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暗得很,唯一的亮光来自走廊里那盏微弱的油灯,闪闪烁烁,飘忽不定。身上的伤痛一波波向我袭来,我只能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边,每一个轻微的举动都能让我感觉身上一个个小针孔在往外渗血。
我此刻的模样定是狼狈极了,庆幸这里只有我一人,没有旁人看到我的窘相。
但是很快我就想错了,我清楚地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周围的牢房都是空的,我陡然一惊,难道他们要对我下手了?
身子不自觉地向角落里缩了缩,死死抓住身下的稻草。我睁大了眼睛,拼命想要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看清楚我即将要面对的未知。
然后,我看到了那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下意识觉得陵赫要处置我了。但是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只见后面跟着的黑衣人一把将他推入牢房,而后锁上门离去。
只是他不似我当时狼狈地摔进来,黑衣人大力的一推在他身上好像并没有多大作用,他是稳稳走进来的。
身上仍然带着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他们是将他和我关在一起了吗。
我恐惧地看着他,手里的稻草已然被掌心的汗水打湿。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再一次同时。
我无力地笑了笑,这么黑的牢房,也不知道我这一抹笑是否被他察觉。
沉默半晌,我慢慢放下了警惕,“你是青辙吧?”
“是。”毫无感情的回答。
他在牢门口站了许久,而后漠然转过头,一扬斗篷,稳稳坐在旁边的空地上。而后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起身坐远了些。现在我们两个处在牢房对角线的两端。
我竟觉得有些好笑,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刚刚的举动似乎带着些不知所措。
“娘娘可还好?”
陡然,他开口。
我竟楞了一下,没想到阴沉如他,却也能问出这样的话。
“还好。以后就不要叫我娘娘了,奴婢担不起。”
青铜面具下,青辙眉头微拧,如此虚浮无力的声音任谁听来都不算还好吧。寒冰似的眼眸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怎的,这个倔强的女子每每都能触及他心中的柔软,这一点,青辙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我好奇,便又开口,“是谁把你也关进来的?”
“主子。”
冷冰冰的两个字,是陵赫。
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这个不灵光的脑子,青辙是陵赫的贴身护卫,全王府能让青辙入地牢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呵,难道是牢房不够了吗,明明空着那么多,却非要将他与她关在一间?到底是什么心思,果然我怎么也看不懂他。
“为什么关你?”
我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他把头别到一旁,不再搭理我,我也识趣地沉默下来。
牢房里是分不清白昼与黑夜的,暗无天日,心里估计着大概已在这里呆了大半日,身上的疼痛已经好得多,可以稍微活动,然而却难受得紧。
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好烫。发烧了,难怪。
记得以前发烧的时候,母亲总是用冷宫里仅有的几床被子把我裹得紧实,把汗发出来,第二天就好得多。可是这里没有被子,我只能将身边的稻草拢了拢,以便能卧得舒服些。
抬眼看了看那边的青辙,他始终坐在那里,双目紧闭。
感觉身子轻飘飘地,我刚要卧下准备睡上一觉,一样东西便直直向我飞来,正落在我身上,我惊呼了一声。
用手摸了摸,缎面的,手感很好,举起来仔细看了一下,是青辙的斗篷。
“盖着吧,牢房里冷。”
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向他那边看去,他还在闭目养神。
心底升腾起一丝温暖,但又觉得不妥,“不用了,谢谢你。”说着便想起身将斗篷送还回去。
“盖着!”他的语气强硬而不容置疑,迎着那走廊里微弱的光,我能看到他凝视着我的双眼,深深地,有着我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不解地很,青辙是陵赫身边的人,陵赫那般对我,而青辙却这般对我。
没有力气去想更多,我见青辙再次把眼睛闭上,只好盖好斗篷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