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小路上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影,两人像是已经走了很久的路,都是有些疲惫不堪。
“我说师父,你也是太扣门了,我说刚才路过那青阳咱们就应该找个地方睡上一宿,你偏不,这下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跟了你我算是倒了大霉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虽然表面上无精打采,可眼睛里却露出一种古灵精怪,一肩背着一个包袱,另只手拿着一条幡旗,幡旗被竹竿胡乱卷着,只有“指路”两个字两个字露在外面,“到了西风口,你可要给我仔细讲下求签之术!”
老者斜眼看了少年一眼,一吹胡子,“求签之术,佛门乃是正宗,你应该去拜浮云寺,你拜我干什么?杜小鱼,别当我不晓得你肚子里面的小算盘,你还不是看到这求签之法比较欢迎。”
少年显然与老人斗嘴惯了,也不理会老人的冷嘲热讽,嘿嘿的一笑,“我才不想当和尚,再说徒弟多赚俩钱不还是孝敬您么。”
老者像是有所感触摇头不止也不看他,收起了以往略显浮夸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前方,“人这一生,万般造化,怎可一钵珠签算尽。”
大概是杜小鱼见师父偶尔正经的次数多了,只是撅了撅嘴,满不在乎说了一句,“那你还藏着那本《签道》不然我看。”
老者一听顿时刚才那副正经模样消失不见,“好哇你个杜小鱼,我说《签道》怎么找不到了,是不是你小子偷偷拿去了?”
杜小鱼心虚,不待师父发作便往前跑去,“我还没看懂呢,看懂就还给你!”
须眉白发的老者顿时气得胡子直翘,“杜小鱼你给我站住,《相学》还没参透便想学会《签道》,你这想气死我啊,我余半仙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这白发老者正是当年在龙泉花会给叶寻和潇潇算命的余半仙。
杜小鱼早已经跑远,“反正你也要教我的,我就当预习不行……哎呦!”
只听“嘭”的一声,杜小鱼话还没说完像是被什么一绊,就栽倒在了草丛之中,连手中的东西都被丢出去了好远。
“哎呦!他奶奶的好好的道上怎么有块木头,”只当他看清之后,瞬间又被吓得趴在了地上,“师父……人……人……这躺了个死人……”
余半仙见前面的杜小鱼突然被吓得语无伦次,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
将杜小鱼绊倒的便是追赶野狗昏倒在路上的那个乞丐,余半仙翻过这乞丐的身子,探了探他的口鼻,没好气的向着杜小鱼道:“还没死呢,至于把你吓成那样么,也不嫌丢人,赶紧拿点水来!”
杜小鱼听余半仙一说才回过点神,看了一眼被师父翻过来的乞丐,慌慌张张的去捡丢远的包袱拿水去了。
几口水灌下去,这乞丐似乎是有了些反应,只是仍旧是昏迷不醒,杜小鱼看着乞丐脸上沾满了血渍,头上还有个血痂,便在一旁小心的问着余半仙:“师父,这人还有救么。”
余半仙没有理会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黄色的丹药,塞进乞丐的嘴里,又喂了一口水便丢给杜小鱼,“把他头上的伤口清洗一下,把这个药粉洒在伤口上顺便包扎好。”说着从杜小鱼捡回的包袱之中摸出一些创伤药扔给杜小鱼,自己在一旁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
“我才不干,这人这么脏,跟我又没关系……”杜小鱼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是看见师父眼睛朝他一瞪,便乖乖的拿出水和一条干净的布清理起来。
等到杜小鱼将乞丐的伤口包扎好,脸也擦净,余半仙也正好走了过来,向着杜小鱼道:“前面有个不大的村庄,不知道有没有地方……”
余半仙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杜小鱼抬起头来,看着一旁似乎发愣的师父,“又怎么啦?”
余半仙此时心里像是翻山倒海一般,怎么是他?眼前的这个乞丐他曾见过,因为几年之前,当他在一个叫做龙泉镇驻留之时,他曾经给此人算过命,虽然几年中经他相过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当时那两个找他算命的一男一女他却是记忆颇深,因为,从那少年算的虽是姻缘,余半仙却从少年纷乱的命理之中看到了一副乾坤之象,这种人的命运,乃是天罡煞星,世间少有,只不过当时这少年印堂已黑,定是要有所劫数的。余半仙本来想要说明,谁料转头瞧那女孩掌纹之时,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字了。
因为那女孩,是妖!
他不知为何女孩身上没有一丝妖气,当时他只也是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如今,这乞丐的脸庞淤泥血渍不再,可不就是当时那算命的少年!
如果谢枫谢茹看到这个已经流落成乞丐摸样的少年,怕是会哭着跑过去喊一声,“叶寻哥!”
余半仙怔怔的看着,杜小鱼叫了他很多次都没有发觉,直到上前推了一下师父,余半仙才恍若梦醒。
“我们应该救他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杜小鱼莫名其妙。
玉田镇。
阮小清的葬礼谢枫并没有参加,回到阮府他就简单整理一下离开了,阮小林稍作挽留后想到谢枫曾跟他提到过自己的目标,也不再强迫谢枫,谢枫看着一夜之间成熟许多的阮小林不知是该心酸还是该高兴。
也许只有小痴这般没心没肺,生活才会简单快乐吧,谢枫看着临行时对张胖子依依不舍,现在又是在他肩头啃着一颗烤熟的玉米棒的家伙,竟然有些羡慕它了。
玉田镇往南八百里,便是中州中部最大的一个城市,湖州。
此间道路不像开始谢枫所经过之地,道路平整宽阔,一路走来也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村庄,路途虽然远了些,却是比原来轻松了许多。等到他和小痴到达湖州,只用了半月左右时间。
这期间,谢枫真正体会到一个人的眼界见识对于修行的重要性,像他原来虽然专心练剑,然而那种剑道虽然专一,但是缺少了许多对生活的参悟,就像父亲所说当时如果有一个人即便修为不及他,凭着阅历经验就可轻易弥补自己修为上的差距。就像当初,对上青艾,自己还看不清道行就贸然上去,现在想来真是愚蠢之极,若不是青艾被赤水玄蛇所伤,自己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入世修行就很有必要,一是开阔眼界,解放身心,二是增长经验阅历,厚积薄发。像中州几个名望的宗派,云宗剑阁,九音谷,当弟子修为达到一定程度都要入世修行的,即便是浮云寺,苦行僧也是必修之课。
其实,在前往湖州的路途之中,谢枫偶然一次运行功法之时,竟然吃惊的发现自己那随身的青钢剑竟然心念之中有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心念催动之下,青钢剑也有了一丝反应。
这便是控物吧。
只不过谢枫用的很不熟练,维持时间很短,而且似乎只能与剑产生共鸣,想来也与所习的功法有关吧。
欲速则不达,谢枫并未对此焦急,顺其自然。他相信,等他修行达到火候,有朝一日定能御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