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都城在如今的中州州郡洛邑府,洛邑府位于汉水的中游。
有个叫广的皇帝喜欢游乐,一日在上朝的大殿上忽发奇想,想坐船从京都出发,游遍全国的大江大河。于是,不顾群臣的反对,调用全国数百万的劳役,强征了四方百姓百万亩的良田,拆迁了无数的民房(大部分是只拆不迁),又花费十年,在养肥了数不尽的贪官后,也耗尽几十年才积攒下的国库积蓄,终于开凿了一条连接汉水、渭江和大江的人工河,河长有二千余里,水深十丈,最窄处河宽也有十五丈以上,极为雄阔。
这条人工河被帝广命名为大运河(乃象征国运长久之意),大运河开通后,帝广迫不及待地带着早已完工的千艘豪华船舰,携着文武百官、嫔妃太监,在十万御林军护卫下,从洛邑府出发,一路浩浩荡荡顺流而下。
过汉水,进大运河,畅游了渭江后,帝广又带着舰队从大运河进入大江,在大江上游了数月的皇帝并没有感到特别尽兴,又突发奇想,决定去东海上见见那传说的龙王,顺便讨几个龙女回来以充实后宫;当然了,也准备好把自己的妃子中不太讨喜的找寻几个,送给龙王,这算古老的****游戏吗?
皇上想干的事情那是说干就干,真个雷厉风行,浩浩舰队就从大江的入海口,进了更浩浩的大洋,见着大海上的气象更胜于陆地万千(主要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缘故),帝广常自誉为千古才子,乃诗兴大发,吩咐摆好笔墨纸砚,正准备挥圣手、写圣文之际,海上忽然刮起来百丈巨浪,如疾风般扑面而来,又夹杂着雷击豪雨,怒涛滚滚,千艘船舰竟毁于一旦,数十万血肉葬身于鱼腹,帝广龙王未见,却先见了阎王,一起跟从的人存者千不余一。
因反对帝广游幸天下而被关进京城监狱的太子,在留守大臣们的拥立下,乘机登基。由于和帝广的对比过于鲜明,原本只能算中上的太子竟也一跃成了一世明君,而帝广则多被后人写文讥讽咒骂,也成了传说中的昏君、暴君,甚至子孙后代,都以他为耻。
发生在帝广身上的事情说明,好奇不仅会害死猫,有时甚至也会害死人。这帝广第一次奇想,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使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第二次奇想,害死的是他自己,不过,皇上就是皇上,临死还找了十几万陪葬。所以,有时候好奇心不能特别强,特别是大人物们,一个异想天开,可能就是千万人成了饿死鬼、冤死鬼。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这大运河虽然虽然是帝广的一时游戏之作,建时颇费民力,更为其赢得了千古骂名,但并非一无所用。南北的交通自此后大为便利,也给商贾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大运河两岸的繁华,在帝广死后竟是一日胜过一日。
大晋国虽然已经丢了半壁江山,但考虑到大运河的极端重要性,还是派重兵死死把守住沿岸一些极为关键的要害。这也是苏少阳一开始没有打算走水路去陵州的主要原因。
现在听那船家说起,淡淡地问道:“想这大运河沿途守军众多,许多地方早就成了禁区,你怎么能带我们顺利穿过去?”
“公子却是不知,这大运河早已成了军中收钱的通道,沿路共设了八道关卡,所谓三百里一位大将军,我们这样的小船,又只有三人,每道关卡收二十两银子,多一个人再多算五两,却是童叟无欺。”那船家娓娓道来,这会儿说话竟也斯文了许多。
“那军卒一个个凶神恶煞般,会如此讲信义?再说,抢起来也比收银子快得多啊。”
那被捆着的船家陪笑道:“公子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啊。你却不知,这些军爷们估摸着和蛮人的仗也不是一两日能打完的,都做的是长久生意。”
“长久生意?”
“是啊,那从北边逃过来的人,多得真算是人山人海。一人是十两银子,千百人的银子放一起,不就堆成山了吗?如果恃强抢了,以后谁还敢来走水路?不是断了长久生意吗?当然,真遇到巨富豪绅又没有背景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哦,竟然如此。可我们兄弟也是没有多少银两,这八道关卡,至少需一百六十两银子,我们身上只有百十两银子,起码还要留四、五十两以备急用,最多也就出得起六十两。”
那船家苦笑着说道:“这一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手头还积攒了些银子,只要公子肯饶了我的性命,不仅把你们兄弟送到陵州,这剩下的所需银子和路上的花费我都包了。”
苏少阳听大汉这样讲,就先收起了手中的匕首,然后走下甲板,准备到船舱里去解开大汉身上的绳子。
走近后,苏少阳伸出手,刚想解开,好像忽然间又想到什么似的,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面上也起了一丝犹豫之色。
那大汉期初看到苏少阳被他说动了心思,走下甲板,心中暗喜,知道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后来又看到苏少阳犹豫起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就明白了,说道:“这一点公子却是担心的多余了,你那兄弟力大如牛,在水中更似蛟龙入江,三五个我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哪里会再敢有什么异心?更何况,公子又有宝物护身,早知道如此,借我点胆子,我也不敢对你们打你们二位的注意啊。”
宝物护身?苏少阳知道船家说的定是那无名宝书,其实,船家什么也没有看清,只瞥见金光一闪,“砰”的一声,自己的大刀就飞得没有了踪影,震得虎口都差点裂开,自然猜测苏少阳身上藏有什么护身宝物。
想起那无名宝书震飞船家鬼头大刀的一幕,一股豪迈之情却从苏少阳的心头涌起。在震飞大刀后,苏少阳已经检查过了,那本无名宝书是毫发无损。苏少阳不再犹豫,伸手去解开捆着船家的绳子。
“船家,我听你说话很有条理,用词也算斯文,想来肯定读过书,怎会干起了这杀人越货的勾当?”苏少阳一边为船家解绳子,一边问道。
“哎,公子一双慧眼,我姓张,叫云天,却是自幼习文,后来又拜了师父,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其它却不足道哉。”
苏少阳见他不愿意细说,自然也不会去追问。
这时天已经近了傍晚,苏少阳决定第二天再启程去大运河。
张云天询问了苏少阳后,就把船靠在湖中的一座方圆十来丈的小岛上,在船舱里弄了些吃的,去岸上生火弄熟,喊苏少阳哥俩过来一起吃。苏少阳却不敢去吃,只和二傻子吃了自己带的干粮,又用自带的小锅烧了一锅湖水,哥俩喝了。这湖水喝起来有点甘甜的味道,似乎比北方的水要更好喝一些。
天渐渐黑了下来,半弯的月亮浮到了天空上。
苏少阳吩咐二傻子看紧了张云天,二傻子虽然心智如七、八岁孩童一样,但却知道轻重,对阳哥哥吩咐重要的事情向来是执行地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紧紧的跟定了张云天。
张云天显然是白天被二傻子打怂了,看见二傻子,腿肚子就禁不住发颤,可无论他走到那里,二傻子都是一步不拉地跟着,最后,实在无奈,干脆去船舱睡觉,二傻子也跟到了船舱睡觉,不一会儿功夫,两人竟都睡着了,打起了低低的鼾声。
坐在船甲板上的苏少阳听到二人的鼾声,不仅笑了起来。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苏少阳估计亥时已过了大半,天应该已经快到子时了。
自从开始用精神劲召唤这蝴蝶,苏少阳睡得比过去少了许多,可却一点都不觉得困乏,身体里常常似乎充满了活力似的,他猜测这和宝书应该有极大关系,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想不明白。不过,这危险重重的时间,少睡点儿,更安全。
天近子时,尽管白天折腾了那么久,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他又从脑袋里那片灰沉沉的空间里召出了那本宝书,就着月光,召唤起蝴蝶来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张云天看见苏少阳依然坐在船甲板上,显然一夜没有睡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似乎十分精神。
张云天也是练过几手功夫的人,对武道也多少有点见识,心中暗疑这苏少阳是不是练有什么惊天的内功?自是把心中最后一丝忤逆的心思也收了起来,只想赶紧把这两个能要人命的家伙送到陵州,好摆脱了这段是非。
三人各自吃了早饭,张云天就从船舱的甲板中取出了约有百两的银子,苏少阳收了银子,觉得这张云天也算是爽快之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张云天就架起小船,顺流而下,朝大运河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几人躲过了七、八股小队的蛮族斥候和游匪,每次都是苏少阳早早预警,张云天对苏少阳变得更加心服。
又歇了一夜,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经过大晋国水军的盘查,缴了二十两银子的买路钱后,三人各领了一张纸质盖有红章的路引,苏少阳看了看,是七天的期限,知道一行人这算是进了大晋国正规军的防区,一颗心也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