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骈的西川之履相当成功,既把南诏打了个半残,还把人家老大酋龙给活活克死,南诏这才算真正消停。
可是高骈这副万能膏药一走,天平战区旧患复发,事情源于一场天灾。
875年秋,唐廷广袤大地上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蝗灾。
漫天遍野的蝗虫自东向西飞过,把太阳都遮住,暗不见天日,所过之处树叶跟庄稼全被吃光,唐廷大地满目疮痍。
蝗虫就欢快的飞呀,飞呀,飞到京师后,却怪事连连。
首都市长杨知至奏报,说这蝗虫来到首都后,为皇气所伤,为皇上所慑,竟然集体绝食,一部分觉悟高的蝗虫还深感对不起国家和人民,抱荆棘,自杀谢罪。
文武百官听闻,也都开心得手舞足蹈,全都跑到皇宫向李俨祝贺,比过春节还隆重。
实际上,灭蝗需要大量金钱,这会唐廷实在拿不出钱,也根本没想过要拿钱出来救灾。
情急之下,就编了这么一个梦境。一来不花钱,二来还能往领导脸上贴金。
从一定程度上看,这也不失是种积极的方法。事情本身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看待它。
既然定了调子,也就再无杂音,唐廷上下一班官员全都把良心全扔给狗,心安理得起来。
相对于这种心理状态,广大农民兄弟的心路历程却是翻江倒海的。
为了度灾饱肚,灾民就会先卖可卖之物换饱肚。
然后卖儿童、卖老婆,当然这也不只是为自己考虑,有时候卖给富人家也是一条活路。
把能卖都卖完了,基本就麻木了,开始啃草木和树根。
这一波再吃完,退回到原始人的状态,对平时噤如寒蝉,敬畏有加的蝗虫也敢“蒸曝”,蒸着吃,晒干吃。
再有就是吃一种叫“观音土”的东西,反正吃多了就死,大伙都知道,但起码能做个饱死鬼。
连这些都不能保障,这时候继续退化为动物,见到大活人就好像见到大鸡腿那样,开始喝人血,吃人肉,啃人骨。
这个时候,人的基本行为准则就完全退化和丧失了,什么爱、仁义、道德、礼仪、廉耻、法律、宗法在饭面前都是浮云。
只要管饭,灾民没有任何下限。连人都吃,还有什么不敢为的,这是一场关于生存的战争。
农业社会,大灾之下,全靠政府救援。政府不救也就算了,反正大伙也习惯他们不作为,更可恨的,政府收起赋税毫不含糊,该交多少,一毫一厘不少,交不了拿命来填。
于是,唐廷大地上,星火燎原,四面八方的农民兄弟一股脑气向更弱势的人群撒去,纷纷当起强人土匪,杀人抢劫,到处流窜作案。
千万不要以为“起义”有多伟大,那就是弱肉强食的游戏而已。
当然也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就对抗政府,多的一千多人,少的几百人,哪里有饭吃,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全国山河一片红。
有一处红得非常厉害,就是天平战区的郓州、曹州和濮州三地。
这一片区域既近黄河,又有一大片沼泽,还是内涝区,号称全国最理想的蝗虫发生地。从李温当政起,十几年来,这里就是蝗灾、旱灾、水灾连续不断。
最要命的,这里的革命基础非常好,庞勋当年就是从这里发家对抗唐廷。庞勋被唐政府咔嚓后,他的小兄弟们又变回贫下中农,等待机会。
在濮州一带有一个著名的黑社会集团。老大名叫王仙芝,练得一身好武艺;二哥尚君长,估计武艺也相当不一般,还有谋略,最重要对大哥忠心耿耿。
其他成员还有,柴存、毕师铎、曹师雄、柳彦璋、刘汉宏、李重霸、尚让等。这些人平常以贩卖私盐为行当,聚集了一大班人横行山东,到处抢劫,对抗政府。
高骈在这里坐镇那会,王老大知道高司令的手段,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这会高司令远镇西川,一时半会回不来。王老大赶紧唤来弟兄们商议,大家一拍即合,扯起大旗,分别集结饥民起事。
???王老大摇身一变,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发出檄文,批判政府种种不是。估计在文章的最后还写了两个大字“管饭”。
一时间,各地饥民都争先恐后来归附,“数月之间,众至数万”短短几个月已经与数万人。
此时,就在濮州附近的曹州也是暗流涌动,虽未见反兵,但民间却疯传着“金色蝦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的神秘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