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麦子熟了。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麦田,齐刷刷的一片金黄,好像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大地毯。一阵风吹来,麦子欢快地摇摆着,它们和天空中翻飞的算黄算割一起,高声唱着丰收的歌,急不可耐的催促着人们来收割。
秦鹤鸣头戴草帽,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兴奋地望着眼前的碧蚂杂交麦,只见一个个麦秆足有一尺多高,个个麦秆精神抖擞地直竖着,姜黄色的麦粒圆鼓鼓的,有大米粒那么大,麦芒一根根笔直竖着,真像一把大扫帚。他小心翼翼地剪下一穗既不大亦不小的麦穗,放在掌心,双手一搓,再一搓,然后吹去麦壳和麦芒,剩下干净光亮的麦粒。他一只手熟练地从旧军用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然后数掌心的麦粒,再把麦粒数记在信封上。接着,他用任重远教授教他的测验麦种的硬度和角质化程度的方法,拿牙齿一颗接一颗地咬着麦粒,咬一粒往信封装一粒,直到咬完装完。麦种的硬度和角质化程度可决定麦子的质量和重量,从而最终影响麦子的产量,从刚才咬麦粒的判断来看,秦鹤鸣心中对碧蚂杂交麦的产量又多了一些信心。就这样,他挑麦穗,揉搓、数、记、装、咬,几趟下来,脸庞和脖颈窝慢慢淌满了汗水,还好,他有任重远教授留下的草帽。刚开始,秦鹤鸣还没觉得草帽有什么用处,直到在麦田里泡了几个月,他才真正体会到草帽的好处,雨天挡雨,热天挡太阳,还能拿来扇风解热。更重要的是,戴上它,就像任教授贴心站着,能给他力量,戴上它,就仿佛能听到任教授的谆谆教诲,能给他信心和智慧。所以,秦鹤鸣和草帽形影不离。这会儿,他摘下草帽,轻轻扇着,一边享受着令人惬意的微风,一边抬眼打量着热火朝天的丰收场面,高兴地感叹道:“瞧瞧,割拉碾打丰收忙啊!”
远处大田里,女社员们一字排开,动作齐整又迅速地在割麦,路上,男社员们正在拉运麦子,打麦场上,有人吆着牲口在碾麦,大家一边劳作着,一边畅谈着丰收的年景,脸上挂满了开心的笑容。近处碧蚂杂交麦试验田里,张正一、朱贤声亲自带队,郝耕田、林蕤、程舜妃,还有任慧敏,都散落在麦田里剪着麦穗。林蕤动作迅速,她舞动着纤细灵巧的手指,快速地剪下一株又一株麦穗。每次她弯下腰去剪麦穗,辫子就会顺着肩膀滑到胸前,当她抬起头时,就不自觉地将辫子甩到身后。任慧敏的动作比较生疏,她跟在程舜妃后面,认真的学着她下剪刀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剪下一株麦穗,开心的舒了口气,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望着眼前的丰收景象,秦鹤鸣又想起了防治条锈病时的情景,那时,他饭吃不下,觉睡不着,黑明连夜趴在麦田里,观察,定方案,又是剪叶,又是拔苗,忙地两只眼睛像得了红眼病一样吓人。还好,尽管离的特别近,碧蚂杂交麦却没有染上条锈病,证明了它具备抗条锈病的良好性能,所以才取得了丰收的结果。不过,隔壁试验田里却完全是一垅相隔,两重天地的另一番情景。
由于受到条锈病的影响,冷冻麦种小麦长势差,稀稀拉拉,又细又蔫又黄,像狗尾巴草一样短小干瘪。尹初萌手里捏着一株麦穗,紧皱眉头,长吁短叹。突然,他伸出手猛揪起几株麦子,双手撕扯着奋力揉碎,气恼地扬向空中,嘴里嘟囔着:“麦子,麦子,尽给秦鹤鸣争气的麦子!”
“尹初萌,你在干什么!”耿忠诚突然走过来,用严厉的眼神瞪着尹初萌,大声斥责他,“有气,也不能撒在麦子身上。”
“耿副书记,为什么要让社会主义科学理论遭受失败?”尹初萌愤怒地挥着拳头说道,“我不服,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耿忠诚低沉而严厉地:“行了!一个共产党员,碰到一点点小挫折,就这么沉不住气。”
尹初萌盯着耿忠诚坚定不移的目光,他慢慢低下头,落下委屈的泪水:“耿副书记,我们失败了!”
“失败?”耿忠诚扯下肩头的大毛巾,给尹初萌擦泪,“谁说我们失败了。碧蚂杂交麦还没有最终通过专家审定,究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