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六果然负我,可恶!”听完朱友恭的工作汇报,朱温啪地一掌砸在案上,愤懑地说。
一时间,朱友恭就给镇住了,也不知道说啥好。
见此情景,敬翔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地提醒说,“主公,此乃喜报啊。”
朱温这才有点醒悟过来,换了一张笑脸说,“孩儿此番立下大功,为父因你骄傲,为你高兴。”笑得有点僵。
敬翔也附和着说,“恭喜主公,恭喜小将军。”
朱友恭喜颜逐开,连声应道,“谢父王,谢军师。”
“这次功劳,为父帮你记着,待他日取下天平、泰宁后,必拜上将军。”朱温豪气地说。反正,这些话他一年说不少,相当于画大饼,并不一定要兑现。
朱友恭扑通一下给朱温跪了,高声喊道,“谢父王。”
或许是说高兴了,又或许想弥补刚才自己的疏忽,朱温想了想,解开了腰间的宝剑,对敬翔说,“军师认得这口宝剑不?”
“属下不晓武艺,更不通刀剑。”敬翔不明朱温用意,答道,“不过,属下知道‘天下之剑韩为众。一曰棠溪,二曰墨曜,三曰合伯,四曰邓师,五曰宛冯,六曰龙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将。’”
“九大名剑,军师如数家珍!看来,军师也是非常有研究的嘛。”朱温笑道,“不瞒军师,这口剑正是天下第一剑:棠溪宝剑!”
“呀?”朱友恭和敬翔不由自主发生了惊叹声,齐齐往宝剑看去。
“此剑削铁不卷刃,弯曲不折不变形!”朱温说,将剑从剑桥里抽了一点出来,并翻转了两下。只见寒光闪闪,剑气逼人。
“棠溪是我宣武境内的名剑。可惜,元和十二年,棠溪宝剑的冶炼铸剑绝技失传!现在,此剑乃世之孤品。”朱温说道。
“啊!”朱友恭羡慕得不行,眼睛直勾勾地望这宝剑,巴不得接过来摆弄一番。
朱温将剑又合上,看着朱友恭的眼睛说,“孩儿,这剑跟随为父多年,斩将无数,今天就将它赠与你,让它辅助你建功立业,扬我朱家威风!”
朱友恭受宠若惊,赶紧又跪了下去,双手接上宝剑,高喊,“孩子谨记父亲教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画面隆重而美丽。
“葡萄美酒夜光杯,美酒配名杯,红粉配佳人,宝剑赠英雄。甚好,甚好!”敬翔低声吟道。
还没过完诗瘾,就听到朱温说,“军师,罗老六的事,可有眉目?”上次商谈的时候,他们曾谈过这个问题,敬翔也答应好好思考,尽快拿出方案。
朱友恭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仍沉浸在刚才激扬的情绪中,朗声说道,“父王,以我汴兵现在的士气,干掉罗老六不在话下。当年,咱不就打到他家门口嘛,何患之有?”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能谈的绝对不打,整天喊打喊杀,那都是粗人。
“小将军,别人可打,就这罗老六打不得。”敬翔说道,“这一打,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朱友恭心想,有这么邪乎嘛?
未等他问为什么。朱温就说了,“孩儿,谋略这事你还得多点向军师请教才是。”言下之意就是说,别瞎掺和,听他说。
“将军过奖了。”敬翔客套了一下说,又买了个关子,“如果两位是罗老六,这样的形势,两位会怎么选择?”
敬翔并非真要朱温父子答话,又接上自己的话说,“夹在两个巨无霸中间,因地缘关系,依靠任何一方都会挨打。因此,我断定罗弘信并未倾向李克用,而是周旋于中间,得片刻安宁。”
朱友恭反驳道,“军师,您忘了那五百骑兵?”
“禀小将军,属下没忘。”敬翔道,“区区五百骑兵并不能对罗弘信本身造成很大威胁,路借了就借了,他也毫发无损。如果是大部队移动,我不相信罗弘信会这么爽快。”
“这五百骑既是李克用在探罗老六的底,也是罗老六在探我的底。”朱温突然说了一句,若有所得的模样。
“正是如此,既然罗弘信未倾向李克用,我们就更不能逼他倾向李克用。”敬翔说道,“主公,我的意见还是以拉为主。但是,罗老六有意探我们的底,也有必要警示一下。”
朱温没说什么,不过他显然不是很满意,因为老敬确实分析了很多,但好像什么也没说。
在这事上,敬翔虽不能称得上料事如神,但他对罗弘信的判断却非常准确,策略运用也正确得当,这对以后整个战局的发展意义重大。中肯的评价应该是,瑕不掩瑜。
没过多久,罗弘信就用实际行动狠狠打脸敬翔。
895年4月,河东派将领史俨、李承嗣,率一万余骑兵,借路罗弘信的魏博,进入郓州,强行增援朱瑄。
就在朱友恭以为可以大展身手时,朱温却命令他立刻退出战场,返回汴州。真正的大战、硬战、恶战,朱温还不敢太多指望朱友恭。
促使朱温做出退兵决策的是,整个大形势发生巨大的变化:
日渐壮大的杨行密趁着朱温忙于北边的机会,骚扰了徐州,攻下了濠州,吞并寿州、袭击了涟水。宣武南边沿线告急。
更不理想的是,春天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出,李克用和卢龙的战事已经完毕。
适时改变策略,不让沉没成本拖垮,是一个优秀领导者必须具备的素质,朱温明显属于这一范畴。
仅仅是4个多月后,朱温又重觅战机。京城传来消息,李克用率重兵驰赴京畿,奉诏征讨王行瑜。
9月18日,朱温亲率大军,前来取朱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