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如黑云一般的车队在都市街头掠过。
由于前面四辆奥迪的引擎盖上喷涂着雪白的狐狸头,又是那么规模浩大的出行,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位于本市的全国最大黑帮的总部那帮人在外面办事,普通老百姓还是离远点好,所以路上车辆纷纷避让,路人站在马路边观望。
“刚刚收到消息,各位长老已经到位,现在正等候在墓前了。”白姬将手机移离耳边,对后座的白欣如报告。
“段涵的狙击队那边情况如何?”白欣如坐在后排哈欠连连。
“已经准备就绪,长老们的安全有绝对保证,再说还有护法们守护呢。”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
“半个钟头。”
“总部那边呢?”
“赵芷的疾电队还有那些一级杀手负责安全工作,除我们六个外剩下的十八人我调了十个镇守,就算天青帮打过来也可以拖个半天等我们赶回去。”
白欣如满意地点头:“嗯,不错。天青帮那边怎么说?”
“沈晓磊显然对于我们这次行动十分重视,不断派线人想渗入我们内部打探消息。”
白欣如咬咬下唇:“恐怕不只是沈晓磊,尤义山那边肯定也异动频频,我们现在就等着刑民传消息过来了。你怎么回应的?”
白姬一挑眉眼:“自然是同以往那样干喽。”
“那么到现在为止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除了盯我们盯得紧了些,另外一切都很正常。”
白欣如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雨丝顺着缝隙漏进来:“沈晓磊是头饿狼,他手上握着西南部那几个省的经济命脉,那里是的天堂,物欲横流,我们妖狐的脚插不进去。他这些年频频触犯黑道底线,但都没有受到道上或者司法的制裁,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白姬摇头,迷惑。
白欣如伸出手感受着雨的温度,幽幽一叹:“黑暗世界的法则并不完善,就算妖狐是全国最大黑帮,但也有管不到的地方,虽然我们事事躬亲,我们的声音还是不够响亮。然而,这是无能为力的。”
白姬从西服的内侧贴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小吊坠,天蓝色的胶状液体中盛开着一株迷你的不知名的小蓝花。
她从前排转过身,把东西塞过来。
白欣如茫然地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冰曦给我的,叫‘瓶子植物’。欣如姐,你看,它那么小,却焕发着那么强的生命力,在这个禁锢它的地方顽强生存者,”白姬说,“我们就像这株植物一样,被禁锢在‘黑道’这个瓶子里,这是宿命。但如果我们尽自己最大努力顽强生长,那么,终有一天,我们会让所有人听到我们的声音,看到我们盛放。”
白欣如关上窗,把它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她凝视它的一茎一叶,如花般的笑脸绽开在她的脸上:“说得不差,不过不全对。”
“有时我真羡慕冰曦,”白姬轻叹,“虽然她也混迹在杀手这个圈子里,却依旧可以纯洁无邪光芒四射。欣如姐,她给我这东西的用意恐怕如我所想吧?”
白欣如拨开额前被雨沾湿的碎发,郑重其事地问:“看见我天天穿白衣服吗?”
白姬仔细回想一下,貌似还真的是,点点头:“你除了在今天这种场合穿黑衣服之外,平日里几乎每时每刻都穿白的,呵,说起来,我和晓灵姐姐爱穿白衣服的毛病也是被你传染的……我当你是强迫症,难道你是刻意的吗?”
“我小的时候,”白欣如脱掉鞋子把脚搁在座椅上,抱着双腿,陷入回忆之中,“我很喜欢‘白’姓,因为她代表了纯洁,是最单纯的颜色。然而,当我踏足这个黑暗社会之后,我又是多么讨厌这个姓氏,因为对我来说,它是一种奢望,遥不可及的奢望。我不停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清清白白,穿白衣,捐钱出力赈灾助学,可后来我发现,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白,我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有许许多多的人命丧在我的手中。我已经认命了,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脱离它的桎梏,除非我死。小姬,知道吗,有些事不管你有多努力都没用。你看它,这么努力生长结果却依旧在这个束缚它的容器中。”
“冰曦想告诉你的其实是这个。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她用那个样子伪装自己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出她内心的疲惫与无奈。因为她知道,入了黑道就是一辈子混黑的命,管你是不是想要逃脱,你一辈子都只能这么过。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寿终正寝,差点的就只有横死街头连个全尸都没有。这个打从我把你带上这条路的第一天就对你讲过了,可你偏选择了走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白姬喟然,“所以,如果它摆脱了瓶子,它也活不长了,跟我们是一个道理是吧?”
“没错。”
白姬收好瓶子重新坐好:“我明白了。”
她举起手机拨号:“还有十五分钟到位,安保系统给我赶紧运行起来,四杀(打头阵的四辆车)做好攻防准备,提高警惕。”
两人一辆的哈雷摩托的骑手们纷纷放慢车速,坐在前座的控制车的平衡,后座的抬起了手中套着塑料防水膜的微冲。奥迪车后排车窗全都呈半开启式,一支支同样包裹有防水膜的AK47从窗户中探出一截头来。因为已经进入小山区,他们持枪的挺明目张胆。
“准备就绪。”一个冰冷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远远地已经能望见小山丘了,目力好点还能看见一个个小黑点,那是早先到达的人。
车到小山丘的山腰就停下,白姬率先下去,替白欣如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