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波澜（下）

一声令下，轰隆隆一队三十人的皇巫卫整齐闯进大殿，领头的魁梧汉子直接单膝冲至尊跪倒：“臣巫十一护驾！请陛下吩咐！”他声震大殿，冷酷暴虐。不少文臣浑身抖动，哆嗦不已。许运则是目露不屑，冷笑着打量对手。至尊一挥手，下达命令：“乱怒射杀许运，尸身扔回巫神殿。”“遵命！”他右手猛击左胸，嘭嘭作响。随后起身，大吼：“皇巫卫，杀！”令下弩出，连续三波，九十支黝黑的精钢弩箭狠狠射向许运。他一抖袍袖，黑光闪动，噗噗噗！弩箭连续射入黑雾里，却半天不曾听见惨叫声。等到黑雾散去，一个身高过丈的巨汉挺立前方，身上密密麻麻插满弩箭。至尊脸色铁青，大手摸向悬挂在腰间的一方玉玺。内侍李春一看大讶，心里不住颤抖。他隐约知道这方玉玺是先帝亲手传下来的，皇上登基后从不离身，极其珍视。“看来是皇家秘宝了。”许运祭出自己炼制的傀儡，心下大定，得意洋洋的看着眉头紧皱的巫十一。突兀一阵强烈的波动传来，整个大殿晃动不休，除了手握玉玺的皇帝，其余人纷纷站立不住，东倒西歪。三刻钟，大殿平稳如初。文武百官纷纷互相搀扶，惊恐地望着至尊。至尊手腕一动，收回了玉玺。许运目光锐利，清晰看到玉玺高四寸、长宽各两寸，底面上篆刻着通明敕令。“通明敕令！”他脱口而出，身躯不由自主抖动了一下。随即他似乎猛然想起什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面黑旗，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位顶天立地的无头巨汉。看到黑旗红线勾勒成的无头巨汉，至尊冷笑不已：“大巫蒙空追随圣主开创大启王朝，被敌人砍掉头颅，仍旧屹立不倒，以乳为目、以脐为口，高呼酣战不休，真勇士也。他英灵刚烈，岂会助你这个颠倒是非的小人，通明敕令现！”言出法随，一道璀璨的红光直接落到黑旗上，嗤嗤冒起白色的浓烟，旗帜上的阵法开始瓦解。许运老脸抽搐，仍然镇定自若。他眉头闪过一丝痛楚，随即一抹冷酷狠辣浮现。袍袖一甩，鹤嘴灯盏凌空飞出，一点火花虚空产生，立刻钻进鹤嘴里。一团乌光静静沉浮在火苗上，缓慢燃烧，释放出阵阵清香。“炼神香！”殿宇充满清香，刚才不慎摔倒受伤的臣子鼻子抽动，浑身立刻暖洋洋的，好似泡了上好的温泉一般。至尊俊朗面孔闪过鄙夷，星目透出银亮的寒光。他一把拽出镌刻通明敕令的玉玺，不再沾染上佳的朱砂，而是咬破手指，任由一点红中带银光的血珠滚动滴落玉玺上，顿时红光大盛，洁白的玉玺内部开始出现丝丝裂纹，已经容纳不了如此巨大的能量灌注。许运额头冒出大颗汗珠，眼眸出现一丝绝望。但是蝼蚁尚且贪生，况且是人？他圆脸狰狞，冷静镇定一扫而空，暴躁疯狂的欲念丛生，身上开始聚集大量的灰黑之气。至尊一看，心里明悟：此人心性杂乱，统御不了自己的法力，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不再关注这个废人，手掌用力一捏，玉玺化成粉末，飘洒玉阶。庞大的红光笼罩许运，牢牢隔绝其与众位文武的接触，保护了上朝的众位卿家。众臣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岂能不知道陛下的维护之心，纷纷跪地磕头谢恩。至于红光包裹的许运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毕竟得罪了至尊还想活命，几率太低了。退一步说，至尊不杀他，他们也不会让其好过，毕竟此人漠视众人的生命，已经犯了众怒，就算神殿偏袒，也不会为了一个长老得罪整个大启王朝的所有官员。至此，许运已经走上了绝路。至尊受了众卿家的谢礼，传令退朝。众卿家依次退出大殿，三三两两离开皇城。宫门随之关闭，整个皇城阵法启动，严密的黑幕层层叠叠，彻底挡住了巫神殿众位长老的窥探。巫神殿。十一个老者聚集一堂，大长老独坐高台，其他十人分成两边，各自盘坐不语。半晌，一位红脸的老头语气火爆：“大哥，你修为最高，修习的又是神秘莫测的空间法则，难道不能救回许运。放任夏风胡来，对我巫神殿不利啊！”高台上的老者身躯虚实不定，声音忽远忽近，令人难以捉摸：“住嘴！皇帝的名字岂可随意提及，当初大启开国圣主夏启掌握的可是时间法则，虽然他神秘驾崩，血脉里面传承的时间法则极其稀少，传承到现在已经几乎断绝。但是我们不能大意，谁知道皇家手里留有什么底牌。这次许运以身试探，已经发现了通明敕令，可以说达到了目的。区区一个杂役长老还不放在我们心上，你好好想想！”其他人看看神色淡然的大哥，再瞅瞅一脸懊恼的兄弟，纷纷点头称是。毕竟他们十一人才是巫神殿的根本，其他的长老不过统管杂役，保证巫神殿的运转罢了。不过，一位身披黄色衣衫，眉目清秀慈祥的女子轻启樱唇：“大哥，那个通明敕令的玉玺是怎么回事？小妹虽然看出几分端倪，却不曾看透玄机。”其他人纷纷附和，目光看向独坐高台的老者。老者目光闪了闪，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型空间诞生、破灭。他身躯凝聚，脱离了虚实不定的境界，仔细打量一下众人聚集的大殿，叹气道：“这座大殿是当年的十二位巫术传承人共同布下禁制的绝密所在，我们身处其中可以不惧怕任何探查，唯独需要小心的就是诡异神奇的时间法则。老五你性情爆裂，心直口快，需要多加小心，不可随意提及皇帝名讳，以防不测。”“大哥，你刚才还曾经提及，怎么？？？？？？？”老者哈哈大笑，眼眸中流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兄弟，如果大启圣主还在，我当然不敢如此，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当今至尊虽然贤明，但是气运不等于法力，更比不上通天彻地的神通。所谓时间为尊，空间称王。一个血脉传承几乎断绝的小辈，能耐我何？”语气豪迈，冲天的气势令众人热血澎湃，纷纷赞许称善。一时间几乎忘掉了询问通明敕令的事，还是黄衣女子插话道：“大哥，你话题偏了，我们都知道时间法则的厉害，只是这和通明敕令有什么关系？”老者大手一举，压住了其余人的热议，目露温和笑意：“六妹果然聪慧过人，那通明敕令本身不算什么，沾染朱砂可以在皇巫殿屏蔽任何法力波动，令修行人形同凡人，任由皇权宰割。”“这么霸道！”一个黑脸黑袍的老者惊叫。众人对视一眼，不理会他的插话。黑脸老者摇摇头，旋即疑惑：“不对，我刚才看见那皇帝用了通明敕令后，许运还可以运用法力的，怎么说形同凡人？”不等高台老者回答，一旁紧挨黄衣女子落座的紫衣女子冷笑：“四哥，你难道没发现他的法力无法干涉大殿的任何东西或者人。至尊顺带捞了一把人心，真是奸诈！”黑脸老者面色尴尬，几乎坐不住。黄衣女子用白皙的玉手拉了拉紫衣女子的袖口，阻止了她继续开口，才面带笑容的说道：“四哥不要介意，九妹就是面冷，心地却是不错的。”黑脸老者一摆手，面色和缓几分：“我知道她的秉性，只是一时挂不住罢了。”黄衣女子点头，明眸看向微笑注视一切的大哥。触到那温润如水的目光，身穿灰色衣袍的老者继续道：“九妹目光敏锐，那通明敕令确是如此。虽然对于我们修炼的神通应该作用不大，完全可以震慑大部分神殿的长老。最后至尊怒而滴血融入通明敕令时，我才发现一个隐秘：那通明敕令可以放大血脉的力量。”“放大血脉力量？”众人齐声喊道，眼里闪过惊奇，随即目光中充满了贪欲。灰衣老者大吼一声，虚空震荡，十人恢复了清明。身穿白衣的老者语气凌冽：“真是好大的手笔！”灰衣老者点头，语气沉重：“皇家不可小视，只是我观察至尊似乎是第一次运用此等宝贝，竟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生生粉碎了此宝。”众人回想玉玺破碎的经过，点头同意。灰衣老者等到众人平静下来，语气充满热切：“皇家开始吃老本了，通明敕令就是克制我们的一次性武器。大家平时只要不进皇巫殿，不给夏风那小子机会，他就无可奈何。而且我有一个猜想，那通明敕令的制造恐怕不简单，材料或许容易，炼制的手法和添加的材料一定耗费颇大。”一身青衣的老者目光敏锐，他声调嘶哑：“大哥说的不错，不然我们岂能安坐，早被铲除了。”众人点头。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其他人纷纷告辞，只有灰衣老者端坐不动，身躯开始虚实不定，融入大殿的运转禁制中参悟玄妙了。随着日光逐渐西移，他的身影也逐步斑驳，最后沉入黑暗中。大殿左侧墙壁上镌刻着一溜十二个名字。依次排列如下：时间尊者：时天（回归天地于圣主龙武十年，血脉断绝）；空间王者：欧阳（巫术传承人老大，灰衣）；金尊：迟浩田（排行第二，白衣）；木尊：梁文真（排行第三，绿衣）；水尊：武成风（排行第四，黑衣）；火尊：洪磊（排行第五，红衣）；土尊：秦婉玉（排行第六，黄衣）；风尊：吴兴霸（排行第七，青衣）；雷尊：陆天龙（排行第八，蓝衣）；雨尊：冷凝霜（排行第九，紫衣）；电尊：乐通天（排行第十，橙衣）；魂尊：尸行云（排行十一，黑裤无衣）。同样的镌刻依次出现在皇城皇巫殿后一处隐秘的阁楼内，不同的是时间尊者一行被抹去，只留下十一个名字。吩咐巫十一处死许运之后，至尊喝退伺候的内侍李春，自己独自一人来到阁楼，盯着先帝手书的十一个名字久久无语，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