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已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了,他就是这样,从不迟到,从来都比我先到。
他知道我喜欢挨窗坐,喜欢窗外温温暖暖的阳光。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事事迁就于我。
这样,只会让我难过,或者,更难过。
我走向他,他坐在那里看着我,气宇轩昂,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
我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的跳动,这让我感觉,这半年里,我没有心跳。
他微笑说,“来了?”言语里极尽温柔。
我几乎都要融化在这糖衣炮弹里了。
自然,我都说是糖衣炮弹了,表皮穿着再甜美的糖衣,它还是一颗炮弹。
他说,“平安夜真不平安,北京城都快挤崩了”。
嘿,我越来越纳闷我打的那辆车了,到底走的是哪条天路。
我要了杯曼特宁,“大老远找我过来有事么?”
他笑,“伊然,我想。。。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我脱口而出,“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尽力帮你”。
他扭头看窗外的雪,“涵就要毕业了,我寻思着帮她找一份工作,想来想去你朋友多,能不能帮帮她,文案之类的就行”。
我看着他,我想问他,她爸妈那么有钱找工作这么小件事还用得着求我?我只是个学生。
可是我忽然就冷静了,不管什么原因,帮你这一次,我就真的不再欠你什么了。
我说,“好。我想办法”。
我说这句话时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我肯定他听不出我言语里的喜怒。
可是他说,“她跟她爸妈闹翻了,现在一直住在学校,年后就该毕业了,她想靠自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我看着她愁,想帮她,她不知道这事”。末了又加上一句,“你就当是帮我”。
我想说,你解释那么多干嘛呢,你急着替她撇清干嘛呢,我没有怨她,是唯恐我不知道你有多爱她么?
她说要靠自己,那干嘛不自己积极去找呢,发牢骚,抱怨,有用么?
你是压定了我一定会被你吃定的么。
你还记得她扇我的时候是怎样“通情达理”的么。
我只是冷笑,“你好么?”
其实,怎么说呢,他说不好,我会难过;他说好,我会更难过。
但是他说,不知道。
我掏出一颗糖放进嘴里,继续强颜欢笑。
这一细节显然被他注意到了,“还是那么喜欢吃糖”。
我笑,我再笑,轻描淡写的开口,“不是喜欢。是病”。
他有些吃惊,“什么病?”
“先天偏铝酸性严重低血糖”。
他的眼睛里突然就弥漫了一层凝重的哀伤。
我继而说,“一直没跟你说,也怕你担心”。
他把视线集中在我这里,轻声地说,“然然,那天的事,真的,对不起”。
其实,晨曦,你可以对我说不爱我,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我的世界,甚至可以拉着我好朋友的手求我不要去伤害她,求我放过她,但就是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你说了也没用,我一样恨不起你。
像我爱不完你一样。
我说,“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她从而给她一个惊喜?”
他抬头,看着我,然后沉默。
这咖啡真苦,苦的我直想流泪。
可是我的眼泪早在陆禹涵抬手扇我的那一刻,就流尽了。
我不知道还能流出什么。
我想两岸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暖气开这么小,真冷。
我把服务员叫过来,“天冷,暖气能不能再开大一点,你看说出的话牙齿都打着颤”。
说着还给人家比划比划,服务员很抱歉的对我说,“小姐,实在对不起,这已经是最大了。要不您再想想办法?”
我招了招手,“谢谢,没事,你去忙吧”。
其实我是纳闷空调开最大了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暖和?
晨曦说,“我把外套给你?”
我听着就觉得心酸,以前,冬天我俩在一起,每次都是他直接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然后连外套带我一起搂进他的怀里,雪城是一座很寒冷的城市,比北京冷的多。
但他自己从不说冷,哪怕嘴唇都冻紫了,还是傻呵呵的冲着我笑。
他的霸道,让我着迷。
我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想起过往,时间真残忍,命运真惨痛。
我把手放在杯子上摄取那小小的温度,“谢谢,不用了,北京也很冷,你穿着吧”。
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转头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有情侣打雪仗,男孩不小心打到女孩的头了,女孩撒娇的哭起来,男孩赶紧跑过去正面抱住女孩,我听不到他都说了些什么,但我看到女孩刚哭过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不禁笑起来,“真是比我当年都矫情”。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捂着嘴不知所措。
分手后的情侣禁忌的就是提及以前,对于那些回忆,是怀念呢,还是追悔莫及呢?
不管是怎样的感觉都无非是触及了伤心处,除了彼此折磨是带不来任何快感的。
或许日后回忆起来会觉得美好,但这一句日后就不知道是多少日后了。
晨曦看不出悲喜的望着我,最后憋出了一行字,“以前打雪仗我要是不输给你,你能记一辈子”。
他说完我就乐了,不说你自己笨,还怪我。
乐完就觉得不太对劲儿,我把自己拽回来,正色,“禹涵的工作我会尽力帮忙的,找着了给你电话,还有事么?”
他不说话,只是望着我,眼睛里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我看不懂,应该说,即使懂了又能怎样呢?
何况我还不懂。
我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再见”。
转身往前走,他在后面叫住我,“伊然”,
“谢谢”。
我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看来那天我还没有完全绝望。
我站在原地,闭上眼,“不客气,晨曦,真的,别客气”。
我逃也似的冲出了两岸,眼泪迅速结成了冰,手机响起来。我掏出来,米沫。
我接起电话,“亲爱的伊然然同学”,然后传来一大帮子的声音,“Happy平安夜。。。”
我说,“嗯,Happy,Happy。这都谁是谁啊?”
意辰冲着电话喊,“伊然,你个臭丫头,去北京忘我们了是吧,一个电话没有……”
正说着海洋直接冲电话吼,“我跟你说,伊然,你要敢把我,我们忘掉我就敢徒步走进北京城把你揪出来扔回雪城!”
我说,“行啊,你放马过来,谁要是反悔谁名儿反过来念”。
我名儿就一个字,咋反都一样。
海洋在那气的嗷嗷的。
米沫接过来说,“臭丫头,在北京混好了是吧”。
我立马装可怜,“我一直生病呢,前两天才好你们就骂我,真欺负人”。
米沫撒丫子就急了,“咋回事?你身体好的跟头猪似的怎么会生病?”
嘿。这话说的,猪就不能生病了,是吧?
不对,你才是猪。
我乐的解释,“没事没事,估计跟雪城憋屈的,一到北京就发烧,都烧糊涂了,我半辈子还没生过这么大病。现在没事了,过两天就回去,这事你可别跟我妈说啊”。
米沫沉着气,“我丫真想把颜晨曦陆禹涵那俩厮宰了”。
我叹了口气,“好了,我真没事,过两天回,大概二十八号晚上就能到,到时候都来接我啊,对了,你爸怎么样了?”
“差不多没事了,过两天能出院了,你个傻丫头照顾好自己,他们都过去了,他们不可以再这么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