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君在YN出差,为GZ的一家家族房地产企业的商业地产做招商工作的前期市场调查。他走了百盛百货,西南购物中心,金格百货,从一楼到五楼、甚至于到六楼随意走访,一个是看铺面的陈列,一个是看品牌的运营和管理,再一个是看不同时间的人流量,最后是在他看好的几个品牌柜台前,与导购服务员聊聊天,聊天的内容可以是:那些货品销售比较好,那些比较差,什么样的颜色比较跑得快,到柜台上消费的客人主要是什么年龄段的,还有就是导购服务员自己的收入水平,以及收入的组成:是高底薪低提奖,还是低底薪高提奖,提奖是从零开始提,还是达到一个设定标准提。四、五个小时,厉家君基本可以把三、五个百货大楼摸得差不多,对于GZ那个商业地产的招商,已经有了基本的选择。也许很多人不相信,可是人家厉家君在这个消费品行业已经差不多有十五年以上的经验,市场的敏感度已经锻炼得几乎是无人可比的地步了。记得好几年前,ZQ奥妮公司推出一款[百年润发]的产品,西北大区经理约了厉家君一起看看他们的电视广告,那个广告可厉害了,请的是周润发做的代言。没有想到的是,厉家君看了广告,看了产品,提了几个问题,私下直接告诉奥妮西北大区经理:奥妮到头了,可能就是由这个[百年润发]产品开始向下滑落。弄得人家十分扫兴,好好的,请你来,你却如此直接言说?好在奥妮不是他自己的公司,加上原本就觉得厉家君似半个和尚,有些玄虚。于是淡淡的心结在胸。两年不到,奥妮真下滑了,也就是由[百年润发]开始。于是朋友间传将出去,厉家君成了一个小小的名人。再后来,朋友西北大区经理当不下去了,合计用老婆原来弄起的一个网吧作为基础整出个什么路来,于是借着厉家君出差CD的机会,非要拉着一起吃饭。厉家君就着朋友的五行属水的特点,加上网络服务的特色,送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公司名字:“顺治网络”。运行至今。
“嗨,老兄啊,人在哪里呢?”厉家君走完市场,正顺着青年路往翠湖公园方向走。电话响了,是那个‘小头’虞海明。
“在昆明。”如何这么高频率找自己,估计是有事了。
“哪能跑嘎远的地方去了?”
“混饭吃呀。”
“黑讲白讲。”
“啥黑讲白讲,就是江海混不下去了,出来混饭吃喽。”
“啥辰光回来?”
“不好讲。有事体?”
“要侬救命。”
“做啥?侬又出车祸了?不会吧?”前年春天,虞海明开着买进两年不到的普力马,在沿江高速上,撞了路中央的隔离墩,车子转了三百六十度,人虽然没有什么,可吓得他魂也没了,半天说不出话,稍后点了支烟,手抖着给厉家君电话。虞海明已经跟老婆离婚了,虽然还住在老婆的房子里。他能跟啥人讲?
“哪能又出车祸。生意上的事体。”
“侬生意上的事体?我去救命?寻啥开心。”
“不寻开心。真的,侬争取快点回江海。拜托、拜托。”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虞海明看样子这次真的遇到大问题了。厉家君知道回去肯定又是问这问那的没完没了。轻松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没有想到的是,人家虞海明又开口请他厉家君过去一起捣腾他的那个“挺美公司”。
“兄弟哪阿能情况?好像几百年刚刚睡好一样的,醒啦?”还是在白云的‘星巴克’。
“醒了。再不醒,就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不是蛮好,钞票赚好了,回RB去啊?”
“不要挖苦人。人家在热锅上,侬还讲风凉闲话。”虞海明狭窄的额头上有汗。真的急了。
“大概两年前,侬讲一道弄的,一转身,啥事体没有。该吃,吃,该睡,睡。今朝侬不提,阿拉不好讲。侬又提了,还不许我发发牢骚?啥情况?”牢骚发完,还是得帮他一帮。
“应阿四,就是我连襟应阿三的兄弟,这只‘狗逼样子’给经销商发了份传真:凡是做‘厚铁’经销商的,不得做[挺美],要做[挺美]的,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就不要做‘厚铁’了。”虞海明用手指抹了满头的汗,一摔,端起咖啡猛喝一口。原本穿的山清水秀,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的他,一点形象也没有了。
“封杀侬?”
“封杀我。”
“封杀侬,很正常呀。”
“哪能正常?”
“当然正常。如果讲侬处于伊的位置,讲不定,侬老早就封杀伊了。”厉家君直直看着他的三十年同学。
“不可能。”虞海明有些心虚了,因为他的语调软了下来。
“哪能不可能?侬会由得人家,借侬的渠道去销售他的东西?侬肯定不会同意。一个是侬不戆,一个是侬也没有这个心胸。”厉家君直接。
“阿拉不戆是真的。其他不算。”有求于人,只能低头。虞海明,知道只有这个三十年的老同学才有可能帮他解这个围。
“封杀就封杀喽,自己再开一条路,不就有了?”对厉家君来讲,这个简单异常。
“我哪能有这个本事?”
“有事体了,有兄弟了?”
“兄弟不就是救人的菩萨吗?”虞海明当然知道同学信仰,自己皮也厚。这个时候皮再不厚,就没有机会啦。
“有信仰就要被利用?真是的。抽辰光一道到侬讲的关系厂里去看看再讲。现在我也不晓得。”这个是真话。
“我现在随时有辰光,就看侬这个菩萨了。”有戏!虞海明眯缝着小眼睛笑了。
工厂其实是很一般的,严格意义上讲是一个加工作坊而已。一楼是个大厅,大厅里放了三排缝纫机,一排大约十五、六台。不过没有任何工人在。说是才赶完一批货,放个两三天假,后面又是一大堆货要忙。二楼对着楼梯的是个小房间,会议室的功能,厉家君看着是还兼着样板间的作用,会议室的左边,三间小间,有窗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工作场地,是他们的厂长、财务的办公室,再往里,黑黑的地方,厉家君也看不清是几间,说是干部宿舍。厉家君就坐在会议室里,听虞海明讲工厂的情况。厉家君的直感是一半、或者一半多些是真,其他是添加出来的东西,所以并无兴趣。
“看看你的产品吧。”厉家君由他说个段落时,也不多问,要求看产品。
“这个就是我帮厚铁做的代加工的么事。侬看我这做工,侬看看这个针脚,侬再看看这个面料。”这个产品上面的事体,虞海明当然擅长,于是说得有滋有味。
“就这个一个品种?”
“目前就一个品种。原来做过羽绒服。现在只做羽绒裤。”
“产品单一了。做工还是不错。”厉家君看着羽绒裤,也是有些喜欢,薄薄的一层,冬天里穿着肯定舒坦,里里外外,不用加其他裤子。
“亮点就是羽绒裤,可以直接外穿。”厉家君马上发现了产品的特点。做工什么的,有些差别,但不会有太多的差别。
“就是。这个产品,是我根据厚铁提供来的一条样裤,扩展开来,‘噼哩啪啦’,就演变出加许多的款式。应阿四,连应阿三也是翘大拇指。没有闲话讲了。”
“翘大拇指又哪能呢?人家不是封杀侬了吗。”一盘冷水过去。
“侬要冲开封杀,有两条路。”虞海明只能傻眼,到了这个和尚嘴里,哪能就有了两条路?
“一条路是经销商这里另外开路,世界上做腿上产品的又不是只有‘厚铁’一个体系。在另外体系里开路,就是了。问题是:侬这里没有这样的人手;一条路是从产品上开路,在羽绒裤外头再加产品,伊拉哪能封杀?”
味道来了。虞海明就知道这个三十年的老同学,关键时候,肯定有办法,不然如何会来来回回、断断续续维持着不肯断了联络。
“谢农啊,侬叫蔡师傅再加几个菜。”
“哦。”谢农在电话那头,感觉到老板前丈夫的心情,大概有两个月多了,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调。老板前丈夫说他同学说得真的有些玄乎唉。原本只是间接听说过老板前丈夫的同学如何、如何,只是才过来一个小时不到,他就爽朗起来。奇迹。于是要烧菜的蔡师傅加菜。
食堂需要出了会议室这个楼,穿过一块空地,走走大约有十五分钟的样子,看到一排矮平房的最里面就是食堂。七月的阳光够毒,晒得厉家君满身的汗。食堂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好在空间蛮大,前后两个门,比阳光下不但多了些阴凉,还时不时有些窜堂风,简易的饭桌,放了红红绿绿的菜,空荡荡的厂子里有了些生机。菜加了毛豆炒丝瓜和番茄炒蛋,原来准备的是糖醋排骨,冬瓜咸肉汤,这些个,是虞海明喜欢的,还有一个鸡毛菜,原本是给厉家君准备的。
“谢农,来,这个就是我一直讲的厉兄,我三十年的同学。这个是这个工厂的设计师谢农,我认伊做干女儿的。”虞海明心情好得很,还没坐下,伸手拿了块糖醋排骨送到嘴里,‘吡哒吡哒’嚼出声响。厉家君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他一起吃过饭了,所以也就不知道他吃东西会有如此的声响,心里有点诧异。
“来,吃饭。”虞海明接过谢农递来的两碗饭碗,顺手递了一碗给厉家君,也不客气,又是一块糖醋排骨进嘴。
“等等他们吧。”厉家君说的是谢农和烧菜的蔡师傅。
“我吃过了的。你们吃吧。”蔡师傅道。
“来,吃吧。不用等。”又是一块糖醋排骨进嘴。‘吡哒吡哒’的声响。
“等女子开动,我再开动。”厉家君拿着筷子等着谢农。
谢农穿了件红的T 恤,人长得大约一米六十五左右,婷婷立着,还是不错,但是身上没有一点设计师的气质神韵,应该就是农村出来打工的而已,不可能是设计师。人家可没有遭遇过这样的礼遇,腼腆坐下,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吃饭,生怕哪里出错,过后又被老板前丈夫骂。
“如何光吃饭,不吃菜?”厉家君看着谢农问。
“随便点,要吃,自己夹。”虞海明还是‘吡哒吡哒’吃着。
“谢农哪个学校毕业的?是东华大学吗?”厉家君夹了口鸡毛菜,随口问道。
“我哪里请得起大学毕业的哦。”‘吡哒吡哒’声停了。
“不是设计师吗?”
“主要是打样板。”虞海明等着谢农给他加饭过来。
“哦。那么设计师呢?”
“设计师就是我自己,伊拉只是帮我做样板,按照我的思路去弄。”又是一块排骨进嘴。
“伊原来啥地方学的打样呢?”
“就这里。跟伊拉阿姨学的。”
“阿姨?”
“阿姨就是我下头的厂长,回老家奔丧去了。”虞海明把他前妻的工厂直接算作自己的工厂了。厉家君淡淡的一个结,却也不好问。
“哦。”
吃了饭,虞海明和厉家君回到会议室,谢农跟着一起到了会议室,准备用本子记些什么指示。她给厉家君沏茶时,虞海明到外面弄一条毛巾过来,递到厉家君的手上:
“来,擦擦汗。这个是我自己的毛巾,搓了好几趟了。”
“吆,感谢,太感谢了。”正在用纸巾不断擦汗的厉家君只能接过毛巾。他不接毛巾,不就是嫌人家的毛巾不干净吗?毛巾是热的,抹着是真舒服。忽然就让厉家君想到小时候舅舅、舅妈,阿姨、姨父来时,自己姆妈也是校一把热毛巾给他们的礼仪。是真的有些感动。毕竟是一道长大的‘赤膊兄弟’。
“谢啥?三十年赤膊兄弟,还要客套?真是的。”眯缝的眼睛笑得十分灿烂。他感到自己的这个毛巾打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了。啥叫‘赤膊兄弟’?清清爽爽的,要拎得清对方吃啥路数,这才叫‘赤膊兄弟’。谢农搞不懂了。伊娜能搞得懂?
“侬接下去,是什么安排?”厉家君问。
“没有安排。一切听侬指挥。”
“听我指挥?我敢伐?”
“侬讲哪能就哪能。回去?还是不回去?”
“那就开路回江海去?”
“听侬指挥,开路,回去。”
“我不回去,等了做啥?还听我指挥来。这叫只有一条路。”
“讲不过侬。阿拉讲不过侬。立马回去?这里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这个,完全出乎虞海明意料,才到厂里一个小时多些,两个小时还不到,中间还吃了饭。
“工人没有一个,厂长也不在,我能再了解啥?”厉家君反问道。
“思路有了?”虞海明以问代答。
“路上再讲。”
“好,开路。”虞海明可以感觉得到厉家君的淡定,这个淡定,自然可以感染到他。谢农如何可以想明白?才那么点时间,就能解决问题。眼睛看着自己的老板,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不用这样看我,你和胡厂长说,就等好消息吧。是吧?兄弟。”前面的话是对他的‘干女儿’说的,后面的问题是给厉家君的。
“什么好消息?”厉家君装傻。
“走了,谢农。”厉家君把手伸给谢农道。谢农有点出乎意料地,伸出手握了一把。谢农的手是典型的鸡爪样子。
“下次,记得上面穿红时,下面一定要穿绿的。反过来,也是可以的。”
“为啥?”谢农不懂。
“你不是设计师吗?现在流行撞色。”
“啊?这不是变交通灯了。”谢农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如此开玩笑。
“多谢你。记得问你阿姨好。”
“走了。”‘小头’笑得更灿烂了,不宽的额头上竟然聚合了好几道皱褶,眼睛就一条线了。手指忍不住挖了一下鼻孔。
“厂长哪能情况?”厉家君在虞海明的沃尔沃车里,还没有等车开出厂区,就直接问。
“胡厂长,是这个谢农的阿姨,原来是常熟老陶下面的厂长。我在‘厚铁’品检厂时有过交道,后来伊跟老李不适宜,我听讲,快点想尽一切办法拿伊骗过来了。帮我开车的小金,就是伊的老公。”
“小金,开车子的小金是啥人的老公?”
“胡厂长的老公。这个小金真的是‘涕沥塌拉’到家的人,问题是人家老婆灵光,所以只能是搭送过来了。”
“有这种事体?没想到。”
“好在胡玉珍工资不高,我稍微再减一点,等于把小金的工资。吃而不吃亏。”
“人哪能?”
“做胚。”
“思路呢?”
“思路还是‘涕沥塌拉’的,但是肯学,管管厂,倒是正好。侬应该晓得的,阿拉最喜欢的就是做胚了。”
“哪能,思路有了伐?”
“思路就是刚刚讲的两条路展开下去:目前,侬被人家封杀的原因主要是:侬的产品走了人家的路,其实走人家的路不要紧,关键是侬走人家的路,是人家原来走的产品,虽然原来人家的产品也是侬生产的,但是侬不生产,人家可以另外弄个厂代加工。
所以,侬就必须在走人家的路的同时,规划并开通一条自己的路,所以渠道建设就是大势所趋。
另外,人家封杀侬,是因为侬自己的产品线,太过单一造成的。如果侬有多个产品种类,如何封杀?比如,有了羽绒裤,还有羽绒服,有了羽绒服,还有羽绒被,不但有大人的,还有小孩的,他‘厚铁’如何能够封杀?。
假如,这些个产品,侬还有高端的、中端的、低端的,三个不同价位的产品,我看天王老子也未必封杀得了。现在,侬是一根筷子,当然是一折就断,如果侬有三个不同价位段的,四个产品系列,三乘以四,等于拾贰根筷子,折断的可能性是不是大大降低了?”
“产品开发,就算我这里没有问题,可是我哪能有能力生产这么多的产品?这个不可能的。”沃尔沃车开得飞快,他听得也是十分认真。心里不由得感叹。就是不一样。
“国家法律没有规定过:侬虞某人只可以生产,而不可以让人家帮侬生产。为啥不可以物色几家小型的工厂,成为[挺美]的加工厂呢?”
“侬的意思是我也成为朝南坐的销售商?”这个,虞海明想也不敢想的事。
“对呀。只要有了渠道,货品开发,对侬来讲应该不是问题吧?”厉家君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加工作坊的能力,何况设计师也没有。
“弄产品?弄产品,对我来讲就是三只手捏田螺,十拿九稳。”他拿起右手拍拍胸脯,豪气冲天。
“假如侬所讲的,是真的,那么我以为‘厚铁’封杀侬,不但不是坏事体,还是一张天大的好事体。”
“这个闲话哪能理解?”虞海明如何可以明白这个。
“‘厚铁’经过十多年的经营,目前来看,在腿上产品这个圈子里,应该是老大吧?”
“老大。绝对老大。”
“他在腿上产品圈子里,以老大的身份,为侬做了一个‘免费广告’。这个事体不是好事体,还有啥事体是好事体?”
“嗨!我哪能没有想到呢?”虞海明高兴得拍起方向盘来。拉了一把方向盘,擦着前面一辆奥迪A6 边上一丁点的地方,超了过去。害得人家猛按喇叭。
“嗨,嗨,开车子,不要太忘乎所以了。关键是我们如何抓紧这么个机会。”
“这种奥迪,掼伊,笃定了一塌胡涂。有侬老兄出山,啥人害啥人啊?”
“我没有讲出山哦。我只是讲出主意。”厉家君从内心讲不太愿意出山到他虞海明那里。此一时,彼一时的,再说了,枪也没有几杆。
“侬出主意,这个主意给我,我不是只有对伊翻死白眼啊?”
“主意弄了加清爽,还翻白眼啊?”
“销售这种事体,弄了再清爽给我,一样翻白眼。侬必须出山的。”
厉家君没有应答。
“哎,加关键的辰光,侬不能给我一个方向明确,我却走不来的路给我走吧?”虞海明侧脸看了看三十年的‘赤膊兄弟’:
“我这个厂里,几十号人,跟我一样全部在热锅上。侬不救兄弟,兄弟一个人也就算了,这几十号人哪能办啊?”
厉家君还是没有啃声。早知道不来了,按照他这样吃饭的样子,按照有事有人的习性,这个事体不会有大的奔头。
“侬给我一条路,我看见太阳了,乐得颠颠的,自己去走,‘咔嚓’人还是跌落下去。这个不是死得冤枉吗?”
“我再想想,哪能让侬可以自己去弄得清爽。”
“弄清爽没有用,关键是搞不来。”这是虞海明的老实话。作为销售出身的厉家君,很清楚知道,这件事弄成功,必须要有懂销售的人。如果弄顺,或许可以弄得蛮大。
“我再考虑考虑。”
于是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各自盘算着。沃尔沃里开了RB的轻音乐。不时超过前面的宝马X6车子:“这种水平,伊再好的车子,我一样掼伊。”一路回江海去。
“老大来过了,和他那个‘三十年赤膊兄弟’一起来的。说了些啥,啥也没说,车间看了看,样板间坐了坐,食堂吃个饭就走了。人啊,人和老大差不多高,人要胖些,圆脸,戴个金丝边眼镜,人有点黑的。其他?其他就是人蛮客气的,吃饭的时候,等我这个女孩子开吃,他才开吃。还有就是喜欢开玩笑,啥玩笑,就是要我穿红的时候,一定搭着绿的一起穿,这样才是设计师打扮。这个不要听,问题是,其他人家啥也没讲呀。我说啥?我只能讲我听到的呀。心情?啥心情?人家为啥要急?我看是一点也不急。人家笃定得很。老大?老大奇怪了,一样的人家啥也没有多说,他倒是乐得屁颠屁颠的。我看是莫名其妙。怎么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临走还要我告诉你等他好消息。不懂?我还不懂呢。让我一个人守着厂,打个闪,人就跑了,谁知道那些活到底要不要做。不懂拉倒。”
谢农按虞老板的意思,给自己的阿姨胡厂长报告消息,颠来倒去地说了个不明不白。
“侬这个传真发出去多少辰光了?”个子其实不矮,只是腰背习惯性地往前倾,似乎还有比较严重的‘鸡胸’。他就是虞海明原来的连襟,RB厚铁’公司的海外部主任。斯文里藏着到家了的精明。
“二个多礼拜了,三个礼拜不到。哪能?”说话的人瘦高个子,穿着条RB人喜欢穿的格子裤子,与他的兄长比,却是粗俗许多。
“我在看那个‘小头’的反应。”他背后原来也叫他‘小头’绰号,当面他从来是叫他‘海明、海明’的。这个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
“熬呗。我看他熬过这个月,还能不能熬过下个月?”颇多得意:
“你就等着他电话吧。”
“按道理,他这样的软骨架,应该来电话了呀。你借着给经销商电话问‘发货到没到’时,顺便提一提。记得一定是:顺便提一提。”
“对了,闲话不要太重了。”
“搭啥界?现在人家又不是侬的连襟了。关心加许多。弄不懂那这种读书人。”
“我要的是伊回头乖乖的只帮我生产。其他管我屁事?死活都不管我屁事。”斯文人也会粗俗话语。
“这就对了吗!我看这种人典型吃软饭的,有本事离婚,哪能没有本事滚出小玲的房子。小玲也真是的。想不通,侬当初还看好伊。眼睛不晓得哪能生的。我是侬啊,老早骂了伊寻绳子上吊去。”
“就侬本事大?假设不是小玲帮伊养了个香宝,老早弄死掉他。还要侬讲?”
“这个马马虎虎。不过我弄不懂,侬为啥看到伊还是像真的一样?‘海明、海明’,演戏啊?我看该骂就骂,该豁上就豁上。这种赖皮狗一样的东西。吃力伐?”
“不就是看中伊的产品吗?再讲了,有侬这只白面孔,不是要有一只红面孔周旋方便吗?侬哪能加笨?”
“唉,我弄不清爽的是,侬老兄一个读书人,这个样子虚头虚脑,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只瘪三,又没有读过书,写的字必我还要蟹爬,跟小玲离也离了,为啥还‘阿哥、阿哥’比我叫了还欢?鸡皮疙瘩也起来了。真的是不要面孔。”
“啥人讲过,没有读过书的人就不可以演戏啊?猪猡脑子。”
“啊?侬原来晓得这只瘪三是演戏啊?我当是侬被人家叫昏头了来。闲话讲回去,这个家伙头小的,像只橄榄核,看了就想吐。轮到我啊,骂死伊哦。有空,跟伊烦?阿拉就欢喜直截了当。”
“直截了当?要不是我帮侬在RB人那里周旋,侬有今朝?RB人老早拿侬废了。不要讲留了生意,让侬天天数钞票,不直接拿侬送进去就不错了。”
“又是啰嗦。啥叫兄弟啊?再讲那几只RB猪猡,我还不是该塞就塞,该帮伊寻‘小娘X’,就帮伊拉这帮赤佬寻‘小娘X’。”他不笨,知道那里该软,也知道适当表露一下自己的功劳。
“一个爷娘,哪能生了侬这种兄弟?长点脑子。记得电话里讲法,一定是顺便提一提。”
“啰嗦伐?”
“唉,侬回去问老娘。老娘打死侬哦。”格子裤最后还冲着自己兄长背影调侃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