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白依依不舍地辞别了林若夕,独自一人往住所的楼梯道拾级而上。当快要到五楼时,他忽然紧张起来,心想老家伙这会儿到底回来没有呢?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他又不放心地揭开贴在门窟窿上的一张硬纸皮朝里面看,也是没有人影,确信老家伙没有回来后,他的紧张才得到缓解。他把手从门窟窿里伸进去扭开房锁,然后走了进去。
他想,要是老家伙责问自己刚才去什么地方了,我就说在楼下花池后面的那棵大树下玩耍,然后睡着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起林若夕买望远镜的事情,心说有钱就是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毫不犹豫,不像自己身无分文十分寒碜,连一根冰激凌都买不起。他曾问汪兴贵要过钱,可是汪兴贵非但不给,还凶巴巴地斥责他,他被吓得再也不敢要了。
想起汪兴贵那张虚伪的嘴脸和对自己的奴役,陆晓白就来气,觉得他野蛮地剥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希望他出门被车撞死!就在此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他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原来是房门被从窗外贯进来的风吹撞在门框上发出的声音,旋即门板“吱吱吱”地响着自动开了一条缝。
这间屋子是汪兴贵的寝居,陆晓白从未进去过,也不敢擅自进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他有些好奇,于是就走到门边俯身往缝隙里一看,只见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卷放着一张旧棉被,棉被旁边放着一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床尾凌乱地堆着一堆衣服。他正想转身,忽然看到枕头边放着一叠钱,他眼睛一亮,心想如果我把这些钱拿走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很可能老家伙会怀疑是自己干的,然后自己被毒打一顿。
如果换作从前,他一定不会起这样的歪念,老师和父母都教育过他要洁身自好,不要贪图不义之财,那样自己会把自己毁灭掉的,他也把这样的话谨记于心,严以律己,从不犯错。然而,当他被无情的风浪卷入社会一角肮脏之地后,发现所处的环境与他当初美好的期望格格不入,耳濡目染,他越来越觉得人不为自己着想,才是笨蛋呢。
尽管陆晓白知道拿这些钱人身会遭到巨大的风险,但是他还是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心想:这些钱有我一份子,我要拿走我的那份!如果老家伙真的要拿我怎么着,那我就拚命逃跑,反正有了钱走到什么地方都不怕!
他这样一想,就心安理得地推门进去,抖抖索索的把钱拿在手中,是厚厚的一沓,面值有五十元的,有十元的,更多是五元与一元的,估计有四五百块,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又想,老家伙肯定还有积蓄,一定把它藏在这屋里的什么地方了,既然自己偷都偷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其它值钱的东西都取走!
他在枕头底下翻到一个红色存折,打开一看,见上面最后一笔余额为24095元,他暗叹这老家伙挺富裕的。他把存折折放在裤兜里,又在床上其它地方翻了翻,然而这次一无所获,随后,他把被翻过的地方重新铺好。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外面的开门声,他大为惊骇,急忙钻到床底下躲藏起来,慌乱中还把墨汁瓶碰倒,弄得满手都是墨汁。
果然是汪兴贵与汪小虎回来了。
“晓白还没有回来。”这是小虎的声音。他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爹的,汪兴贵对他说晓白不见了,于是他跟着爹在外面找了一会儿晓白。
“这兔崽子去哪里了?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汪兴贵生气地说。
说话间,他们已进到了寝室,分别坐在床头上。
“爹,虽然晓白给我们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但是,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敢独自溜出去,照这样下去,恐怕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是啊,我最担心的是他去找警察,要是警察知道我们胁迫他乞讨,都得坐牢!”
“那把他放了吧?”
“放了?他是一棵摇钱树,怎么可能放呢!”汪兴贵顿了一顿说,“你还记得老赖讲他儿子得尿毒症的事情么?”
“记得啊,听说还很严重,一直靠透析维持生命,想换肾,可是没有合适的**。”小虎不解问,“你突然提这事干什么?”
汪兴贵压低声音说:“陆晓白的血型与老赖儿子的血型一致,都是O型,我想把晓白的肾买给老赖。老赖听医生说,只要供肾的人身体健康,与受体的血型一致,就可以做肾移植手术。为此,他前后找过我三次,叫我把晓白带到医院去做肾配型检查,只要他的肾与老赖儿子的肾匹配,他肯出一万五千元。。。”
陆晓白脑袋“嗡”的一响,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把他紧紧包围,情不自禁打起了寒战。他记得,今天汪兴贵献血,工作人员在填表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说叫王兴,是HN人,献完血后,汪兴贵又恳请工作人员给他查血型,当时他弄不明白,汪兴贵明明是GZ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HN人?明明自己叫汪兴贵,为什么谎称为王兴?现在,他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爹,万万不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他告诉警察,那咱们就会被抓,不被枪毙也会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不值当!”
“你真笨!躺着的人会报警么?”
“啊!你的意思是。。。”
“知道就好。他在这个地方没有亲人,消失了谁都不会在意的。只担心医生看到他是个孩子后不干。。。”
陆晓白只觉裤裆里一阵湿热,尿都被吓出来了;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
“啊!我的钱呢,去哪儿啦?”
“爹,你仔细找找,是不是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
“我放在床头的!啊!存折也不见了,肯定是被他拿走了!”
“你是说陆晓白?”
“除了他还有谁!老子抓住他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可是人都不见了,你去什么地方找他?”
“先在屋子里找找,看他有没有躲起来!”
陆晓白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他知道,狂风暴雨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