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交织成一张迷幻堕落的网。置身其中，觉得连空气都是放纵和糜烂。
半开放的包座，白欣如与白姬分坐两边。桌上地上一堆空瓶，两人都有些喝高了。
面前的酒杯中盛着透明的液体，在头顶淡蓝色吊灯的映照下，反着幽幽的蓝光。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托起高脚杯，酒水微漾，落入饱满的红唇中。
“你那么忙我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的号令我敢不听？呵呵。”
“我要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白欣如一只手握住酒瓶瓶颈，另一只手托着瓶底，往两只酒杯中倾倒浆液。
白姬从裤袋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支钻石芙蓉王，点上火，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她的面孔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带了那么两三分诡秘：“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没弄好。”
“嗯……”红唇上翘，微勾，“没有谁办事比你更令我放心的了，我就将它全权交给你了。”
白姬眼睫轻颤，声音忽然有些抖：“你……真的决定了吗？万一——”
玲珑小舌轻舐唇沿，她的语气没有半分迟疑：“没错。成，我便可以解脱，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呆在那个圈子里，也不必再理这些烦死人的东西；不成……不过是搭上一条命罢了。”
她敛了眉间的决绝，露出一抹苦笑：“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不知要再等到什么时候。小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白姬将烟头重重地摁进烟灰缸，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我知道——”
但说完“道”字，她却猛地将脸凑近，几乎和白欣如脸贴脸：“你就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
收起苦笑，白欣如重新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的命不值钱。”
听她说出那六个字，白姬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地，倚靠在沙发上，半晌无言。良久，她才似恼似怒地将头撇向别处：“这赌，你输定了。”
白欣如挂起了她那副招牌笑容——嘴角上扬，眉眼微弯，似偷了腥的狐狸：“我相信我会赢。”
白姬忿忿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白欣如含笑看着她。
“你想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自己？！”她一拍桌子，指着白欣如的鼻尖吼，“我不干了！”
白欣如轻轻将她的手指挪开，仍是淡淡浅笑：“大不了我保证：我是不会死的。”
“呵，你保证？”白姬气极反笑，“你的保证什么时候作过数？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活！”
白欣如被她驳得一愣，仔细想想，无话反驳。“你想怎样？”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白姬重新为自己满上一杯酒，轻轻晃晃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仰脖，喝干，“可要我明知道你是去送死却放任你不管，我做不到！收手吧，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
“小姬！”白欣如截断她的话，“我不会收手，也不可能收手！你若还当我是你姐——”
“正因为我当你是我姐——”白姬的表情略有些痛苦和扭曲，“你是我姐，比亲姐姐还亲！可是正是如此，我就更不可能那样做！那和把你亲手推向深渊有什么区别？！”
“那么，算我求你……”白欣如咬咬牙，“你也知道没有你光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办成那件事的，你若是不帮我，我生还几率就更小，那才是真的害了我。求你，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好吗？”
白姬不为所动：“帮你？帮你死得更快一点？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顺理成章揽下你位子？我不稀罕！若不是我当初一步踏错，我今天就不会是这样。”
“我们都无法反抗命运……”
“去他的狗屁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白姬怨毒地骂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死了，有人会伤心难过？你这么做，把我们几个置于何地？”
白欣如默然。
“你想过晓灵晓雪吗？考虑过如果你死了她们的感受吗？”
“我已经没法停下了……”白欣如摇摇头，“从我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个时刻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难道——你——”白姬大惊。
白欣如低下了头。
白姬的瞳孔猛的一收：“我明白了……”
“所以——”
白姬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会按照原计划执行的。”
白欣如笑了，可笑得像哭：“但愿……”
白姬握住她的手，似乎想用力握住手心中的那份温暖：“答应我，不管结局怎样，活下去。”
白欣如点点头，与白姬十指相扣，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这一生，值了。”
白姬再次斟酒，把白欣如面前的空杯也满上，递到她面前：“那么，你觉得还有多少时间？”
“还剩一年左右，”白欣如擦干泪水，原本的不正经又回到脸上，“趁那些家伙还活着，一次性解决掉。我还得抓紧时间享受我那为时不长的短暂校园时光，还要吃遍美食，还有好多事要干啦啦啦……”她喝掉酒，一边哼歌一边盘算着一年的行程。
白姬看她这么欢乐的样子，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是这么淡然地面对死亡，如果不是为了她们，她是不是不必这样？她的心里永远装着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她的灵魂是那么纯洁，却总被误解成阴险狡猾，平时分好处时她由着别人去争去抢，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却总是第一个冲锋陷阵……
“小姬。”歌声忽然断了，白欣如看着她，神情严肃。
白姬下意识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惊人之语了。
“我想在市区弄幢写字楼，把总部搬过去。”白欣如从怀里摸出张手绘表格，小心翼翼摊开，又摸出支笔，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你……你你……你居然……居然把东西放文胸里！”白姬张大的嘴巴估计可以塞下好几个鸡蛋。
“安全啊，”白欣如一脸猥琐地拍拍小胸，“说，同不同意？”
别人一看白欣如的外表就会错以为她的属性是甜美御姐型，但了解她够深的人却知道，这丫的就是一不着调女痞子。
“这是什么？”白姬好奇指了指表格。
“意见反馈，”白欣如把纸笔给她，“据调查，言叔投支持票，备注：无条件支持大姐一切决议；冰曦投反对票，备注：太费钱了；紫虹投支持票，备注：反正你已经付了钱了连装修都弄好了我现在投反对票还有用吗；至于白月，她不是出国了么，就不算上她了；剩下七个长老中，三个支持四个反对。目前支持和反对的比率为一比一，差你一票决定了。”
白姬提笔在纸上支持一栏中打了个勾：“如紫虹所说，你都已经付了款了我现在反对怕是为时已晚吧？”
白欣如将表格撕烂，随手把纸片片甩在桌子上，稍微整了整衣服：“好了，社情民意集中汇总完毕，我今晚就开个会通知一下，明天大家搬家。”
“明天？！”白姬吃惊，“太快了吧？！你早有预谋？”
白欣如打了个哈欠：“预谋？不不不，这么说太难听了，应该叫‘未雨绸缪’。”
“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每次听你这么说我都直觉到不妙。”
“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花了五个亿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十五层的高级写字楼，已经装好了配套设施，监控设备与武器配备齐全，只需拎包入住。现在的总部占着郊区那片地儿委实太过荒凉，有什么情况也难发现，市中心就不同了，那里人多，繁华热闹，真要是有人搞偷袭很容易就能发现。我打算让整个总部都迁过去。”
“那炼狱怎么办？一道搬过去吗？”
“所以我打算留一些人看家。郊区旧址不废弃，炼狱和大楼都留在那里，加派人手看守，”白欣如打开桌上仅剩的一支红酒，仰脖灌了几口，“其他人员逐一撤出，郊区总部仍需要日常维护，武器和监控依旧全方位运转，作为一个安全站。市区总部正式成为主力，原先那些骨干每个都要到位，总部将不再设临时住点，大家的住宿全由白氏解决，你觉得森淼澜庭那边的高层住宅派发个三幢够不？”
白姬赞了个：“大手笔！三幢怕是有的多呢。你花了多少钱？我是说总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