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这样说完,就听到一声:“时辰到。”接着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听起来像战鼓,最后就听见杀猪似的唱腔。夕月被拉出帐篷,一看,是赫连景正对着夕月唱呢。夕月差点没笑倒。她就看见赫连景引弓射箭,而且正对着夕月。“他,他要干什么?别乱来。”夕月不知道这边的婚姻程序,但是看到别人拿弓箭对着自己,还是觉得不能接受。这不会是考验新娘的武艺吧?若是自己接不住,这不久喜事变丧事了吗?这蛮夷做事果然是野蛮!“公主不要怕,您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说话?不说话怎么叫救命啊,救火啊!”夕月大声呼救。还没完全走出来呢,赫连景就将火箭射了过来,吓得夕月差点落荒而逃。要不是两个婢女拉着,夕月估计都能一口气跑回天朝。要知道夕月最怕火了,因为水火相克的缘故吧,夕月那么喜欢水。终于折腾完了,夕月也被送到了大殿,想不到这礼节也挺多的,一路拜过来,这个人要跪,那个人要跪,这个方向要跪,那个方向要跪,就差没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了,对神灵也没这么诚心叩拜过啊。一停下来,夕月就有了下跪的反应,夕月头昏脑涨,没有了方向,人身边的胖女人摆布。
礼节完了,该开宴了,这宴席,真算得上是野宴。夜空下,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铺了几块破布,再加几张案子,就成了观戏台了。大汗坐在正上方,夕月与赫连景盛装坐下右下方,再下面坐着群臣。两人一桌,桌上摆好了吃食,烤全羊是少不了的,酒就更不在话下了,都是大碗。其余的人都在大碗大碗地倒酒,而夕月就受不了这架势。很多人过来敬酒,夕月推脱不了,只得将碗推给了赫连景。“草原女子,个个豪爽,长公主这样,是看不起我们吗?”夕月心知是激将法,但也不好推辞了。“当然了,入乡随俗嘛。”但夕月心里已经将此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夕月强灌了一大碗进去,完后就一感觉,谁说这酒是烈酒,这哪是酒啊,这明明是一团火嘛。夕月才一碗下去,立刻飘飘忽忽,全身燥热,肚子里翻江倒海,脸上通红,舌头也已经卷成一团了。其他人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劝酒。“长公主果然是巾帼英雄,在下佩服,来,再喝一碗。”夕月伸手却抓了个空,“你拿稳啊,别摇晃。”“哈哈哈。”夕月现在身体发软,眼睛看什么都摇晃。“长公主不胜酒力,这杯我代喝。”“兄弟,这可不行啊,这是规矩,长公主一定要喝三大碗才算过关的,你也别想替她喝,你自己还有十大碗没喝呢,哈哈哈。”“不用你喝,我自己来。啊,哐当!”全场惊呆,夕月不知是醉了还是造气势,两碗酒一下子就灌完了,还特意将两个碗潇洒地摔了。“夕月,你没事吧?”“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王爷,公主都有如此气魄,你可不能给自己丢脸啊,快喝吧。”众人开始灌赫连景。夕月坐在一旁,要倒不倒的样子,一眼看到围着篝火跳舞的人,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跳舞,好久没有跳了,我也要跳。”夕月径直跳舞的人堆里。自顾自地跳起来。“长公主,快回来。”大伙有些着急。“算了,随她去吧,她高兴就好。我们继续。”“可这似乎不合规矩。”“别管什么规矩了,她能这么高兴就好,毕竟这是她的新婚。”可汗说这话时有些低沉。
夕月翩翩起舞,好像一条丝带,加上醉后的随心所欲,就好像一只美丽的火凤凰,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自己,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夕月转着转着,忽然一跃而上,真如天外飞仙随风在空中舞动。全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夕月,连呼吸都快忘掉了。赫连景却觉得不安,感觉夕月好像就要这样飞走,消失不见。大汗很吃惊,没想到夕月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草原上大多是硬功夫,全屏一身力气,还真没见到过真么柔美的武术。这让他们心一颤,之前的怀疑立刻涌上心头。
夕月好不容易停下来,人也完全没了意识,趴在赫连景的肩头。单于看见人群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就借故离开。其他人看见最大的官走了,自己在这也没意思,况且,单于都特意避开了,自己再有想法,也不能在这形势不明的时候出头啊。于是大臣们相继借故离开。随着人群的离去,宴席也差不多散了。夕月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回到了帐篷,像个软骨头一样趴在床榻上,还不停地撕扯着被子,看来是醉酒太难受了。一会儿,赫连景进来了,外面也清净得差不多了。赫连景慢慢走向夕月,站在床沿,没有叫醒夕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夕月。而另一边,大汗察觉到夕月的能力太过惊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不得不防。于是,连夜召集群臣,商讨应对之策。“大汗,我看她已经罪得不省人事,今晚是可以放心了,明天起来,她就是草原上的人了,应该会和我们一心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大汗多虑了。”“是啊,大汗,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真本领,肯定是醉了的。”大汗有些凝重,“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她看起来又不像公主。既然她有公主的印玺,那么真正的公主在哪儿,会不会已经惨遭不测?”“无论她以前是谁,现在已经完婚,她就是公主,就算真公主出现,我们也有托词。公主在我们这儿被掉包,我们可怎么向天朝交代呢?”“此人会不会有其他企图?”“我看不像,她要是有什么企图早就动手了,我猜测他可能真的是流民,正好捡到遭不测的公主的信物。现在她已经跟王爷完婚,应该不会反叛。”“大汗说得有道理,既然大汗早想打这些,为何今晚找我们前来?”“我担心她只是喝多了,清醒之后恐怕会有变数。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这个人,我猜不透。”“大汗放心,我这就去增派守卫,定能将这事真也成真,假也成真。”“如果有什么万一,尽量扣住她,别伤人性命,只怕天朝怪罪,我看她的身份也不简单。”“是!”
夕月虽然昏昏沉沉,却还是凭感觉知道有人在盯着她,随着睫毛的张开,夕月慢慢张开了眼睛,正对着赫连景盯着的目光。“哈,你怎么在这儿?来,我们喝一杯。”赫连景没有理会夕月发酒疯,依然静静地望着夕月出神。心里想着:“不管你是不是长公主,现在我们已经完婚,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你还有什么想法,应该都不会离我而去了吧?你让我见到了这世界上最特别的女子,要是少了你,生活真的没有了任何滋味吧。要是早点遇到你,也许我就能活得更充实了,也就不会这样怀着愧疚。我不后悔拒绝长公主,也不后悔默认,只是有点愧疚,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啊。以后你就是长公主,是我的人我会用一切来补偿你,补偿我对你的亏欠,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我发誓!”
夕月突然坐起来,抓住赫连景的手,喃喃地说:“赫连景,哼哼,你成亲了呢,我也没恭喜你,现在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说着夕月自顾自地在包裹里一阵乱翻,一连打碎了好几件玉器。“啊,在这儿呢。”夕月摇摇晃晃地拿着一个小酒瓶,准备去找杯子。“你要干什么?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要的要的,这是交杯酒,怎么能省。”“交杯酒?”赫连景接过夕月的酒,走到桌前,拿出两个杯子。“是啊,这是习俗,你知道吗?成亲的人都得喝,你可不准偷懒哦。”说完赫连景已经拿着两个倒满酒的杯子走到夕月面前,夕月接过其中一个,就顺手勾着赫连景的手喝下了酒,眼珠向上一翻,又倒在了床上不行人事。
赫连景收拾熬酒杯,走到床沿,只觉得一阵眩晕,也随之倒在床上。早想到是这酒,只是赫连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潜意识中,自己到底是不舍得夕月不快,即使隐约猜到夕月的意图,自己也不忍心拒绝。赫连景还没想完,就见夕月压了上来,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的脖子上。“赫连景,我问你,是不是你设计害公主,让和亲的队伍葬身荒野的?”夕月脑袋发沉,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虽然早已知道事实,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得到这个人亲口回答。“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无意刺杀长公主,我只是不想娶她。”“为什么?就因为不喜欢,就要人性命,整个送亲队,那可是几百人啊!”“因为我已经不想与赫连绝争什么了,如果我娶了她,一定会使得我们兄弟相残的。”“我知道你并没有参与刺杀,那么•;•;•;”“是大汗,那天他听说长公主是阏氏的女儿,所以心怀记恨,派赫连绝刺杀长公主。本来这是件危险的事,要是刺杀不成功,即使刺杀成功了,也会被天朝知道。我族将会迎来灭顶之灾。只是大汗被恨冲昏了头脑,坚持而行。赫连绝本来就心怀不轨,自然愿意。当时我就在帐篷外,但是我没有去阻止。我太自私了,不顾族人的安危,只想着自己愿不愿意,最后害了长公主。”“真的是这样吗?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长公主?”“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你的气质又很让人怀疑,而且你又有公主的证物,由不得我不信,而且我倒希望你是,当长公主活着,至少我不会太愧疚,而且,我是真的希望能够娶你,所以我不想揭穿你。”夕月移开匕首,侧身倒在床上,看着帐篷顶部,若有所思。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
最后还是夕月开口说:“如果我真的是长公主,或许一切会不一样吧?当初如果没有帮长公主逃婚,我现在也许就不用这么难以选择了,虽然现在可能面临睡大街,哎呀,想这么多干什么,蹭饭也蹭完了,该知道的也清楚了,我该走咯。“想到这,夕月一跃而起,对着赫连景道别,“赫连景,我知道你们会想我的,我也会想你们的,虽然你们自私,你哥很残忍,你爹很狡猾,还有你的族人也笨得可爱,但是你们伺候我吃好玩好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们的烤全羊,油滋滋的,以后我要是想吃了,可怎么办呢?好了,不跟你啰嗦了,再不走我的肚子就要饿晕了。原谅我就这样离开哦,你竟然睡得跟猪一样,谁叫你乱喝东西的,以后记住哦,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白吃的东西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夕月本想再交代下的,可是,手里又多了张纸条:“胡闹,回来受罚!”夕月只能吐吐舌头,感叹自己命运悲惨。
虽然陷入昏迷,但是赫连景清楚地感受到夕月的离开,心里满是不舍。“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这样潇洒的转身,难道这儿就没有一点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不想去想这些,赫连景任由自己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