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德儒在董昌处做了多年门客,每月工资照收,福利照领,也照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计策贡献,水平保持得相当稳定。
突然说要重要事情奏报,董昌觉得很奇怪,心里对他也不是很待见,劈头就问,“倪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语气中夹带着挖苦和讽刺。
倪德儒听得出董昌所指,但仍若无其事地说,“禀大帅,是金风把属下吹来的。”
“倪先生,此言差矣,当下是深冬初春,何来金风?”董昌应道。金是秋天的色泽,古人将秋风称为金风。
“大帅有所不知,属下此金非那金。”倪德儒故作玄虚地说道。
“哦?”董昌拉长了声音,表示疑问。
“属下这金是‘金床’,不是‘金秋’。”倪德儒说道。
“倪先生,对那段天赐‘谶谣’也有研究?”董昌听得出老倪说的话有明显的指向。
“正是。”倪德儒答道,“禀告大帅,其实这‘谶谣’里还暗藏着天机,只是您的团队未能帮大帅破译出来而已。”
“吓?有这样的事?”突然间,董昌的心被倪德儒揪了去,好奇地问,“有什么天机?”
“大帅,关键在‘兔子上金床’这话上。”倪德儒说道,一脸神秘,“天机就在其中。”
“兔子是我,金床是龙椅,不就是指我登大宝嘛。”董昌说道,“没有什么特别啊,倪先生可别瞎忽悠,此乃天意来的。”
“真是天意才不会那么简单。大帅,这第一层意思没错,实际上还有另一层意思。”倪德儒说道,“明年是兔年,二月的第三天是兔日。‘兔子上金床’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说大帅会在兔年兔日登上大宝。”
“原来如此!”董昌给倪德儒的解释给折服了,心想这才是专业人士,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东西,又嚷嚷道,“来人,快把历法给我取来。”
“大帅不必再查了,属下看过,现在距离大喜日子还有五天。”倪德儒说道,“登基吉日早已注定,大帅自不必再让人选日了。当下应早下定夺啊。”
“这么快!”
事不宜迟,董昌马上传令下去,登基良辰吉日选在兔年兔月兔时,也就是895年2月3日5点到7点之间。
安排下这些事情后,董昌非常高兴,又唤来侍从奉上了几盘金银和绸缎,当做是给倪德儒的赏赐。
“倪先生深藏不露,实乃当世之毛遂啊,近日幸得一睹君之光彩,实三生有幸啊。”董昌赞叹道。
毛遂身为赵公子平原君赵胜的门客,居平原君处三年未得展露锋芒。后自荐出使楚国,促成楚、赵合纵,声威大振,获得了“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美誉。
那知道倪德儒不为所动,还装得像个逼一样,说道,“大帅,我今天来,除了为大帅寻得天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也关乎大帅的帝王之业。”
董昌经之前这么一说,对倪德儒已经信了个九成,连忙道,“请倪先生多多赐教。”
说话间,倪德儒已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画,放在书案上,缓缓摊开,说道,“咸通末年,《越中秘记》上说:‘有罗平鸟,主管越地的祸福。’这是我千辛万苦从民间获得的罗平鸟画像。”
画被完全摊开,只见画中有一只鸟,四只眼睛三条腿,相当怪异。看官不知记不记得,当年浙东裘甫起事,就是利用“罗平鸟”的传说,一呼百应。此鸟在越地的群众基础相当好。
“中和年间,此鸟曾在吴、越出现,它的叫声就像‘罗平天册’,百姓们都祭祀以除灾。”倪德儒说道。
“哦,此鸟有这么神奇?”董昌兴致勃勃,仔细看了起来。老董家在杭州,才刚搬来越州没多久,对民间文化,宗教信仰一类也不是很明白。
倪德儒见引起董昌的好奇,就问,“大帅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吗?”
“吓?嗯…”突然给这么一问,董昌一时间支支吾吾,实际上他看不出什么特别,又不想承认。
“大帅估计是熟视无睹。”倪德儒打了下圆场说,“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恳求大帅赐两个字?”。
“赐字?可以啊,要写什么字?”董昌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就写大帅的姓名。”
很快,侍从就将笔墨奉了上来。董昌不知道这倪德儒又要搞什么花样。拿起笔一挥,就写了“董昌”两个大字。
写完,董昌摊了摊手,问,“就两个字吗?”
“是的。”倪德儒回答说,“大帅你看。”说话间,倪德儒将罗平鸟的画卷放到了董昌刚刚写就的两个方块字边。
“什么?”老倪一系列的行为,已让董昌堕入层层的迷雾中。
“大帅的署名的文字与鸟很相像。你看这,这是眼睛,这儿是腿。”倪德儒边说边指指点点。
最后,倪德儒得出一个非常振奋的观点,“大帅就是罗平神鸟啊!”
经倪德儒这么一点,董昌左对对右对对,越看越像,越看越开心。原来自己是个鸟,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直蒙在鼓里。
三天后,也即是895年2月3日,董昌身穿龙袍,头戴平天冠,登上越州内城门楼,坐上皇帝宝座,并且把所有祥瑞的物品陈列在大庭里吗,让官民参观。
董昌在登基的就职演讲中指出,我就是罗平鸟,上天派我来主管浙东的幸福。宣称建立:大越罗平国,改年号顺天,城楼称为天册楼,文武百官不称他“陛下”,而称他“圣人”。
追随大越罗平国的文武百官全都升官,赏赐,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随后,董昌又写了一封信给钱镠,告诉他自己已当罗平国皇帝,如果钱镠愿意的话,留了个“两浙总指挥官”的职位给他,随时欢迎他来加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