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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大的冤枉

胡乡长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安,如关进笼子里的狮子——抓耳挠腮。他没好气的招呼乡政府通讯员。

“小李,快去到制油厂把刘厂长给我叫来,快点去!”胡乡长又气喘吁吁地补充了一句,“必须马上来!”

“是——胡乡长”。通讯员小李急匆匆的,哪敢怠慢。

刘厂长连跑带颠地来参见胡乡长。

“胡乡长,您找我?”

胡乡长很不自然地点点头儿。还没等刘厂长坐稳,胡乡长就气急败坏地开腔:“这小尚太不知趣,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却不理解,还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地,这叫——这叫什么职工?哪有这么不听话的职工?你——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她妈地,她是坐在飞机上观天——目空一切啦……”

胡乡长气得脸有些发紫,手和腿都在急剧的哆嗦。

“是呀,胡乡长,我也曾反复做她的思想工作,她就是软硬不吃,横顺不听,谁有啥招?”刘厂长是床底下吹号——底声下气地说。

“行了,行了。”胡乡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她妈地,她妈地,真她妈地,尚荷花是四方木脑袋——不开窍,举起磨盘打月亮——不知天高地厚,明明是月亮跟着太阳转——沾光借光的事儿,她说死说活不干。真她妈地……”胡乡长不知从哪掏弄来这么多俏皮话,尤其是他挖苦人的时候用得更多。被挖苦的人都是他的“臣民,”无奈之下,往往只觉得他说话幽默,仿佛使人发笑,还能减掉几分尴尬而已,谁还敢想别的。

胡乡长气呼呼地用眼睛盯着刘厂长,“这样的职工不听话,她的工作吗——可以辞她!”

刘厂长紧急眨巴着眼睛,好像在深思熟虑。胡——胡——胡乡长,刘厂长他有点娃娃爬楼梯——上下为难。他想帮尚荷花说几句话,还想劝解劝解胡乡长改变主意。胡乡长不容分说,“回去马上落实,马上落实!”他的手指着刘厂长的脸,没有丝毫的余地。胡乡长这一决定是刘厂长预料之中的,但他觉得不应该这么迅雷不及掩耳。

“这下完了,这是老虎近身——开口是祸。谁能拧过这乡老大呢?”刘厂长惋惜的想。

在胡乡长面前刘厂长只是嘎巴两下嘴而已,连一个字都没敢蹦。不情愿的刘厂长只能心疼:“辞去她这么认真、这么负责、这么能干的女强人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把黄金当做黄铜卖——屈才(财)呀。”刘厂长不断地摇头。

刘厂长不想辞退尚荷花。他,不愿和胡乡长四个鼻孔烂了仨——一个鼻孔出气,但又不敢直言,只得违心了。

第二天,刘厂长领着尚荷花来到胡乡长办公室谈话。

气囔囔的胡乡长,没了往日的热情,一脸杀气。他眨巴着几下小眼睛,瞥着嘴问尚荷花“你的事儿考虑得咋样了?”他是吃着梅子问酸甜——明知故问。

尚荷花直截了当地回答说:“不可能的事儿了。”

“好啊,好啊,好你个尚荷花!经组织研究,认为你目无组织,无视领导,不听从分配,不听从指挥,还有……他抻了好长时间,才往下说,更主要的是:你不适应工厂的工作,政府决定让你辞职回家!回家!!回家!!!”

“究竟为什么辞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胡乡长一时无言以对,“为——为——啊,啊——啊,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叫你回家你就回家,不要问为什么!”

“哈哈哈,是因为你介绍人没当成,坐失了升迁的良机了吧?”她的一番问话对胡乡长来讲,简直是高压锅爆炸——气崩了。他啊的一声窜起老高,不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底气不足的他逐渐地大煞风景。

尚荷花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他冷笑了一声,挺胸抬头,潇洒自如地说:“我知道我会有今天,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要干的工作有得是……”

尚荷花用手指着胡乡长的鼻子:“这是你图官、图利往上爬,报复我,报复我……”

“你们想错了,我不会被金钱蒙住眼睛,不会为了金钱委曲求全,不会为了权势,投机钻营,为了钱权嫁给那样一个我不想嫁的人,记住吧,永远不会的!”

“腐败透顶!”尚荷花甩给胡乡长这四个字,愤愤离去。看得出,尚荷花这位美女心灵的美丽、坚贞、强大。真应了那句老话:山美不在于高,而在于景,人美不在于貌,而在于心。她威武面前不屈膝,困难面前不折腰。宁可牺牲,不可屈服。真可谓竹子即使被焚,竹节还是直的。

有一句名言说得好:“两腿直立的普通人,比屈膝下跪的名人高大。”尚荷花虽然工作被辞,但,她的品德还是高尚的。

胡乡长奸笑了两声。心中暗想,活该,活该,你尚荷花是衣袖揩屁股——自己搞臭自己的。

尚荷花一个美女,只因为她不嫁给付专员的儿子,丢掉了工作。原因很明确,她不是初二初三的月亮——不明不白被辞的,而被辞的理由是豆腐拌小葱——一清二白的。

尚荷花工作的单位——制油厂。

刘厂长扯着嗓子喊:“全体工人集合,全体工人集合!”

“咱们全体工人到县城欢送——尚荷花!”

蒙在鼓里的工人们议论纷纷,“是不是小尚荣升了?还是——还是?”大家是小木匠干活——东一句(锯)西一句(锯)地议论着。

当年欢送荣转、退休的职工都很正常地照个像吃顿钣,无可厚非。今天欢送被辞的尚荷花这一特例,实在使刘厂长犯难了。欢送吧,却实害怕胡乡长知道他的此举,恐怕他的厂长职务难保。但是,不欢送尚荷花这得心应手的骨干,又于心不忍,不能让她无声无息的离去。刘厂长思量再三硬着头皮冒着被撤职的风险,安排欢送尚荷花。

几十名工人按照高低顺序排好,尚荷花坐在前排刘厂长的旁边。摄影师为了照像的效果,教大家说“茄子”“茄子”……大家边笑边学,茄——子,茄——子,个个笑容可掬。此时的“主人公”尚荷花,没有多少心思跟着大伙笑。

闪光灯闪了两下,大伙才算“解放了”。大家一遍又一遍地议论着,“咱们在照片上题什么词呢?”你说这个他说那个,呛呛了老半天,各个感到挠头,你说吧;荣转、荣升、退休都不是;这个词可难住了大伙。七嘴八舌地谁也拿不准。

“这样吧,今天咱们欢送尚荷花,就题:愿荷花永远盛开吧!”尚荷花一个要好的姐妹提议。

“有道理,有道理!”一片掌声。

欢送宴满满地坐了三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白酒啤酒都是上等的。

这样的宴席自然是离不开荷花被辞退的焦点话题。原来不知真相的都恍然大悟了。他们的眼里闪出不同的表情,有的胆大包天的大吵大嚷地,七三八四地责备那个胡乡长、那位付专员。有的为尚荷花惋惜;有的为她不平;有的为她愤怒;有的言辞激烈;有的隐讳。有的说:“胡乡长是见了县官喊姑爷——乱巴结。惟权是图,惟利是图。”

席间的气氛沉闷,工友们对那再好的菜肴都无心享用。但,谁又能有什么办法留住她们的好姐妹呢?扭转乾坤呢?都无能。大家只能用唉声叹气,用眼泪挽留她了。

“各位职工同志们:我先说几句话,今天我们厂里的工友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欢送尚荷花,她是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婚姻,我就不想细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刘厂长碍于胡乡长的权势,没敢把尚荷花被辞的真正全部原因,服务员端菜——和盘托出。聪明的刘厂长只得数落她的成绩。“尚荷花同志几年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她的表现突出,她事事带头,年年先进。她为人正直、坦率、刚直不阿、不徇私,不屈从,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儿,我们应该提倡学习她这种精神。”“我相信尚荷花同志是颗夜明珠,放在哪里都会闪光。”

“她是纯真的金子,光泽永远不变,即使沾满污秽,也不会失去它的价值的!”刘厂长眼含热泪哽咽了。

刘厂长的一番话在胡乡长那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将比尚荷花还尚荷花,他敢犯上作乱。今天他可能连被开除都不怕了?由此,引来了有明有暗的掌声。

整个场面十分不悦。

尚荷花最要好的姐妹,玲子好说好笑,她不断地调节席间的空气,转移着话题,冲淡了大家的愁绪。

“各位兄弟姐妹,我今天感谢大家的欢送,给各位敬杯酒吧,以示敬意。”尚荷花一直很平静地说。

尚荷花的举动调动了诸位的情绪,会喝的不会喝的,酒量大的,酒量小的都积极响应。干杯声此起彼伏。

“我再感谢刘厂长的如此善举。”说完她提议和刘厂长碰杯,工友们自觉不自觉地鼓起了掌。

不时几个女友带头唱起了当时最流行的歌曲《送战友》,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夜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离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当心夜半北风吹,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任重道远多艰险,撒下一路驼铃声,山重叠,路纵横,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待到那春风传喜讯,我们再相逢。

这首伤感的歌词,多数人是眼含热泪唱完的,音量由高渐低、渐低,再渐低。

“我们何时能相逢?我的好姐妹,我的好战友。呜呜呜。”

几个要好的女友包括玲子,紧紧地搂住了尚荷花哭成一团……

“你们不要这样,我们会见面的,会经常见面的!大家不要伤心、不要伤情。”劝着别人的尚荷花早已泪流满面了。

“谢谢大家,我终生不会忘记这一幕的。”尚荷花不断地擦拭着泪水。

整个欢送宴就这样没有结尾地不欢而散了。

回家的途中几个男工友窃窃私语,一个愣头青开口说:“这老胡可够黑的了。说辞退谁就辞退谁!尚荷花工作那么优秀,都不在话下,实在太可惜了!哎呀,说不准那一天就摊到咱们头上了!”

“混球,你是女的呀?”一个走在他身后的工友搭腔。

“对了、对了,多亏爹妈没把我生成女的。”

“别瞎咧咧了,是女人也不一定被选中,谁能比了尚荷花那长相,嘿嘿嘿。”

还有人嘀咕说:“胡乡长那是他妈判官点错生死簿——糊涂官。”另一位满脸通红的工友,借着酒劲,“他老胡竟胡整,挖人家墙角补自己的缺口——尽干缺德事儿。”

在各种议论声中大家拥簇着尚荷花回到了寝室,寝室里多愁善感的女工友早已眼泪汪汪,就连几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姑娘,也把脸绷得紧紧的。

尚荷花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装。

……

尚荷花的妈妈攥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着;“孩子,你做得对,咱宁可回家务农也不能找一个不随心愿的对象,记住找对象咱不图权,不图钱,别为了眼前利益把自己送进火坑啊。”妈妈引去脸上的不悦,继续鼓励女儿说:“荷花还是要记住那两句老话:‘艰难的时候要坚定,顺利的时候要谨慎。夜晚的黑暗阻止不了黎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爸爸妈妈:我能想得通,根本没在乎这事儿,我有我的抱负,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事业。放心吧,爸爸妈妈……我一定能为党、为社会做出一番宏伟的事业来。”

荷花的一番话说得爸爸妈妈心里亮堂了许多。从内心发出来赞叹,“吾儿有钢有志,鸟无翅膀不能飞,人无志气无作为。好样的,必成大器。”

唉,这事儿若是放到别的女孩子身上,那可能打击太大了,甚至被击垮。可是放在尚荷花这儿,她没有丝毫的后悔,没有丁点的惋惜,她只是做了一次无声的抗争。但,无论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天高皇帝远——有冤无处伸那!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忧愁,总是带着深沉和自信。正直的人危难的时候,越发显得光明磊落。宝剑折了不改钢,月亮缺了不改光。留得五湖明月在,春来依旧百花香。凡是熟悉她的人都说她是好样的。

当今社会,一个人对权力、金钱物质的态度,绝对能看出她的人生观与品质。人们常说:“有钱能买鬼推磨。”但是,得看对谁而言,对尚荷花来讲那是丝毫没有作用的。一份感情,一份温馨,一种幸福,一种踏实的感觉那是金钱买不到的,权力换不来的。用金钱地位去打通爱情的通道,有时是靠不住的,或许暂时奏效了,长远的效果还是不理想的。

孔夫子说:“尽管希望富贵是人的正当欲望,但不用正当方法得到的富贵是不应该享受的。”贫困是人人厌恶的。但女人用订婚发财致富是不可取的。时至今日圣人两千多年前的教诲,早已变成老百姓的常识。但现实生活中,用不正当的手段,包括婚姻致富的比比皆是。管不了别人如何,自己总要坚持自己的为人。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涨船高岸不高。古之仁人君子,多有不羡钱、不慕权贵者,像老夫子的首席弟子颜回;三国时高人管宁;当今社会小说中的主人公尚荷花都是经得起金钱名利诱惑的真君子。

神情沮丧的爸爸,脑袋耷拉着,泪水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滚滚落下,一滴二滴……

他慢吞吞地说:“她妈,要不我去——我去找——找找胡乡长,看看他们还能不能?”

尚荷花用疑惑的眼光瞅着爸爸。

妈妈急不择言地:“要嫁你去嫁吧,我女儿不能嫁,不能嫁!班坚决不上了!”

这又是因为长得太美了惹的“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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