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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时间之链(上)

尹喜邀请紫气东来的老子入住官衙,心情激动兴奋,每天早早前来问安请教学问。老子看见他勤谨好学,神色之间露出一丝欣慰,三言两语点拨之后,叫来张东平陪同尹喜,他则独居一室,忙碌至极。尹喜为官多年,人情练达,十几天接触下来,他倒是挺欣赏率真质朴的张东平。

于是,趁着老子不在,他问道:“张兄弟,你跟随圣人时间长,能够说说他吗?”张东平愕然半天,才咧嘴道:“尹大哥,你算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圣人岂是我等凡俗可以评价论及的存在?”尹喜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傻,索性换了话题,道:“张兄弟可以说说自己的来历吗?”张东平屡次无奈进入幻境,心情憋闷异常,尹喜的问话触及了内心的底线,他瞬间失控,大吼道:“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至此地,可是天意莫测,我又能如何呢?”尹喜大讶,目露奇光看着他。

张东平发泄完毕,冷静下来,歉意满满道:“尹大哥,吓着着了吧?真是见笑了!”尹喜反而拍他肩膀,安慰道:“天意苍茫,我们顺其自然吧!”“顺其自然?!”张东平默念几遍,眼眸黯淡。他摇头苦笑道:“顺其自然,我又如何知道怎样才是顺其自然呢?”尹喜张嘴欲言,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二人相视而笑,共同品尝前途迷茫的苦涩。

突兀身后的静室传来古朴苍凉的吟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张东平沉浸在抑扬顿挫的道韵之中,浑身舒爽至极,一条隐晦莫名的小径闪过脑海。他不待悠长道韵消散,手舞足蹈,大叫道:“原来如此,道在万物,不分你我。顺其自然,乃是叩问本心,择一为主,立定道途,显化神迹!”老子浑厚通透的笑声震动天地,粉碎了时空罗网交缠编织的节点。

张东平肉身一抖,气海小洞天地域三分,遭受两大法则压制的七魄凝炼星辰之力汇聚成团,缓缓转动,吞吐精粹的灵机。瞬间好似永恒,经历三场幻境的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全力模仿老子吟诵的道韵,飘荡在鼎足三分的气海小界中。时间法则碎片徜徉在悠扬道韵形成的声波上,同化失去控制的空间法则之力,交织而成一团致密细网。

时间晃荡而过,转眼十二日了。张东平气海小洞天之内平静了许多,七魄星团华彩流转,浮现九窍,隐约幻化人形。时间法则碎片演化的神木不复先前的硬实坚韧,虚无缥缈。空间法则之力重新凝炼出来道纹竖眼,不同的是灰蒙蒙一片,可以穿透无数空间,窥探不可测的无穷远处。张东平精神大震,准备一鼓作气,显化命魂。

神殿深处,十一人盘坐念咒,至尊高贵的气势笼罩众人,欧阳勉力睁开双眼,嘴唇哆嗦念叨几个古怪的音节,咒语顿时奔溃散乱,韵律消散。趁此混乱之机,他大吼道:“瞒天过海,显化时间至尊!”虚空突兀浮现一扇银亮大门,面貌模糊的中年男子神色淡然,伸手推开大门,瞬间崩碎。银亮大门失去了时间至尊的气息,倏忽闭合,仅余一尺来宽的通道。一股淡然若失的声音隐约传入欧阳耳边:“兄弟啊,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诀别了!”欧阳眼眸湿润,无声流下两行热泪。

旋即他擦干眼泪,抬手掐诀念咒,尺余宽的通道震荡不休,银亮的链条分成三股,飞扬跳脱,迎风摆动。欧阳急忙指向遥远的北方,强大浩瀚的意念之力操控三股链条,没入虚空不见。一切情势看似顺利,然而欧阳不敢大意,毕竟神秘莫测的至尊法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果然,他的感觉应验了。

三股链条不曾一股脑投射北方草原,反而其中一股独立而出,虚空寻觅一会儿,突兀钻进戒备严密的皇宫大内。至尊夏风正在批阅奏折,朱笔勾画圈点,分外忙碌。一根银亮链条破碎空间,迎面扑来。夏风一惊,高喊道:“护驾!”顿时十余位天级武者抽出雪亮长刀,厉闪向前,劈落来势凶猛的银亮链条。诡异情景出现了,长刀好似劈进水中,泛起无数涟漪。

银亮链条灵性强横,避过护卫之人,直接绑缚至尊。夏风眼里闪过一丝惊恐,随之泛起滔天怒火,狠狠骂道:“神殿鼠辈,皇家与你们不共戴天!”话落,他昂首挺胸,任由银亮链条加身,忍受蚀骨洗髓的剧痛。至尊无故遭受神罚,消息瞬间传遍京师。衷心皇家的皇巫卫分发神兵宝甲,磨刀霍霍,滔天煞气弥漫神殿方向。

神殿虽然执事长老统一闭关,演练神通,炼就时间之链。杂役长老们代替执掌神殿,声势丝毫不弱,召集神殿培养的护兵们全神戒备,反击皇巫卫的挑衅。眼看一场流血冲突就要展开,皇宫大内传出一道措辞清晰的诏书。上方开篇明义曰:“朕御极天下三十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无奈上苍不佑,竟降下无名神罚惩罚朕躬,诚然贻笑大方。朕思之再三,决议勒令神殿全权处置此事,不得有误!钦此!”大使李春亲自穿梭神殿、皇巫卫之间,宣读至尊圣谕,平复局面。

京师的百姓们看到至尊如此深明大义,依旧器重神殿,长出口气的同时,纷纷叫嚣:“呼吁神殿查明真相,给至尊一个体面的交代!”杂役长老们闭门商议,无奈人多嘴杂,心思多变,始终不曾达成一致意见。可大使李春就在外间等候神殿的决议,丝毫转圜余地都没有。他们纵使吵翻了天,仍旧分歧严重,拿不出一个成熟稳重的方案。

最后,隶属欧阳长老一脉的杂役长老欧庆春站出来,大声道:“众位不必争吵,平白伤了和气,依我看来,还是请神谕吧!”他地位特殊,空间造诣不低,深得欧阳长老欣赏,话语分量极重。他一开口,立刻获得了绝大多数长老赞成,一致同意恭请神谕。欧庆春当仁不让,率先起身大步走向神殿深处的一所大殿。如此壮观的景象自然惊动了大使李春,可他只是眯眯眼睛,不动声色地瞅着这一幕。

欧庆春顺利来到大殿外面,躬身行礼,高声呼喊:“欧庆春协同诸位长老前来聆听神谕!”身后刷拉跪倒一片,低眉顺眼,姿态谄媚。大殿寂静无声,半晌传出一句话:“尔等妥善安抚皇家来客,一切等我们出关再说。”欧庆春脸色一变,随即恭敬道:“谨遵谕令!”呼啦一群人围上来,簇拥欧庆春离去。回到前面殿宇,憋了一路的长老们终于爆发了,他们七嘴八舌,纷纷议论,嗡嗡的声音令人厌烦。欧庆春大吼道:“都给我住嘴!神谕尔等一起听真,为何还不执行,在此起哄?”

两位平时就与欧庆春不对付的杂役长老嘿然一笑,怪眼圆翻道:“神谕固然不假,可我们并没有遵照奉行,此事还可商榷,除非执事长老们现身,否则单凭你欧庆春,还翻不了天!”恢弘肃穆的殿宇顿时炸了锅,争吵瞬间升级。欧庆春怒火熊熊,三两步来至怪话连篇的两位长老身前,抬手就是一掌。两位长老大惊,急忙闪避。无奈欧庆春心中恨极,下手即快又准,有心算无备之下,立时得手。二位修为不俗的长老顿时气绝身亡。

血淋淋的现实震慑了群情激奋的人们,一时间殿宇鸦雀无声。欧庆春眼角含煞,眉梢杀气凌然,冷冷瞅着呆傻发愣的长老们,再次大吼:“执行神谕,谁支持?谁反对?”哗啦,众人目光齐刷刷盯着他,等待指示。欧庆春施展辣手压制异议,成功做出了决议,告知大使李春。话语传入大内,至尊眼眸滴血,狠狠盯着自己身上勒出的焦黑印痕,神情淡然冷漠。侍奉至尊多年的大使李春心头发冷,低头不语,希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形势总是事与愿违,依旧英武俊秀的至尊夏风点名李春,问道:“你去过神殿,可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李春神态自若,侃侃而谈:“老奴不曾探听到其他,只是一个名字悄悄流传。不知道至尊可还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青石要塞血案?”至尊夏风思维敏捷,记性极佳,片刻间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张青云吧,他已经死去经年,你提这些做什么?”李春插了一句话:“当年张军门膝下有一子,年方三岁,名叫张东平。如今此子长大成人,不知何故沦为神殿忌惮的对象!”

至尊眼眸一闪,斥退李春,自己闭目思索:“张东平手段狠辣,当年一十六岁就敢斩杀朕提拔青睐的巫十一柳生明,胆色气魄过人!如今看神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恐怕他已经成长得极为恐怖。毕竟竟然逼得神殿施展时间之链可是非常罕见啊!”至尊越想越兴奋,心里定下了无数计策。然而最核心的精髓则是派人联系位于大草原的张东平,共同对抗日益强横的神殿势力。

他统辖一十二州,手下英才无数,可仔细遴选一遍,连一个适当的人选也找不出来,不由气闷。此刻,低眉顺目的李春手捧托盘,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端放其上,缓缓而来。至尊夏风莞尔,突兀灵光一闪,拍案叫绝:“李春,你可是朕的老臣,愿意宣威草原吗?”李春处变不惊,奉上香茶,收回托盘,才回道:“老奴岂敢挑选职事,为至尊分忧!”至尊夏风哈哈大笑,一扫白日的愤怒、冷酷。

一时间,皇巫殿和气融融,阻挡了深秋凄冷的寒夜。应和权柄星的无名山洞,墨云旗招展,率先发威,撞击来势诡秘的时间之链。尽管三足金乌法相吞吐大日金火,威能滔天,可面对神秘尊贵的时间法则串成的银亮链条,完全处在下风,兀自强撑。另一条时间之链抽打黝黑高大的镇魔碑,火星四溅,痕迹密布。无奈镇魔尺演化的碑体蕴涵儒家纵横天地的浩然正气,不停修补裂痕处处的尺身,挡住了时间之力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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