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快要过年了母亲也终究是闲不下来,忙碌成了习惯,在昏黄的烛光下完成了绣了两天的荷包,一株翠兰绣地活灵活现。
还记得我小时候的衣服上多是母亲亲绣的兰花。母亲说兰花品性高洁恬淡,乱花渐欲迷人眼,她唯独最爱兰,母亲的性子也像极了兰花。
当年陛下纳妃时,最爱母亲恬静入水的个性,说她身上总有着跟别的嫔妃不一样的气质,也正是如此母亲当年受封的时候才会被赐住秀兰宫。这件事母亲只是无意间小时候提到过,我仍然记得母亲当时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知道母亲还是念着陛下的。陛下……我默默笑了笑,她终究也是没有权利叫他父王的。对于那个人她从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以免惹得母亲伤心流泪。
南梁国虽地处南方,但入冬免不了还是有些凉飕飕的,冷宫里给的用度不足,过冬的棉被炭炉到大年夜才会送来。窗子的漏缝被七七和我用几块边角碎布补好了,想来母亲夜里也能安睡一点。给母亲洗了脚,熄了烛火,我便从母亲的房里退出来替母亲掩好了门。
冷宫一共两间房,宽敞的那间留给母亲住着,稍微紧窄的那间我和七七一起住着,七七早就回房去睡了,但房间的烛火未熄还留着。
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太阳穴,我去花坛里倒掉了水,把盆子放在了水缸旁边。走去厨房,想要把明早给母亲做的小米粥先泡好,母亲年纪大了肠胃不太好,小米需软一些才好。
轻轻地推开了厨房的门,这院子小的很,有一点响动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母亲睡眠不好不能将她吵醒了。
“别出声!”
刚进到厨房掩好门,暗处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我的颈上。
心下一惊,虽然很怕但是努力表现地很坦然,想来这人也并不是来取人性命的,不然早就动手了。是图财吗?那可真是走错了呢,冷宫怕是整个王宫最穷的地方了。
“别动!我不会伤你性命!”男子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隐约只觉得此人声音虽有磁性但明显透着虚弱。
摸透了这人并无杀意,我才轻轻地向那人的方向看去。
对着朦胧透进来的月光,这才恍惚看清,这人戴着青铜面具,并不能识别他的长相。但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手上分布着点点薄茧,应该也是常年习武之人。
等一下,还有什么味道……嗅了嗅,是血腥味。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良久,一动也不动。
觉得脖子微微有些酸,但后面那个黑衣人却并没有下一步的指令。
渐渐地,感觉到黑衣人紧按着自己肩膀的手稍稍有些松,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也有些颤抖。
随着“啪”的一声,刀子应声脱手落地,黑衣人随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现在倒是我有些迷茫了,这冷宫里第一次有了不速之客,给了她惊吓以后现在却倒地不醒任人宰割。
“淳儿,怎么了?”听到母亲在正厅焦急地询问,这才拉回了思绪。
“母亲,没事,打翻了碗。”随口编了个理由算是搪塞了过去,母亲嘱咐她小心一点也没多说什么便继续回去睡了。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
回房叫醒了七七,两人一起将黑衣人又抬又拖地带回了房间,虽然我和七七是两个人,但毕竟也是柔柔弱弱的女子,面对这样的一个健壮男子,明显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把他搬回房间再插好房门以后,两人已是满头大汗。
七七这姑娘虽然平时有些调皮但遇到大事还算是沉稳,只是……
“小姐,你说他受伤了,那我们要不要……帮他检查一下啊!”七七说完以后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男女有别,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受伤突然出现在厨房,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两个女子贸然解开他的衣物,是不是会被误会?咬紧了下唇,看了看榻上昏迷的男人。青铜面具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现在的状态,但是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想必伤势必然不轻。
“救人要紧,七七,把他衣服解开!”我拿定了主意,还是先救人
脱下了黑衣人的上衣,七七不禁惊呼了一下,又赶忙捂住了嘴。
好长的一道刀口,骇人地张扬着里面翻飞的血肉,时不时冒出鲜血。男子上身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想来应是极为痛苦。
打来了冷水,浸了帕子,想要给黑衣人敷在额头上以免他因受伤而发热。但是想要取下青铜面具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他戴上面具的本意定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长相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没时间顾虑了,想了一会儿,别过头去取下面具,让七七用手帕盖住了那人的脸,再将冷帕子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细心如她,定是事事思量周全的。
“七七,咱们这有什么治刀伤的药吗?可有金创药?”我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浸着水轻轻擦掉刀口旁边的血迹,大部分血迹早已干涸,想来此人应是受伤已久,这么重的伤能撑到这时候才倒下想来应该武功极高。
七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啊!正厅里应该还剩下,上次小姐被菜刀划伤了手我出去买来的还没用完呢!我这就去拿!”
“小心点,别吵醒了母亲!”轻声嘱咐道,七七应下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