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一行走进一家火锅店,只见穿着短袖白衬衣打着蝴蝶领结的漂亮女服务员笑盈盈地迎上来,安排他们就座,然后给他们每人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此时正值下午用膳时间,店里的顾客颇多,有喝酒划拳的,有边夹菜边聊天的,有闲聊着耐心等待上菜的,场面十分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服务生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酸汤鱼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了,并把它放置于火炉之上,他扭开煤气阀门,弯腰打火,拿明火往桌子下的煤气灶里一点,蓝色的火焰从喷射区欢快地喷了出来。
这火锅以红酸汤为底料,里面放入干辣椒,切片草鱼,切片生姜,切段鱼腥草,切段青蒜等等,只听沙锅里咕噜咕噜地冒响,丝丝缕缕的白汽往上蒸腾,空气中迷漫着浓郁而好闻的香味,引得他们垂涎欲滴,纷纷举箸夹菜,送入口中,酸辣爽口,回味无穷。
林若夕夹菜的动作很文雅,而且连咀嚼食物也是不紧不慢的,并不把牙齿暴露出来。她的用餐礼仪是从小就养成的,无论当着亲人的面还是外人的面,她都是这个样子。她的一举一动陆晓白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看谁吃饭像看她吃饭这样仔细,觉得她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异性相吸”这个定理在陆晓白与林若夕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只见他面带微笑,处处主动找她聊天,还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林若夕呢,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不时回应几句,她冷艳无瑕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深潭泛起的波纹。
曾嘉保见他们亲密地谈天说地,完全不顾及自己,他感到自己作为一个团队领导人被冷落了,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他故意用力干咳两声,提醒他们应该重视自己,别当自己不存在。
陆晓白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林若夕的身上,所以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行为,还一个劲儿夸赞林若夕乌黑亮泽的长发很漂亮。
陆晓白似乎觉得自己的一生中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所以他的话比平时要多上几倍。
林若夕善于察言观色,她看了一眼曾嘉保,见他阴着一张脸,眼睛珠子往上翻着,她微微一愣,随即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他咳嗽的意图,于是莞尔一笑,应付地问一句:“曾先生,这菜合脾胃么?”
曾嘉保没有答话,只见他赌气地夹一块滚热的鱼片含入宽大的嘴里,立即烫得他张开嘴咝溜咝溜地吸了几口冷气,他胡乱地把筷子往精致的白瓷碗上一搭,筷子没搭稳,滑落到桌子上后又从桌子上掉到地上,发出一片凌乱的响声。他把食物吞下肚后,对着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的女服务员大声喊:“服务员,快拿一双筷子给我!”
服务员扭过头,见他一脸不高兴,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礼貌地笑着回应:“老板,我这就去拿,你稍等。”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曾嘉保抽纸巾擦了一下嘴角,突然问:“你们知不知道‘山姆大叔’?”
林若夕见他一副狼狈模样,忍不住偷偷发笑,此时听他提问,便强制忍住笑,说道:“知道啊,我还看过‘山姆大叔’的漫画像呢,他瘦高瘦高的,长着白头发、留着山羊胡须、头戴高帽子,身穿红、白、蓝三色燕尾服,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怎么,‘山姆大叔’是你的偶像么?”
“谁是‘山姆大叔’?”陆晓白问了一句,然后夹一段大蒜放进嘴里咀嚼。
曾嘉保没有回答林若夕的问话,而是把矛头对准陆晓白:“你居然连‘山姆大叔’这么赫赫有名的人物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你要多了解外国文化,不懂的可以问我。”看样子,他好像是一本百科全书。
林若夕撇撇嘴,知道他爱吹牛,所以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陆晓白却不高兴,心说: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干吗非要知道一个外国人的名字!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无缘无故训斥我,肯定是对我心怀不满!可是,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呢?
曾嘉保看了一眼林若夕,用不友好的语气问:“那你知不知道“山姆大叔”这个称谓的由来?”
林若夕摇摇头,心生不满。
曾嘉保眉宇间露出不屑的神情:“你也强不到哪里去,也要多了解外国文化,懂吗?”
林若夕眉头忽然一拧,眨了两下美丽的丹凤眼,她纳闷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语气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
服务员把筷子拿过来递给曾嘉保。曾嘉保马上拉下一张脸,斥责道:“拿一双筷子有这么慢吗!”
服务员脸微微一沉,既而陪笑说:“先生,你一吩咐我就去拿了。”
曾嘉保手一摆,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懒得和你啰嗦。”
服务员鼻翼翕动了两下,心说真是“刺儿头”,然后转身扭着滚圆的臀离开了。她这个忸怩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对曾嘉保一种不满的抗议?
曾嘉保从白色条状的包装纸里抽出黑色的筷子,不经意看了一下筷身,并没有立即夹菜,而是说:“看来我有必要对你们讲述一下‘山姆大叔’这个绰号的由来,也好让你们增长知识。”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手势,筷子也跟着他的手势一撇一挑,“故事发生在1812年,也就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有一位名叫山姆。威尔逊的牛肉包装商,由于他。。。。。。”
“嘉保——”突然,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曾嘉保扭头一看,见到叫他的是这个女人时,他眉头立即拧成“川”形,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
这个女人个子高挑,圆圆的脸蛋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微微突起的面颊上抹着淡淡的腮红,薄薄的嘴唇上抹着鲜艳的口红,还打着一圈透青的眼影,黑发高高地挽成髻,后面卷成一个个发卷儿,放浪不羁地垂放在瘦削的肩膀上。由于是浓妆艳抹,无法猜出她实际年龄。
她异常兴奋地看着曾嘉保,几个箭步跨过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摩挲,嗔怪说:“嘉保,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嘛?自从你悄悄离开我后,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的,连晚上做梦都见到你!你知道吗,我还到处找过你,可是怎么也找不着,要不是今天闺密约我来这里吃饭,我哪知道你在这里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忍心,把我抛下不管不问?”
曾嘉保厌恶地把她的手推开,冷冷地说:“张春艳,我提醒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请你自重!别对我挨挨擦擦的,让别人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情感瓜葛,我可是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竟然说你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张春艳一着急,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同居过,怎么说没有关系呢?你这人真没良心!”
曾嘉保好似一只充满气的皮球,被一股强力拍下去,旋即猛然弹跳起来,他气愤地斥责:“你无中生有,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他把目光投向陆晓白,见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笑隐藏讥讽,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
“我。。。”张春艳一时语塞,足足过了两秒钟才说:“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嘛?”
满屋子的人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俩吵架。曾嘉保觉得这些投向自己的目光像芒剌,剌得他浑身不自在,蓦然站起来厉声说:“你们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与女人吵架吗?”他那粗楞楞的眉毛一挑一挑的,全没有平时优雅的风度。
话音甫落,屋子里哄堂大笑。
曾喜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意识到刚才说的话很愚蠢,以至于被人嘲笑,他想狠狠地斥责别人一通,可是又想不出机警的语言,于是只有羞愤地离去。
张春艳像跟屁虫一样紧紧跟着他,引得人们又是一阵嘲笑。
“跟着我干什么,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我不怕丢人现眼,你到哪里我跟着到哪里。”
“这辈子碰到你算我倒霉!”
“你把我睡了还说你倒霉,其实我才倒霉呢!”
“你说屁话。。。”
陆晓白一边目视着曾嘉保朝门外走去,一边纳闷他既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为什么又要同她同居?
对于这件事,后来曾嘉保对陆晓白的解释是有一次有几个熟人去他屋里聚会,大家一高兴就喝起了酒,觥筹交错一番后,他不胜酒力,就倒在了沙发上呼呼大睡,因为憋尿,他迷迷糊糊地翻起身,见屋里所有人都不见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他上完厕所后,就回到房间准备休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由于这个人头是捂上被子的,分辨不清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当时还是醉醺醺的,也没多想就上床睡觉了。一觉醒来后,他发现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女人。这女人也很快被他惊醒了,她见自己与他同睡在一张床上,硬是说他占了她便宜,还说男女本应该授受不亲的,既然都睡在一起了,那她就是他的人了。他当然不答应。他记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她身子,哪来占便宜?可是她不依不饶,天天缠着他要做他老婆。他被搅得心烦意乱,一气之下悄悄搬了家,没想到还是被她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