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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3.3被迫的转变

无论如何,秦鹤鸣也没想到丢失的答案是被尹初萌捡去了。此刻,尹初萌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另外一间单身宿舍内,手里攥着装有答案的信封,正和林蕤紧张的对峙着。

按照自己的新计划,尹初萌请来了林蕤,跟她商量一起从事李森科的冷冻麦种小麦的育种研究。正如尹初萌事前所料,身为育种小组成员,林蕤以任教授没有同意的事情,她不能私底下帮忙为由予以拒绝。于是,尹初萌使出杀手锏。他给林蕤看了任慧敏抄给秦鹤鸣的答案,并逼迫林蕤说,如果不同意和他一起做研究,他就把证据交给张正一和耿忠诚两位书记,让秦鹤鸣身败名裂。

“尹初萌,你好卑鄙,你……”林蕤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没想到秦鹤鸣会作弊,更没想到尹初萌会以此来要挟她。

“我卑鄙!我再卑鄙,也比不上秦鹤鸣,他用感情欺骗任慧敏给他抄答案,再用假成绩欺骗任教授,欺骗张书记和耿副书记,欺骗你我,欺骗农校所有的人!大家都以为他是凭真本事考的第一名,你想想,如果我把这封答案公布出去,那秦鹤鸣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你……”林蕤心乱如麻,尹初萌的话句句都刺痛她的心,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尹初萌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你帮我翻译俄文资料,和我一起进行李森科冷冻麦种小麦研究;二,从今天开始,你要和秦鹤鸣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在一起!你答应了我这两个条件,我就把这份答案烧掉。”

林蕤脸上的愤怒在渐渐消褪,但心中的怒火却仍在燃烧,她瞧不起尹初萌,却又无法反击他。鹤鸣呀!你瞧瞧你做的这窝囊事!末了,她还是决定为保护秦鹤鸣的声名而向尹初萌妥协。

林蕤表情平静,说话却咬牙切齿:“我答应你!”

尹初萌当面点着了答案,一阵阵袅袅升起的烟雾熏得林蕤头重脚轻。林蕤晃晃悠悠从尹初萌宿舍走出来,可尹初萌突然间亮出的铁证,却像一根棒子似的把她打得晕头转向。秦鹤鸣本来是要参军的,育种考试的成绩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可他为什么又要通过作弊考取第一名?林蕤疑虑重重地走着,突然,她听到秦鹤鸣的声音从一间瓦房内传出来:“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循着声音,林蕤来到了秦鹤鸣宿舍门口。她停下脚步,正犹豫是否要进去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从屋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空有报国志,守着两亩地,机失不再来,伟业付流水!”

“秦鹤鸣,你没资格提伟业二字!”林蕤一下子推开门,冲进宿舍,对着秦鹤鸣大吼大叫,“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伟业,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破敌是伟业,小麦育种同样是伟业!你没做过伟大的事,更不愿意为了伟大的事业去奋斗,你根本没资格谈伟业!更没有资格谈伟大!”

“我……你……林蕤,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跟平时比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秦鹤鸣被林蕤激动的样子搞糊涂了。

“你看一看,全农校,每个人都在为了育种工作忙前忙后。只有你秦鹤鸣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一个人躲在宿舍,喝热茶……吃包子,你生活过的真是不错!”

“你……你今天真是奇怪,竟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不就是吃了包子么?”

“就知道吃包子。秦鹤鸣,我看你连尹初萌的一半都比不上,任教授到处夸你在育种方面有天赋、有才华,可你做出了什么成绩么。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可你不是,不是……”

“林蕤,你冷静一下……”

“你别碰我。你不是我认识的秦鹤鸣,我以前认识的秦鹤鸣,自信、骄傲,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倒他。可是,现在的秦鹤鸣,懦弱、逃避,只会躲在自己的蜗牛壳里找安慰。而且,他还是一个大骗子,是一个空想家……”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明白,我哪里骗你了!”

“我刚从尹初萌宿舍出来,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小麦品种,而且专门请我过去帮忙!你如果不是骗子,不是空想家,如果真有本事,那你自己也研究培育出一种新的小麦品种来,那才能证明你不是骗子,不是空想家。那时候,你才真正有资格谈伟大、谈理想!”

“林蕤,我秦鹤鸣绝对不是孬种,更不是讲空话、说大话的骗子!”

“你的话我已经不再相信了。我还要告诉你,在你没有培育成新的小麦品种,没有证明你不是一个讲空话、说大话的骗子之前,我希望你最好也不要来找我!因为,我不要和一个骗子做朋友!”

林蕤激动不已,眼泪顺着面颊不住的往下流。她绝望的瞪了秦鹤鸣一眼,转身要出去,却被秦鹤鸣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放开我,放开我……”林蕤挣扎着,抬手“啪”的一下打了秦鹤鸣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两人惊愕的盯着双方。

“骗子!”林蕤哭着跑了出去。

“我不是骗子,不是……林蕤,你别走……”

秦鹤鸣扶住门框,望着林蕤消逝在夜幕里的背影,伤心不已。他不清楚,一向知书达理的林蕤怎么突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另外一个人,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发这通没来由的怒火。不过,林蕤左一句右一句的“讲空话、讲大话的骗子”,的确深深伤害了秦鹤鸣。就算张正一、任重远和任何其他人都不能理解他,秦鹤鸣都无所谓,他只在意林蕤,秦鹤鸣没想到林蕤会拿“骗子”一词来形容他,而且还拿尹初萌和他比较。

倔强、自强的秦鹤鸣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再次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作为了!秦鹤鸣迈开大步子,一头扎进了黑夜里……

“咚咚咚!”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任慧敏披上衣服打开门,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鹤鸣!”

秦鹤鸣一脸焦急:“任教授在家么?”

“他刚刚出去。你先进来吧。”

“去哪了?”

“还能在哪。我爸呀,不是在家,就是在试验田,再没有其他地方……唉!”任慧敏撅着嘴巴,她话还没说完,秦鹤鸣已经跑远了。

夜空中,调皮的星星眨着眼睛,专注地盯着奔跑的秦鹤鸣,只见他穿过农校,跑向试验田。那里,任重远教授正一个人在麦田里忙活着。为了仔细观察麦穗,任重远腰弯得很低,几乎都要趴到麦穗上了。盯了一会儿,他感到两眼昏花,不得不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点上,借助火柴的微光小心俯身观察麦苗。

“老伙计,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休息。刚才我在家里整理笔记,突然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没办法,就只好再跑过来瞧瞧你们。唉,现在老了,不像年轻时那会儿身体好,可以整夜整夜的跟你们睡在一起,说说悄悄话,一晚上就过去了……”任重远对着麦苗自言自语,没觉察到手里的火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慌忙甩动手指,却不小心把火柴盒甩到了地上。他伸出手,在麦子中间的空地上摸索着寻找火柴盒,这时,突然出现了另外一只手臂从麦地里捡起火柴盒递给了他。

任重远:“鹤鸣!”

秦鹤鸣下定了决心:“任教授,我……我要回到育种小组,跟着您一起育种!”

任重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鹤鸣,你说你……”

“我要回到育种小组,跟着您一起育种!”

“好啊!”这一次,任重远相信了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他兴奋不已,忍不住拨拉着麦穗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嘿嘿……老伙计们,你们听见了吧,秦鹤鸣要回来和我一起战斗了!”

秦鹤鸣接着说道,“我希望能和您一起,早日将碧蚂杂交育种研究成功……”

任重远关切地望着秦鹤鸣。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充满了自信的力量,但是,他真的还不懂小麦育种的艰辛。大半辈子的育种经验使任重远意识到,育种工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像这漫漫黑夜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育种人的一生注定绝少与成功相遇,大多在探索、等待和失败中度过,只有极少数育种人在一生中,能够与成功相遇一次,这已经是非常幸运了。秦鹤鸣要加入育种小组进行碧蚂杂交麦育种研究,他当然举双手赞成。但是,任重远觉得他似乎还没有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任教授,我已经决定了,我有信心!”秦鹤鸣似乎看出了任重远的疑惑,索性剖开了心扉,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任教授,请您给我这次机会,我就是要用自己的成功证明给整个农校的人看,我秦鹤鸣不是孬种,更不是说假话、大话的骗子!”

浪子回头金不换!倔强的秦鹤鸣回过头来,把他另一面要强的个性完全展露了出来。任重远欣赏秦鹤鸣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下去:“好!就算眼前是一座大山,我们也要把它搬倒!”

秦鹤鸣拿出火柴,擦亮。微弱的火苗跳跃在夜空下空旷的麦田里,照应着任重远、秦鹤鸣两人眼中闪现出的希望与未来。两人弯下腰,开始检查麦穗。

“任教授,刚才您一直在自言自语什么……”

“唉!搞小麦育种,就要经常和小麦对话,天长日久,才能培养感情……”

“嗯……”秦鹤鸣咬紧牙关,任凭火柴烧到了手上,却一动不动。他是一个倔强的人,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就会一条道走到黑。透过微弱的火苗,他似乎还看到林蕤正在流着眼泪指责他。秦鹤鸣抬起头来,对着浩瀚无边的夜空暗暗发誓:“林蕤,我一定会把碧蚂杂交麦培育成功,让你、让全农校的人看,秦鹤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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