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要到了!陈之达痛苦,绝望,亦觉得生无可恋之际。只见阳心坠突然发出一阵微鸣,刚才的耀眼红光,霎时变得五彩缤纷。照亮了这黑暗的凄清的夜晚,接着从阳心坠里飞出一道红白相间的光点。在他眼前盘旋了片刻,慢慢上升。陈之达看着这美妙的光点,随着它越飞越高,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弧线,就往院里飞去了。陈之达赶忙爬上青石板,往那个方向看去,光点速度极快,一眨眼就没入窗户不见了。接着就听到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这声音虽然微弱,却像天籁划破夜空。又像是希望之火,点燃了生命的轨迹。李宗瑞和稳婆大喜过望,稳婆忙跌跌撞撞的跑入房里。她看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的婴儿正躺在油毡布上挥舞着小小的手脚,闭着眼不停的啼哭着。
她赶紧走上前试探了下上官玉儿的鼻息,呀!居然有微弱的气息!她心下疑惑,也心有余悸,但仍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接下来的善后工作。李宗瑞在得知上官如玉母子平安后,也松了口气。虽然孩子也活下来了,但目前这一关总算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李宗瑞心里阴阴的想道。
陈之达听到上官如玉母子平安无事后,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他思忖着,抚摸着阳心坠。他觉得,上官如玉母子大难不死,简直是奇迹的发生!阳心坠是自己的护身符,陪伴自己五十多年了,难道是它和自己心有灵犀,所以产生法力救了她二人么?他看了看天,子时,寒气正盛。四周的黑雾有增无减,陈之达定了定神。轻轻跳下青石板,跺了跺发麻的脚,慢慢的提着马灯回家去了。
进了陈宅,黑雾被挡在了院门之外。四周一片寂静,陈之达回了书房。当夜睡下后,做了个梦。梦见爹娘站在床头看着他,娘流着泪对他说:“宝儿,这么多年,爹娘好想你啊。可惜你自幼成了孤儿,是爹娘没照顾好你。”
爹安慰娘道:“夫人,你先别伤心了,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了?”接着爹对他道:“宝儿,爹娘过世后,因为生前做了不少善事,故而也没有受什么罪。冥司也还算特别照顾,本来早就要去投胎的。可是你娘惦记着你,怕投胎转世后,就不记得你了。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冥司也压不住了。我们过了今晚,就要去投胎了。投生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只不过你放心,会是好人家的。”
陈夫人抹着泪道:“宝儿,爹和娘要走了,再也陪不了你了,你且记得,一定要善待上官如玉的孩子。知道么?天机不可泄露,娘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陈之达正待发问,就看到爹娘慢慢隐去,他情急之下,去扯娘亲的衣袖,不料抓了了空,一跤摔了下来。陈之达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窗外已经蒙蒙亮了。他毫无睡意,想着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一大早,陈之达就叫陈前在祠堂布置好供品,拜祭了爹娘。他跪在爹娘的灵前,拜了三拜,心道:“爹,娘,你们安心投胎转世去吧。儿子定会记得爹娘的嘱咐,善待玉儿和她的孩儿。儿子也会继续做好族长的本分,您二老就放心吧!”话刚说完,就看到供桌上的香火闪了三下,一缕青烟慢慢的随风飘出祠堂,慢慢的逝去了。
上官如玉母子既然没事了,李宗瑞对稳婆的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不但连连称谢,还给了不少的谢礼。尽管他没多少家当,这多一两的银子就是割一块肉。二人虽没明说,稳婆也知道这是李宗瑞收买她封口费。稳婆心想不管怎样,总算没出人命,否则自己也是一样脱不了干系。当下不再推迟,收了谢礼回家去了。
上官如玉经过此一劫,身子更弱了。不过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无比的欣喜。婴儿是个男孩,虽不足月,而且在娘胎里憋气过久。身子有些羸弱,但还算健康。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细嫩。心下别提有疼爱了。李宗瑞表面上一片高兴之色,还忙前跑后的给上官如玉熬补汤,给孩子把屎把尿。心里对孩子实在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亲手掐死这孽种。
满月这天,李宗瑞咬咬牙在私塾里办了几桌酒席。请了陈之达和四大长老,还有几个平日里比较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像郝叔郝婶这样经常帮衬私塾的山民。席间,李宗瑞频频向各位敬酒。显得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大家都很高兴,祝贺他喜得贵子。
酒到酣处,四大长老之一的袁必同长老提议道:“各位,各位。今天是李先生的大喜之日,李先生是不是要请小娘子把小公子抱出来给大家伙瞧瞧呢?”大家听了都纷纷赞同,陈之达没有说话,他心里是十分想看看这孩子的,他更想看看玉儿,她还好么?
李宗瑞看了下陈之达,然后站起来笑着对袁必同等人作揖道:“袁长老说的是,承蒙各位老爷抬爱,今天能大驾光临寒舍,宗瑞实在是不胜惶恐。只是内人身子弱,还吹不得风。宗瑞请郝婶进去把孩子抱出来给各位老爷看看可好?”说着,就请了郝婶去了房里。
不多时,郝婶抱着孩子出来了。婴儿包在浅蓝色的襁褓里,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小衫。虽然未足月,看上去比一般的孩子要弱小些。但五官生的十分俊俏,眉眼灵动,着实讨人喜欢。袁必同等人围着孩子看了看,黄正发黄长老夸道:“这娃生的一副好面相,李先生以后有福气咯!”大家又是一阵赞叹之声。黄正发抱过孩子,看了看陈之达,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放,笑道:“族长,你的干儿子。”
陈之达听了此话,忙接住孩子,细看起来。婴儿纯纯的眼神看着陈之达,陈之达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暖暖的感觉。李宗瑞看他如此出神,忙道:“黄长老说笑了,宗瑞只是流落异乡的穷教书。哪里敢高攀啊!”陈之达摆摆手,道:“李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你来我沟子村已有十年,教学勤勤恳恳,从未误人子弟。且长青道长特别嘱咐过,我陈之达婚后必收山民新生儿为义子。如今你在我沟子村常住,我岂有不收你家孩子之理。”
李宗瑞不敢推辞,忙笑道:“这,这真是折杀宗瑞了。我孩儿何德何能能认陈族长当干爹,实在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宗瑞替内人和孩儿谢谢陈族长和各位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