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就是听从，就如折翼的飞鸟，无法飞翔。
再见到他时，程曦的心已经恢复了平静。
推开教室的门，本以为里面空无一人，却看到已在座位上巍然正坐的尹曜。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要冷静，她才稳住心神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早上好。”
刚拉过椅子坐下，她就听到身旁温柔的问好声，她微皱了眉，没有理睬。
“程曦，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他状似无意的开口，面上是惊讶与关心，那神情，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左手抚过脸上的一道细小的口子，如若不是仔细观察，是根本不会发现的。想起昨晚的遭遇，她望着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厌恶。
“你，到究竟是什么目的？”
昨天刚放学，就有人来堵她，而且不止一批，她脸上的伤，也是在打斗时留下的。若不是她曾学过一点点防身术，若不是那些女生都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她，绝不是仅仅脸上留个口子那么简单。
她们堵她的原因，她知道，只不过是陷入了尹曜的陷阱。
可他为何要这么对待她，她所求的，只不过是安静的生活，为什么他要破坏？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的眼神懵懂而无害，满是委屈，复又浅浅笑开，帅气的脸上闪着愉悦的光芒。“程曦，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她别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倦怠。“故意让人以为我是你所暗恋之人，究竟为何？这个教室，只有我们两人，就别再装了。”
“哈哈哈哈。”尹曜忽然笑出声来，一扫以往的单纯无害，弧形优美的唇勾出诱人沉沦的弧度。“聪明，你，果然是有趣啊。”
“所以，只是为了有趣，你才故意对我百般亲近，才故意暧昧的说出那种话，做出那样的举动？”
“是啊，毕竟刚来新学校，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当然要寻点乐趣呀。”他学着她平时的模样，左手托腮，秀气似女子般的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黑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他嘴唇轻挑，似笑非笑。他的肌肤很白，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况且我知道，你从见到我的一刻就知道单纯只是我的伪装。我本以为你能多坚持会的，真是可惜。”
他轻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可却刺痛了程曦的眼。
她忽然觉得很累，发自内心的厌倦。她抬眸，眼里毫无温度。
“尹曜，你真无趣。”
看着她冷冷的说完这句话后拎着书包离开的背影，他原本的笑就这么僵硬在脸上，带着未来得及消失的诧异与不解。
难道，他做错什么了吗？
繁华的街道上，程曦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因为她身着校服，又是上课时间，周围路过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总对她指指点点，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第一次逃课，竟然是因为他。
周围都是人，可她却觉得这世间只有她一人。
现在，妈妈应该已经知道她逃课的事了吧，妈妈应该已经气上心头，愤怒不已了吧。
她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一打开来就看到了里面的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她的妈妈，还有一个，是她的哥哥。她想了想，给妈妈回拨了个电话。
“程曦，你现在竟然还学会逃课了，而且还不接我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到了对方厌烦与气愤的声音。没有关心，没有担心，有的只有责备。
“妈，我。。。。。”咬了咬唇，忍住心中翻涌的痛苦与悲伤，她刚欲解释，却被妈妈无情打断。
“别叫我妈，你快回学校去，我花钱让你上学，你可别丢程家的脸。”
“对不起，我知道了。”敛去心中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稳和歉疚。
她抬头看向橱窗中的自己，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是呀，她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应给别人增添麻烦。
她从来就没有任性的资格，因为她是程曦。
痛苦的闭上眼，她压下心中所有情绪，再睁开眼时，脸上只余冷漠。
她一步步的往来路走去，走向她那被安排好的，为她人而存在的人生。
程曦，你究竟为何要存在？
你的人生，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当程曦返回学校时，刚好是学校的午休时间。她走进校门，本想悄声回到教室，可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程雨歆时，她就知道，一切并不会如她所想的那般顺利。
“你终于回来了。”程雨歆嗤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既然逃了课还回来干嘛，反正程家的脸也被你丢光了。”
“有事就快说吧。”
程雨歆看了眼周围，因为是午休时间，学生一般都在食堂或是教室休息，所以这儿也就只有她们两人。她毫不顾忌，扬手就给了程曦一巴掌。
“谁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的？”程雨歆挑眉，言语里满是不悦。“你难道忘了尊卑了吗？”
伴着呼呼的风声，程曦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痛感。
她握紧双拳，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变化。“如果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程雨歆向左一步挡在了程曦的面前，脸上的讥诮显而易见。“程曦，明明心里恨我要命却不能发作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啊。”
程曦低着头，没有说话，无论程雨歆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程曦的沉默惹恼了程雨歆，程雨歆忽然笑了起来，配上她可爱的脸庞显得甜美异常。可她眼里，却满是怨毒。
“我亲爱的姐姐，你越是不以为意，我越想折磨你。你心中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程雨歆向前一步，轻声在程曦的耳边呢喃，如恶魔浅语。“程曦，我要你每天都活在痛苦中，这是我生活的乐趣。”
程曦垂下眼帘，任程雨歆从她的身旁径直走过，脸上，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幽黑的眼眸中，很快的闪过厌倦与痛苦。
她放弃了一切，可是还是没法保住她的一方净土。
她低垂着头，神情失落的向前走了几步，却意外的看到一双蓝色的球鞋，简单而不缺乏时尚。她抬头，却看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刚才的对话，尹曜全都看到了，所以他现在真的是百感交集，也明白了为何程曦会在知道他将她当作消遣的乐趣时那般失控。
当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时，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心中涌上了不安，虽然微弱，但还是存在的。
他心神不宁，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校门口，却在无意间，撞到了那一幕。
“程曦，我。。。。。。”其实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可她的名字，却脱口而出。
尹曜的眼里满是温柔的怜悯悲哀，可程曦却很想抬手遮住他的眼，阻断他的目光。
怨恨，嫉妒，嘲讽，不屑。。。。。。。所有的目光她都不在乎，唯独怜悯。
她从小就害怕被怜悯。
也许是她心中最后的一点自尊在作祟，她无法直视别人怜悯的目光。
虽然气温很高，她却觉得又冷又累，不想再纠缠下去。
“只有现在，不要打扰我，我已没有力气成为你的消遣。”
她冷冷的开口，没有一丝责备，没有一丝厌烦，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她的心中所想，可却让他涌上内疚。他自责的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看着她，一步步的离开，那般忧伤。
她就如失去双翼的飞鸟，无法飞翔，只是一个人禁锢在她的那番天地，独自舔食着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