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晨风大大地震动了一下。
韦宏图接着说道:“昨天我送你回去之后,立刻拐回来找朝露,拉开车门,我看到朝露呆坐在后车座上,手里是一串钥匙,地上还有把水果刀。。。都是她的手包里的常备物品。。。她的脸上,已经。。。已经这样了。我,我赶快硬把她拖到医院里来看急诊,缝针的时候,医生要求先报警,她才说是她自己割开的,先用刀划开了两道,然后钥匙把中间的皮肉挖掉了。。。”韦宏图说到了这里,语带哽咽,一时之间说不下去,林晨风直吓得头上呼地一下就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手脚瑟瑟抖个不停。
韦宏图镇静了一下,接着说道:“医院惯常用一种可吸收的羊肠线缝伤口,但是朝露非要用这种最古老的必须拆线的线,不然她就不缝,所以,你看到了。。。而且她不许给她打麻药,她也不躺下来,她就那么端坐着,让我拿着镜子站在她的对面,好让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医生是如何一针一针地穿透她的皮肤的。。。一开始,给她缝针的年轻医生,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下不来手,后来又换了个老医生,才算是完成缝针。”
林晨风的泪水汹涌崩落,眼前的世界一片扭曲变形,她的嗓音已经被哭泣压制得出不来声,只有在心底痛苦地追问:朝露朝露,你到底有多么苦?一句话就能让你绝望成这样子?是不是你心里已经压抑太久?你不甘不愿、绝望愤怒?难道你的世界崩塌了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的手包留给你,或者我根本就不该把你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韦宏图像是听到了林晨风的心声,轻轻地插话道:“晨风,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不是你有没有把朝露一个人留下来的问题,也不是你把她的手包留下来给了她伤害自己的工具。朝露。。。朝露她心底实在是太苦,她想要给自己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或者是她憎恨自己倾城的美貌为她带来了苦难,所以,她才会有这么极端的举动。。。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算吧,不然朝露如果去找那个家伙拼命,会是什么结果呢?会不会同归于尽?就算是一死一伤,伤的那个难道会有好下场?”
两周后,林晨风陪着林朝露去医院拆线。看着她脸上狰狞扭曲的伤痕,林晨风小心地说:朝露,现在激光除疤的效果很好啊,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吧?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伤疤这么深,想要平复是已经不可能了,最多只能减轻一点颜色。
林朝露却呸了一声说道:“干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再划一次?告诉你晨风,我把脸划开,就是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子过日子了,我不想自己像个熟透了的果子挂在枝头,招惹诸多狂蜂浪蝶,也不想自己老是管不住自己去找那个人。。。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他看到的。。。不纠缠,哪来的伤害。”
林晨风不知道如何接口,只听林朝露又说道:“好累啊,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归位了,可是这个臭皮囊却不得不继续行尸走肉。。。干嘛要受这样的苦呢。。。”
她的落寞,让林晨风怔怔地,握着她的手哽咽难言。林朝露的下巴越发削尖,手指冰凉,就像她苍白的脸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她再也不是上学的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喊着热热热的高傲又调皮的女孩了,她的手指慢慢地从林晨风的掌心中滑落,回拢抱着自己的双膝,怔怔地看着窗外,好半天才幽幽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起码我现在可以睡够八个小时了。。。以前我像是悬浮在空气中的飞絮,起起落落,没有根,一天到晚揪着心,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我睡不着哇。。。可是现在呢,你知道么,我几乎每晚11点就睡了,一直睡到早上的七点呢,哇,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睡够八个小时了。。。”
她像是捡了小便宜似的开心,让林晨风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无奈地叹气说道:“那,那你以后。。。”林晨风看着她的脸,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
“我以后?”林朝露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说道:“你是想说我,这副尊容想要去吓人么?不,晨风,我不会的,你看!”她说着,将她扎在后脑勺的浓密的黑发散开,稍一低头,那顺滑的头发就如同开了闸的瀑布一样,哗啦就垂下来遮住了脸,林朝露小指轻勾,以鼻尖为中心,将右边的头发拢在了耳后,连同修长的脖颈,都曝露无疑,而将左半边脸完全遮盖了起来,这样的发型,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幻惑之美。
林晨风嗟叹一回,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扭捏问林朝露道:“朝露,你,你那个。。。那件事。。。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若是换了别人听到林晨风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多半不知所以,但林朝露与林晨风几乎就是同一颗心的两个身躯,焉能不知她所谓何事?她淡淡笑道:“哦,我告诉你干嘛,让你陪我去流产?你有经验吗?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你又帮不上忙,何必徒令你烦恼!”
林晨风心里想问的,正是林朝露怎会发生流产这种事!还是四次!这对身体该是多么大的损耗!不过朝露说的也对,自己别说流产,连怀孕都不曾有过,除了更加痛恨李峰,又能有什么帮助呢!而林朝露那会儿,对李峰还未彻底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