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逝去的时光里，她也曾笑靥如花。
走了没多久，程曦就看到了程家专门接送的小轿车，但那是给程雨歆和程雨泽的，并不包括她。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漠然的从它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看到车窗玻璃边程雨歆鄙夷的笑。
程曦扭过头，视而不见。
雨打在她的身上，淋湿了她的发丝，衣服，裤子，就连鞋子里，也湿湿的让她很难受，可她却没有精力再去关心那些事。
“程曦，你抬头看看我。”
她听到身后有个声音一直在叫自己，可是她却不想回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个湿湿的怀抱。
她愣愣的抬头，看到了满脸紧张的尹曜。他捏着她双肩的手很用力，疼的她微微皱了皱眉。
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尹曜的松了松，但却并没有松手。他在车中一看到在大雨中慢慢踱步的程曦时，连伞都没来得及拿，就立刻推开车门喊她。可喊了好几遍，她都没有回应。
他本想责备训斥她不关心她的身体，可是一看到她失魂落魄，双眼没有丝毫焦距，就如一个行走的木偶时，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你哭了？”虽然现在下着倾盆大雨，但他却笃信她脸上的除了雨水，还有泪水。
她的眼红通通的，让他心生怜惜。
程曦不解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哭了吗？为什么她毫无感觉呢？
尹曜轻抬起手，将她黏在面颊的发拢到耳后。他手指微凉，拂过她脸颊时有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她扬起头，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犹如水墨画般此深彼浅，可她素来不是个风雅之人，自然也想不出什么诗句应景。
“程曦，我，我送你回去吧。”沉默了良久，尹曜才说出了这句话。
“尹曜，你又想干嘛？”
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悲伤与愤怒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她第一次对着他失控的大声喊了出来，连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善。
“我只是想送你回去，外面下着雨，你会生病的。”
他无措的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难道不是因为想让别人知道你对我不一般，还是想明天学校里传出我和你关系暧昧的流言？”
其实这离学校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可是这恰巧有几个同校的学生盯着他们两个，所以她才故意这么说的。
是的，她是故意的，为了让他觉得歉疚。
她和他，还真是有缘份啊。不过是短短几天，她所有的狼狈不堪都被他看到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尹曜急急的摇头，想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显得有些局促。
他眸中的担忧之色丝毫不作掩饰，况且如果不是真心关心，他又怎么会陪着她一起淋雨说了这么久的话。
程曦知道，他对她是真心关心，虽然不知道他态度忽然改变的原因，可是她并不领情。
她就如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想要把一切刺破，让人家遍体鳞伤。
“所以如果真的可怜我，对我视而不见是最好的。”
“尹曜，你的存在，对我是最大的麻烦。”
程曦刚说完，不出意外的看到尹曜霎时变了的脸色，忽然觉得心中很痛快。她挺直了背脊，如一个战胜的将军，走得昂首挺胸，可尹曜却觉得那个背影那般悲伤，悲伤的让人想落泪。
当晚，程曦睡得并不好，浑浑噩噩间，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个穿着条蕾丝公主裙的女孩子笑得那般灿烂，就如不知人间忧愁的天使。她忽然回过头来，用力挥舞着手臂，眉眼含笑。
“泽哥哥，快来，曦儿想和你一起玩。”
她笑得那般纯真满足，仿佛获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时光啊，可不可以慢一点，这样，好歹她还能在短暂编织的美梦里多沉醉一会。
时光啊，可不可以停留在那一刻，她真的很怕，很怕将来的到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但睁眼时，枕头**了一片。
多少次，她在梦中，哭湿了枕被。
第二天时，程曦已恢复如常 ，好似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的梦。
程曦知道，尹曜在旁边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可既然他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
更遑论，她根本就不想再搭理他。
许是昨天淋了雨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又晕又疼，好似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她的脑袋里爬来爬去，一阵阵的刺痛。她抬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却觉得天地翻转不停。她有些烦躁的将桌上的书一合，动静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连老师也不满的望了过来。
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她直接将胳膊在桌子上叠放着，枕着胳膊沉沉睡去。
老师似是已经习惯了，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管，重新又讲起课来。
其实她睡得并不安稳，她能听到语文老师之乎者也的催眠曲，也能听到教室里沙沙的翻书声。
她挣扎着张了张眼，只看到窗外零星飘落的树叶和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
真好。
她想张开仔细看看风景，可眼皮却重重的耷拉下来，怎么也张不开。
“程曦，程曦。”
耳边好像有人在焦急的喊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程曦，程曦。”
是谁，是谁在喊着自己？
恍惚间，她好像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他抱着她的手很紧，紧到微微颤抖。
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感到心安，疲倦与困意如潮水般忽然袭来。伴着周围同学的尖叫声，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