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滨位于亚热带和暖温带的秦岭淮河分界线上,绿水青山,气候宜人,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四周低山环抱,在西边距市区十几里的地方有个南滨湖,南滨湖在五十年代建有一座水库,大坝上还题有毛老头的八个苍劲有力的狂草大字“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南滨湖在当地政府的管理下,成立了南滨湖风景开发管理区,现在已是一个大型的水利工程,防洪、灌溉、发电、供水、旅游、水产养殖,样样齐全。湖泊上游还有大片茶山,是驰名商标“南滨茶叶”的主要产地。
天空是出奇的蓝,仅有的一小片云彩也是出奇的白,春风也是出奇的骚动,春风骚动,简称风骚。
方远上了一天的课,头不晕眼不疼,喝了一碗胡辣汤之后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虽然他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是极有上进心,除了理科他听啥都是半头雾水,两点才透以外,文科方面除了政治以外,其他所剩无几的几门科目除了英语以外,最终剩下的几门他都还是很擅长的。他的书包里背着不少书和两件换洗的衣服,虽然学校对住宿生出入不管不问,但方远家住在南滨湖附近,离学校有半小时的车程,所以一个月里也只和父母通过几次电话,并未回去过。
春风拂面,让他的脸上感到丝丝暖意,好不惬意,他抬头望望三民路旁一棵棵高大的广玉兰树,觉得广玉兰宽大肥胖的树叶真是难看死了,但玉兰花就不同了,它的花形像极荷花,那种白色花瓣的温润质感和柔顺色泽让人捧在手心都怕委屈了它,只可惜玉兰花得等到下个月才会绽放。
他缓缓走向汽车站牌,等待11路开往南滨水库的公交车。11路公交车是南滨市最火爆的一辆公交车,自从两年前公交车被私人承包后,那司机和售票员是不要命地为公交老板赚钱,拼了命地让人往车里上,车里每次都是人挨人,人推人,人挤人,没有一次不超载的。
通常女售票员在人多的时候都会大声喊叫几声:“前门上,后门下,不要挤,这位同志向里走走,你看看,你看看,后面空荡荡的。”每次听到“后面空荡荡”这五个字的时候,所有站着的同志们的内心真的是愤怒了,暗骂道:放你妈的狗屁,真是睁着眼睛看都不看就说瞎话。
今天不错,还不到下午五点,11路车上还是有空位的。方远上车去,他眼睛的余光不用特意去看,就知道售票员的目光正打量着他手里的一元硬币是不是游戏币。他对着投币箱的缝里投了币,找个位置,取下书包放在腿上,便坐下了。
现在售票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报站,除了11路这趟人满为患的公交车有售票员外,其他车早已没有了,都被自动报站器取代了,安装一个自动报站器的价格,总比一年到头发给一个人的工资要划算得多吧,可11路,就不。也许是因为车上人太多,需要一个售票员加以督导,可是你干嘛非要让上那么多人呢,不就是想多收点钱嘛,可是你辛辛苦苦多收的那点钱不是给售票员发工资了吗,还不胜安装个高科技报站器呢。哎,肯定是公交老板的脑子没转过来弯儿。
不过,说不定公交老板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爱呢,一个女人失业了,她找到11路公交老板,老板一下子动了怜悯之心,给了她一份当售票员的工作,由于公司多了一个人的工资开支,所以老板就规定要多拉人、常超载,这样才能弥补工资支出带来的利润损失。是啊,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为了照顾失业群体,老板痛下爱心,不惜冒着一车人的生命危险终日让车超载。可是,你就不能找点长得好看、说话温柔的售票员吗?怎么总对肥胖的、短发的、暴躁的、连月经都不来的失业妇女感兴趣呢?嗯,对了,一定也是因为老板的大爱,人家不漂亮不温柔处在更年期,你就可以歧视她们,不选择她们吗?她们都是做母亲的人啊,都是上有八十老母需要照顾,下有超生小儿子需要抚养,中间还有个不争气的老公得管教,人家也得生存啊,都不容易啊,不然谁会闲着没事天天扯着嗓子坐免费公交呢。
是的,公交车之所以超载,一切都是因为爱。
没几分钟,汽车就向西转向,从三民路到了南滨路,路两旁一排排广玉兰的影子消失了,变成了七叶树,从车窗向南望去,一条宽阔的滨河静静流淌。
南滨第八中学就快到了,这是方远的母校。女售票又扯着她那酷似男人的粗犷嗓子问道:“八中,有下的不?”这分三种情况,第一种,如果你要下,就得回答“有”,然后她对司机说:“有下的”,车到站,停车。第二种,如果没车内没有回应,她就对司机说:“没有”,那么司机看站牌没人等车,车就不会停了。
方远望着南滨八中这熟悉的校门,他的心里不禁难过起来,想起自己从前的日子,曾经的我是多么快乐,现在的我却是一个充满忧伤的年轻人。
不是我吹,我在上小学的时候,那是不用学习,照样名列前茅。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我考得很好,就是因为万恶的户籍制度,闹得必须掏高价钱才能上市里的重点中学——南滨八中。爹妈最终一咬牙一狠心就决定了,让我不掏高价去上离家附近的南滨十五中吧。
小学毕业的假期还没结束,在八月份,十五中就提前上课了,初一分四个班,我在一班。教我语文的老师叫吴去病,他姓吴,名去病,组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不去病”。“不去病”老师讲课很幽默,那种幽默是表现在音调和表情上的,本来不是很搞笑的话,但经他口中说出就变得异常富有感染力。他教的一个成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笑,这个成语叫“唾面自干”,吐沫吐在你脸上都不能擦,得自己个儿晾干,他解释这个成语时的语气和面部的表情,当真是不可复制,不可描述。
读初一,我还是那副小学时吊儿郎当的老样子,心不在焉,成绩也还行,回到家我基本上没学过习,家庭作业在我印象中貌似很少。记得当年我对同学说我每天晚上还看《倚天屠龙记》和《射雕英雄传》的电视连续剧时,他们竟然都不相信我,直到我比划比划李亚鹏是怎样打“降龙十八掌”的时候,他们才信。
在那一年我十三岁的时候,开始阅读了平生第一部长篇小说《笑傲江湖》,是三联出版社出版的。这部书对我真的太具吸引力了,但是我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每天到半夜三点的时候就会准时醒来,然后打开床头灯,趴在被窝里阅读一小时,一小时正好可以阅读一个章节。我至今记得《笑傲江湖》这本书给我当时带来的巨大满足和快乐,里面的《学琴》《倾心》让我心中甜美至极,《三战》《积雪》更是让我看得激荡起伏,念念不忘。虽然那时候还有一些生字我认不全,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阅读兴致,可是中间出了个小事故,看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我有一个很好的乒乓球拍开胶了,我不懂,就秉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伟大教导,自己动手用五〇二胶粘球拍,谁知道当我拿着五〇二胶对着球拍开裂的缝里一挤,那稀稀的胶水一下子溅起来弄到我的一只眼睛里去了,我无比惊慌地立即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眼睛,但五〇二这种速干胶粘在我的眼球上已经洗不掉,当时我很紧张,眨眼睛的时候明显感到有咯得疼痛感,我一边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边继续冲洗,但丝毫没用。十分钟后我冲出家门,去找工作中的妈妈寻求帮助,我妈劈头盖脸先给我一通训,然后气冲冲地带着我打出租车去南滨市中心医院。
医生看后说,没啥大碍,做个小手术把五〇二胶从眼球上刮掉就可以,我听后很惊奇,中国的医术居然已经有如此发达,可以“刮掉”五〇二。我深呼吸一下,然后不是很忐忑地躺在手术台上。这是我第一次做手术,负责手术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还嘲讽我说,少年,这回该老实了吧。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医生也跟我聊天,问“学习怎么样啊”,还夸我“看这小伙子长得多帅啊”之类的话,我心里美滋滋的,看来帅哥到哪都是会得到公认的。
仅仅用了十分钟左右,小手术就完成了,之后我戴了一阵子隐形眼镜帮助恢复一下就好了。所以,武侠小说的阅读被打断了,直至眼睛完全好了,我才又开始秉灯夜读,这前后共经历了大半年的时间。
初一下学期,那时候“非典”正在全国扩散蔓延,学校里也迎来了“树新风,讲卫生”的浪潮,我的班主任还教我们怎样洗手,说是要用流动的水,打上肥皂后,要把一只手的手指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来回挠挠,这样才能洗干净。
我的语文老师“不去病”还在上课的时候跟我们文艺一把,他对我们说:
“大家不要怕,你们知道什么是SARS病毒吗?其实就是Smile And Right Smile,微笑并正确的微笑。”
一天中午我照常回到家中,我爸对我说,你们要放假二十天。我以为他是在逗我呢,说,你别骗我,怎么可能?
然后,我爸让我看南滨电视台的新闻,说是因为“非典”。果不其然,我在下午上课时,市政府一纸公文令下,全市中小学放假二十天。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儿,我们学生都高兴坏了,老师在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随便布置了点儿作业。
之后,“非典”在全国不断蔓延扩大,每天电视上都是在滚动更新“疑似患者”、“确诊患者”和“死亡病例”的数目。那段时间,全国上下真是闹得人心惶惶,每个人出门都得戴口罩,搞得连“板蓝根”都买不着。在家里,爸妈还拿出个小锅,在里面放点醋,然后放在煤气灶上进行“蒸醋”,听说是能起到预防的作用。还听传言说,南滨哪个医院的男医生,因为憋着泡尿穿上隔离服工作,由于脱隔离服得很长时间导致膀胱憋炸了。
二十天还没过完,我就接到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她说我上次考试考得还凑合,要努点力了,要好好预习课文,我只捡最重要的听,她说因为“非典”还要再放二十天假,我听后又是一大阵儿傻乐呵。
在那整整四十天的假期里,我几乎天天都是在玩儿,成绩自然开始下滑。四十天后回到学校,没多长时间就进行了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代数和几何这两门好像都变成七十多分,我在放假前的一次排名是全校前二十,他大爷的,这一下子考了个这么烂这么糟的分数,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我妈更是气得无语,在亲朋好友的不断争议与劝说下,我妈决定让我转学,转到市里最好的中学——南滨八中。
后来,爸妈总说是我非要死去活来地要转学,当真冤枉,我记得当时我只是“同意转学”,并非我提出转学,还提出非要到八中吧。
那年暑假,我在家努力学习了一下,八月份在八中考了一次入学测试,数学就变成九十多分了。我很激动,但是进八中还是不容易的,我爸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里,身着黑色衣服,神秘地敲响了丁校长家的大门,给他塞了两千块钱外加说了半天好话,丁校长最终才同意让我进入八中。
我进入八中后,爸妈在八中附近的地方租了间房子,虽然从家到学校坐11路公交车的话最多二十分钟,但他们还是为我租了房子,妈妈也开始了她两年陪读的辛劳生活。初三上学期房子因为拆迁搬过一次家,在初三下学期又搬过一次家。有时候中午爸妈因为工作忙过不来,我就自己热点饭吃,或者就在街上买着吃,然后直接去教室。
我那一届有二十多个班,平均分给每个班在初二转学过来的都有十几人。我被分到了初二四班,被安排到教室第十排(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一个死角里,我从学前班到初一没有坐过第二排,一直都是第一排,现在坐在最后的角落,可想而知我心中的落差。当时我的视力也是当真好,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上的字还是清清楚楚。
我班最多的时候一共有九十五人,在这种环境下,在爸妈的付出和希望下,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中,在转学到最好的中学里,我面对陌生的一切,可想而知,我的压力是有多么的大,我心里很清楚,暗无天日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我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小角落里坐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吧,最后,通过一定的手段调到了第六排,手段还能有啥,就是给班主任送礼呗,这些都是八中的优良传统。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真的用心努力了,每天晚上做作业到凌晨十二点是最早的,最快是两天用干一支圆珠笔芯,可我的成绩却一直在班里的二十名左右徘徊来徘徊去直到初三。学生们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能考上南滨最好的高中——南滨一高,而考上一高,需要保持在班里前五名才有希望。
我很郁闷,为什么我心无旁骛地专心听讲,如此认真地学习,为什么学不好?这种和我小时候不用怎么努力就在班里名列前茅产生了巨大差距,也让我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伤害。
哎,说实话,我真的真的很郁闷,排除“我就是笨”这句气话外,我找了所有原因找出来三条:第一,学习方法不对?第二,天生不擅长学习考试?第三,压力过大变得愚笨不堪?我觉得第二和第三条是主要原因,现在我在读高一的时候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哎,有时候只能用“天生不擅长学习考试”和“压力过大变得愚笨不堪”这两条原因来安慰自己。
在八中的两年里,我的确被压力压得苦不堪言。教英语的班主任是个厉害角色,从来都是严肃之极,班里学生没人敢喘一口大气,每天晚上放学,八中的规矩都是拖延一个多小时后才放学。班主任不仅霸道、严厉而且还招摇,记得夏天,她的裙子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都不带重样的,令我们学生也是叹为观止。当然人家老公挣钱,自己有工资,还有补习班的外块,另有我和其他同学们的孝敬,又有点儿姿色,自然傲视一切,可能许多人也都因此看她不顺眼吧。毕业的时候,她年幼的女儿在南滨水库游泳淹死了,这也让人很伤感。
初三的时候,班里有一次打架相当刺激,不是两人单挑,而是七八个人群殴一个人。我记得当时的情景画面就像是在拍电影,喊杀声起,雾气狼烟,尘土飞扬,几个学生直接都站在桌子上动武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电棒都在一边抖落灰尘一边剧烈晃动,班里的同学在巨大的课业压力下,难得有这么一出调剂,几乎都在驻足观看,不时发出“我靠”“真牛逼”之类的喝彩,也都是好久没见过这等力量悬殊的暴力场面。之后,班主任很快赶来叫停,把他们几个痛骂一顿。
我班的班长江清流是一个不修边幅、思想相当躁动且非常勤奋的学生,我们关系很不错,他经常帮助我解答理科方面的难题。班里还有个同学让我印象挺深刻,他叫余庆,很聪明调皮。
有一次,余庆和他同桌江清流在物理课上一起演出闹剧,在上课的时候,余庆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老师面前装恶心难受,然后“哇”的一声俯身低头吐了,江清流立即拿着塑料袋接着,并叫道:“别吐地上”,然后江清流把事先预备好的塑料袋里面盛的八宝粥拿到桌面上,拿着勺子开始吃,边吃还边问,余庆,你中午吃的啥饭,味道不错。同学都笑场,物理老师一眼就看出这是演戏,也懒得搭理。
余庆的妈妈在我第二次搬家的地方卖洗衣机,我妈和他妈也在一起聊过天,余庆他妈对余庆的娇生惯养溺爱程度简直令人发指,除了不喂他吃饭,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妈亲自操办,这也是造成他缺乏自控能力的一个原因。
当时我们班里有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生,她叫林离,她长着张令全班女生羡慕让全班男生爱慕的脸蛋儿,美丽漂亮这等庸俗的字眼在林离身上是没法用来形容的。我自诩自己不是好色的人,但遇到这么俊美的女孩,哎,啥都不说了。
班里的一次“笔架山”春游,在路上,有个男同学说了关于林离的一点“坏话”,余庆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拾起“七叶树”花坛里的半块砖头,对着那个男同学的脑袋就是“啪啪”几下,他倒是潇洒了英雄救美了,而那个男同学却瞬间倒在地上了,他的头部流着殷红的血,幸好最后没死。余庆当时被吓到了,站那儿发呆不吭声。之后,他因为这件事受到了过分的指责和惊吓,在医院检查后定为患有“轻微精神分裂”。
在八中读书的这两年,是我过得最压抑最不痛快的两年,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日复一日过着题海战术的轮番轰炸,遭受着各种各样折磨,我真的很难过。爸妈也是很焦虑,他们让我参加各式各样的补习班,还给我请了两个家教,但我的成绩就是提不高,或许我就是笨吧。
六月二十五日,中考到了,那天我怀着极大的热情和过度的信心参加了考试,谁知成绩出来大出意外。当我通过一个熟人的电话提前知道我的成绩时,在听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啊,成绩比平时差了很多,我也没有办法,学习差呗,又浮躁,发挥再差点就更差了。我可怜地遭受到父母严厉的打击与怒骂,也没脸见人了。
两年来,我所付出的一切,爸妈为我付出的一切,没有换来一个好的成绩,我心里真的伤心极了。我依然记得我躺在床上毫无遮拦地哭泣着,我爸在一旁安慰我。
我爸从小就对我说过:“在中国这世道儿,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学习是真的。小孩只要学习好,其他的就什么都好了”,可我就是“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咋整?
从小学不用学习就很好,到初中拼命学习学不好的境遇。我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我像是一只凤凰突变成乌鸦从天上坠落到地上,摔得体无完肤不说,身上仅有的傲气骄气灵气早已被成绩砍得干干净净了,从此变得更加低迷没自信了。
中考后,父母在考虑让我上哪个学校,他们也怕我重蹈初中的覆辙,到最好的南滨一高去,由于压力过大,反而不好。
之后,选择了南滨五高,父母这回是真的一咬牙一狠心给学校掏了一万两千元的赞助费。
在上五高前,我去了一个补习班,补习数学一个月,我每天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大约要花上四十多分钟才能到达。我那时虽然已经恢复正常,希望又重新燃起来了,但自卑却一直在我心底,众人的眼光仿佛依然还在鄙视着我,我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吧,上五高去了。学校可以住宿,我便住校了,在202房间,一共十个人,有独立的洗漱间和卫生间。
在期中考试后,我原以为我的成绩能达到我期望的程度,但是没有,虽然班主任夸赞了我,我心里还是挺难过的,我想我很认真地学习,暑假也补过课,但还是不理想。
那天晚上,我到超市买了四瓶易拉罐啤酒,在宿舍泛黄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水泥地面上自己那昏昏暗暗的影子,思考着人生,一语不发,闷着头把四瓶啤酒喝完了,然后晕里吧唧地从宿舍楼扶着墙下去,到班里转悠一圈后又晕里吧唧地回到宿舍,然后吐了,宿舍地上的脏物臭气熏天,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唐腾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帮我打扫了一下,扶我睡下了。哎,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醉酒,不煽情但是很伤心。
也许就是因为这次我的付出没有得到想该有的回报吧,再加上班里的风气不好,在之后的学习里,我一直都不是很用功很着调。
“哎,哎,有下的,有下的,‘南湖溪谷’有下的。”方远看到车窗外自己家住的楼房,才知道已经坐过站了,忙着从万千回忆里挣扎出来喊叫道。
“你这个学生,你是咋回事啊,在做美梦啊,刚才问半天有下的不,就是没人吭,一块钱买个座儿快坐到终点站了,还不舍得起来啊。”女售票员对他大声喊叫道。
“停停停,让他下去,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方远听后是又气又恼,一边掂着书包下车,一边嘟囔着回了句:“不就是没听清忘了嘛。”
女售票员的耳朵真是尖,汽车都发动了,她竟把头伸向窗外,对着方远的背影喊道:“你这小孩,你咋不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啊!”
上文说了,女售票员问“有下的不?”这分三种情况,第一种,回答“有”,到站,停车,下车。第二种,没人回应,不停车。方远这就属于是第三种,跑神儿忘了答应,遭来一通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