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肩膀上挂着黑色帆布包的胖女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拿出一只口径不大的粗糙的草绿色双筒望远镜,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兜售:“买一只玩玩?可好玩了。”
陆晓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并且又身无分文,便摇了摇头;可是林若夕知道它叫什么,于是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拿在手里反复观瞻一会儿,然后举起望远镜,拿望筒对准两只眼睛东瞧瞧,西望望,不时发出银铃般的惊叹声。
陆晓白开始很怀疑,就是这么一只看似很平凡的物品,能瞧出什么奇观壮景?不过,看她兴趣盎然的样子,想必真有什么奇迹发生。
林若夕放下望远镜,问妇女多少钱,妇女见她存心想买,便想宰她一笔,说60块钱,林若夕说没有这么多钱,只有25元钱,说完掏出钱来一张一张地数给她看。妇女炯炯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但就是林若夕手中这个数,她卖也赚,于是就把它卖给了林若夕。
林若夕把望远镜递给陆晓白,叫他照她刚才这般观望,保证会让他大开眼界。陆晓白饶有兴趣地接过望远镜,举起来往镜筒里一看,果真别有洞天,只见远处的高楼赫然近在咫尺,并且视觉效果相当清晰,立体感也相当强。他又拿它望远处的树木,只见树木扶疏,层次清晰,仿佛伫立在眼前一般。他对这望远镜爱不释手,觉得它比什么东西都好玩。
突然,移动的镜头里出现了汪兴贵的身影,仿佛他就在陆晓白的面前,陆晓白被吓了一大跳,忙拿开望远镜一看,见汪兴贵离自己还比较远。他知道汪兴贵的视力不太好,估计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于是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放松。但是,看样子,汪兴贵是朝这边走来的,事不宜迟,他告诉自己应该马上躲藏起来,否则老家伙看到自己,自己肯定挨骂!他把情况简单地告诉林若夕后,就跑到一处楼宇后面躲起来。
林若夕看到了汪兴贵,见他是一位耄耋老人,背有些佝偻,行动有些迟缓,正径直朝这边走来。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仿佛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会把自己挟持去当乞丐,因此也想躲藏起来。她跟着陆晓白跑到墙后面,忽然想起风筝还放在那棵大树下,她担心心爱的风筝被人顺手牵羊,跺了一会儿脚后,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便鼓起勇气跑过去拿风筝,心里不停地说:别碰到乞丐老头别碰到乞丐老头!
然而,她一出来就碰到汪兴贵,只见他离自己只有五米左右远,她心怦怦乱跳,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汪兴贵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便多看了两眼,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表现?
林若夕抓起风筝就想跑,不料汪兴贵问道:“小姑娘,你看到一个像你这般高的小男孩没有?他长着一张爪子脸,留着平头,上身穿一件天蓝色半袖T恤,下身穿一条土黄色的裤子。”
林若夕头摇得就像拨浪鼓,越发惊恐,忙不迭说:“没。。。没有。”心说他说的这个人的体貌特征、衣着打扮不正与陆晓白的体貌特征、衣着打扮相符吗?
汪兴贵也越发奇怪,为什么她会如此害怕自己呢?心想可能是自己乞讨时“悲惨的样子”恰好被她看到,给她造成挥之不去的阴影吧,于是他尽量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那小男孩是我孙子,他和我吵几句嘴就赌气跳出来了。现在坏人到处都是,我怕他被坏人抓走,所以出来寻他,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他,就跟爷爷讲,爷爷会感谢你的。”
林若夕暗里嗤之以鼻,心说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装吧,装得还真是像模像样!
汪兴贵心想,她可能真的没有看到陆晓白,或者说看到了也没仔细留意,毕竟大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谁会对一个平凡的陌生人留意呢?再问恐怕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汪兴贵走远后,陆晓白才敢出来,他问林若夕是怎么把他打发走的,林若夕说是他自己走的,他又问她怕不怕,她说很害怕,他笑了一下,说和他相处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害怕,只是很讨厌他。林若夕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过于神经质?如果陆晓白不跑去躲,自己根本就不会如此害怕,这“怕”都是被陆晓白吓出来的。
他们又用望远镜望了一会儿城市风景,然后才蹦蹦跳跳地离开。
陆晓白觉得与林若夕在一起有无穷无尽的开心事,使他重新激发快活的力量,忘却了不开心的事情。
两个花样的孩子邂逅相遇,因为情投意合,彼此真诚相待,使两颗幼小的心灵燃放出烟花般的绚丽。
林若夕家果真住在“幸福小区”,与陆晓白的住所相邻,并且她家也住在五楼,阳台与他居屋的后窗静默相对。
陆晓白暗自高兴,心想只要林若夕站在阳台上,我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她,有她这样的好邻居,想必不会太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