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是晚唐诗人杜牧名作《过华清宫绝句》中最脍炙人口的句子,诗人借唐玄宗不惜劳民伤财为杨贵妃供应荔枝的典型事件,经添盐加醋、牵强附会、借古讽今等艺术加工,表达了一个愤青的复杂情绪。
唐中后期,仗着唐玄宗宠信,杨氏兄妹弄权,由内乱引发外乱,最终酿成了安史战乱大祸,自此唐帝国被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泥潭。
公元852年,杜牧迎来了生命最后年景,为自己写好“墓志铭”后,诗人闭门谢客,将以前所写文稿付之一炬,安然赴死,非常有仪式感。
离世都可以这么美,不愧为唐代大才子。
…
就在这年,安徽砀山县午沟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天晚上,村里人发现一户人家的院落上空一片通红,半边天被照得锃亮。
“不好!着火了。”村里人二话没说,急忙拿起锅碗瓢盆,取上水就往这地冲去。
“救火啦,救火啦!”乡亲们边跑边喊,人越聚越多。
众人循着红光方向,赶到失火处,却发现该院落四周既没浓烟,也没火光,就连烧垃圾都没。
纳闷间,院落的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一中年大叔手提着一桶水,快步跨了出来。刚才乡亲们的吆喝声太浩大,也惊动了他。
此人叫朱诚,是这家的男主人。相对于午沟里世代以种田种地为生的农民而言,朱诚算是人才,虽未得功名,但通晓四书五经,并以此为生,传道授业,乡人昵亲“五经兄”。
“各位,这是做甚?”朱诚问道。他本也想出来救火,但见乡亲们聚集在他家门口,一副副怪异的表情,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瞬间一头雾水。
带头的乡亲怀着几分敬意,将刚才如何看到他家屋顶冒出红光,然后大伙如何一呼百应,争先恐后积极救火的事迹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旁边几个好事的乡亲也不时帮腔,生怕漏了点什么。
“哦…嗯…”朱诚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也一副很想努力去了解全部真相的模样,但是越听越糊涂。看看庭院周围,再看看乡亲们脸上挂着的大大问号,瞬间云里雾里。
“嘤啊…嘤啊…”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声清脆的初生婴儿啼哭声从朱诚家传了出来。
乡亲们循着哭声往屋里望去。朱诚怔了一下,往屋里望了望,很快又回过头来,一脸陪笑地说,“刚刚,俺老婆又为老朱家添了一男娃。”
朱诚的老婆王氏,已有两胎两子,长子朱全昱,次子朱存。这是第三胎。
既然是添丁,那是大事情。
听朱诚这么一说,乡亲们纷纷送上祝福,又说朱家祖上护荫,家门有福,又夸朱诚有本事,又赞朱妈妈好生养,当即就寒暄开了。
气氛的融洽冲淡了刚刚的“乌龙火警”事件,乡亲们也各自散去,反正没事就是好事。不过,大伙终究觉得这事很奇怪,议论纷纷,隐约觉得午沟里要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朱家这个三小子正是朱温,未来亲手埋葬唐帝国,开启五代的人。
…
虽说降生之时有异兆,可朱三长大成人了也极为普通,如果一定要说特别,就是特别顽皮。
五经兄年事渐高,养三孩压力太大,一没扛住就撒手人寰。
无奈之下,朱母带着几个孩子来到萧县富户刘崇家打长工。在这里,朱三得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放猪”。
本来这么干下去,朱三以后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养猪大户,在畜牧业领域取得一番成就。偏偏朱三意不在此,却对社团、集会、结社有浓厚的兴趣,纠集一班小流氓张牙舞爪,为邻里左右厌恶。
“刘财主,你家的放猪小倌把我家的狗吃了!”这天,隔壁黄财主气呼呼地来到刘崇家投诉朱三。
“有这样的事?!朱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刘崇应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像这样的投诉已不止一次了,每次棍棒侍候,打个半死,可效果不咋的,过后如常。
“本来我也不想惊动你,可恶的是即便被我逮到了,朱三不仅连个道歉都没,还恶语相向。麻烦你管管啦!”黄财主说道。刚才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央求的模样。看样子,朱三没少搞他。
“管,一定管!”刘崇见黄财主这模样,也挺不好意思的。
“全昱,把你家三弟给我找来,我今天饶不了他!”刘崇大吼道。送走了黄财主,他立马让朱老大去找弟弟。
不一会,朱三就来到刘崇跟前。
“你干的好事!”刘崇一看到他就来气,大吼道。
朱三没有答话,头扭得像“偏头痛”一样,一副不可一世,玩世不恭。在过来的路上,朱老大已经叮嘱过他,要坦白从宽,好好认错,他就偏不听。
朱全昱见状就急了,推了推朱三,说道,“还不快向老板认错!快!”
那知道,朱三白了他一眼,答道,“我没错,认什么错!”
刘崇也有点无奈,冷笑了下说,“黄财主家那狗怎么惹着您…三爷了?”说到“您”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
“你怎么知道?”朱三随口应道,他不晓得这是刘崇在挖苦。
刘崇说,“你说呢?”
“是!那狗,狗眼看人低,每次见到我,都冲我狂吠,不吃了它,不解恨!”朱三毫不隐瞒说道。
“我靠!你还有理了!”刘崇大吼一声,抡起早前准备好的棍子往朱三身上抡去。
抡了一下,第二下还没下去,朱三不躲也不避,迎着棍子就上去,眼睛迸射出渗人的凶光。
刘崇顿了一顿,还是抡了下去。瞬间,朱三的脑袋就挂彩,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刘财主,三儿年纪尚小,您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回吧。”朱全昱赶忙护着朱三,央求地说。
刘崇大吼道,“全昱,你这是要害死他吗?这么听之任之,以后还得了!”一张老脸,青筋扩张,近乎扭曲。
“大哥,别求他,来啊,往这打!”朱三挑衅地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全昱,你给我走开!”刘崇绕过朱老大,边吼边抡起棍子要打朱三。
“崇儿!使不得,使不得啊!”争执间,突然从后堂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人是刘崇的母亲。
“母亲,你怎么来了?”刘崇赶忙迎了上去,说道。
“崇儿,你忘了我跟你说什么吗?”刘妈妈用责备的口吻说道。
话说有次,刘妈妈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幻想症复发,竟然亲眼见睡熟的朱三变成一条红蛇。自此,刘妈妈就拿这个来说事,时常告诫家人,朱三不是平常人,要善待他。
“呃…可是”刘崇答道。
“别可是了。”刘妈妈打断了他的话。
小孩都是一张白纸,你在上面写上什么,以后就会是什么。
早年丧父,寄人篱下,在被打骂的环境下长大,朱温的多疑和嗜杀,或许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种子。
…
砀山位于安徽省最北端,地处皖、苏、鲁、豫四省七县交界,素有九州通衢、天下要冲之称。
衢者,四通八达也。也就说类似于“金三角”的区域,人员流动量大也复杂,各地官方都不怎么管,“自古民间武风益盛”,民风彪悍也自在情理之中。
时势造英雄,这会还没乳臭未干的朱三啥事,继续做几年小流氓,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