大院出来的孩子胆子都大。”
“不过这次我真的不想回那个家了。”
碗儿看到刘丽娟眼圈发红。
“那你愿意先住我家吗?妈妈扔下我和哥走了,我现在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人的情绪容易受感染,不是吗?
两个性格不同却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就这样开始了她们一生的爱恨纠葛。
第二天早晨碗儿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出点汗病就好,额头还是很烫,迷迷糊糊起不来。
刘丽娟忙的不亦乐乎,给碗儿老师打电话请假,给碗儿降温吃药做饭。
终于在三天后的周六晚上碗儿恢复了正常。
刘丽娟打趣的说:“我俩还真有缘哪,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到了,好像是上天派我来专门拯救你的。”
“嗯。”碗儿笑意挂在脸上,庆幸自己结识这样一位好姐妹。
刘丽娟感觉到这个安静女孩儿内心的孤独。
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到很晚,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第二天快中午了两人才起床,碗儿为了表达对刘丽娟的谢意,坚持给刘丽娟做件新裙子,他们来到库房选料。
看到整间屋子里一卷卷一摞摞的花花绿绿布料,刘丽娟很是兴奋:“我好像进了财主的家啊。”
“布料在形成商品之前是不值几个钱的,它的价值是在形成商品之后,设计和手工比布料值钱得多。”
“你好像懂很多。”刘丽娟边说边挑选着,越选越不知道哪块布料适合自己。
碗儿拿过一块黑白小格子的布料给刘丽娟看:“这个怎么样?你喜欢吗?你穿上会很雅致。”
“嗯嗯,就这块吧,你肯定比我眼光好。”
碗儿给刘丽娟量好尺寸,进车间开始裁剪。
“娟姐,你可以自由活动了,我做好了喊你。”
“好嘞”刘丽娟大概是第一次进服装厂,觉得什么都好玩,看什么都稀奇,这看看,那摸摸。
碗儿聚精会神地踩着平缝电机,心里有些伤感,才几天的时间世界都变了,从前有说有笑热闹非凡的车间一下子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妈妈的音容笑貌还清清楚楚在眼前晃动。
抬起脚,机器戛然而止,碗儿趴在机台上,泪珠止不住流了出来。
刘丽娟在碗儿身后看见这些不禁鼻子发酸,从进入碗儿家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遗像,早就猜出她俩相同的境遇,因为怕勾起碗儿的回忆她没有问什么。
她倒了一杯水连同自己的手绢递给碗儿。
夜深了,裙子终于做好了。
刘丽娟穿着夏天的新裙子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冷,心想今年的夏天会是一个不同以往的季节。
刘丽娟不禁佩服起碗儿,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像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却有这样的绝活,想起白天碗儿低头车衣的样子和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发烧的碗儿真是判若两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说的就是这个女孩子吧。
“碗儿我太崇拜你了。”
“快脱下来吧,夏天还没到。你认识我绝对不吃亏,以后每到换季你都会有新衣服穿了。”
“碗儿你真是个天才。”
“这就是天才了,等你认识我哥就知道什么才是天才。”
“你哥是什么样的天才?”
提到晨曦碗儿顿时感觉精神百倍。
“我哥可是清华大学的才子······”想到晨曦回学校去办理退学,碗儿有点黯然神伤。
“等过几天我哥回来,你看他穿上自己裁剪的西装就知道了。学数学的大才子裁剪出来的西装和普通人裁剪的西装就是不一样。跟我哥比我就是小儿科。”
“哦,真的?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