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来了，这个改变人生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前一晚，月明星稀，夜空澄净，微风轻拂，河水静流。方远准备好了文具用品，透明笔袋，四支黑色水笔，2B铅笔，橡皮和一块塑料小怀表。他躺在床上，思索人生，想着父母的用心良苦，想着曾经的故事，从初中到如今这些年，虽受父母宠爱，可罪也不少受，有些经历的坎坷跌宕不堪，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吃了那么多的苦，扛着受多么沉重的压力，就为了这一次。可恨的高考，越想越烦，满脑子一片混乱，辗转难眠，起身上了两趟厕所，看见父母卧房的灯还亮着，隐隐约听见父母还在说高考的事情，心中更加酸楚，胡思乱想地折腾直至深夜才昏沉入睡。
6月7日，上午9时，全国高考语文拉开帷幕。
考场在南滨市内——第十高级中学，他一大早就起身打车去了。考场座号是成竖S型排列，他的座号是06号，靠左边白墙。两名监考老师站在门口核对准考证与身份证，方远刚核对身份向座位走去，见05号座位上坐着一个无比眼熟的人，细长的眼睛，浓浓的眉毛，稀稀拉拉的胡茬子，头发遮耳还算清净，白色T恤，猛地定神一看，居然是江清流，清流也发现了他，二人顿感无比吃惊，方远惊诧道：“你怎么在这儿？”
清流见监考老师向这边望来，便向他使个眼色，点头低声道：“嗯，好好考试。”
方远不敢造次，坐下后，先长吁一口气，调整紧张情绪，心道，真是巧啊，待发卷开考，便埋头开始作答。
两个半小时过后，考试结束，方远对语文还是很放心的，也只对语文放心了。
他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忙得和清流聊天：“太巧了，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座位都能安排在前后位，这可是高考啊。”
“我操，谁说不是呢，我看见你吓了我一跳。”清流道。
二人出了考场，校园内四株松柏蜿蜒，参天茂盛，八方花坛植被锦簇，叶绿花红，路面青砖铺就，清素淡雅。
清流道：“语文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凑合凑合，就能识中文字，答中文题了。”
“哈哈，作文好写，太好写了，只要写得煽情就行。”
“是啊，512地震，时隔不到一个月，居然上高考作文了。”方远也感叹道。
“嗯，出乎意料，你中午不回去吧，咱一起吃个饭吧。”
“好。”
“你怎么还穿个褂子啊，不热啊，脱了。”清流道。
“哈哈。”
阳光灿烂，方远身着一件蓝色薄褂，内穿一件橙色短袖T恤，听他这么说，就脱了外套拿在手中。
二人出校园，穿过拥挤的家长人潮，找了家餐馆坐下，点了两个菜，叫了两厅可乐。
“我学了美术你知道吗？”方远突然问道。
“嗯，好像知道，忘了谁跟我说过，所以说你现在就是艺术生了，我看看，是很有艺术气息嘛。”清流故意打量着道。
“哎，我年前还去过新安考单招，也没考上，哎呀，这次高考文化分如果能考高点，就好了，能上一个省里的大学，不过美术生在全省一共有七万多人，二本以上的学校录取是少之又少，现在真是难上加难了。”方远叹道，脸上又露出了艰难的面色。
“嗯……”清流突然灵机一动，环视四周，旋即低声道：“我跟你说个事。”
方远见他神色诡异，低声忙问：“什么事？”
清流又压低了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了，道：“你敢不敢高考作弊？”
“啊？作弊？”声音虽小，但方远听得真切，他惊讶无比道：“这可是高考啊。”
“我坐在你前边，你伸个头看我的不就行了，”清流续道：“这就看你敢不敢了，不过，嗯，如果你被逮住了，我也遭殃了可能。”
“哎呀，恐怕不行吧，一个班就两个监考老师，才三十个人，每个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不就被发现了？太冒险了，一旦发现，三年不让考试，哎呀，名誉扫地啊。”
“哈哈，嗯……”清流也叹气深思，半晌道：“这事就看你敢不敢了，再加上我听说高考并不是传说中是这么严，一般如果有学生左顾右盼，老师也只是提醒，除非特别严重的，反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你自己决定，高考一辈子就这一次，况且我还坐你前面，机会千载难逢。”
一句“千载难逢”彻底击中了方远的内心，他心道，果真是千载难逢，考生茫茫，有一个能考上清华大学的坐在我前面，还是我的同学，是好哥们，还愿意帮我，这概率当真是渺茫，万分之一？不止。不过，关键时刻，方显****，我方远就这么差劲吗，人品就这样吗，这可是考验人品的关键时刻，从小就知道抄袭是可耻的，哎呀，这要是传出去，颜面何存，如何是好。
他不禁苦笑道：“是啊，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啥意见？”
清流听了，笑道：“我没意见，如果你需要，我愿意帮你。”
方远此刻心中一团乱麻，心道，自己从来就是个守规矩的人，本分的人，道德的人，当遇到这个诱惑的时候，为什么心中会如此挣扎，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贪念。转念又想，难道这就是命运吗，是上天派江清流这个贵人过来拯救我的吗，帮我度过高考这道难关的吗？人生最重大的转折啊，千载难逢啊，况且这种事情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应该很隐秘，何况有句老话说的好，天赐不取，反受其咎。
想到此节，当即狠了狠心，如果考场被抓了就只有认栽，认倒霉，认命，连点头道：“好，我想试试，不过我眼睛近视，没眼镜，看不清啊。”
“那就配一个，咱吃了饭一起去。”
方远听后，心中不禁感动万分，我虽和清流有同窗之情，朋友之谊，他却在这样的大事上毫无所图，挺身帮我，这恩情一辈子也难以报答啊，如果抄袭失败，我得一个人承担责任，切不能拖累了清流。
方江两人吃完饭后，匆匆离开，正巧学校附近有几家眼镜店，幸好方远身上带有三百元钱，父亲给他钱时，他还嫌多，父亲立刻说出他那句老俗语：穷家富路。虽然当时听来如此可笑，又不是出远门，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二人找了一家小一点的眼镜店，二人进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上去温柔贤惠，道：“你们谁配眼镜？”
清流用手指了指方远，道：“他配。”
“大概要什么价位的？”老板娘问道。
“最便宜的是什么样的，多少钱？”清流道。
老板娘一听“最便宜”三个字就笑了，说道：“配一个两百块以下的可好？”
“可以可以。”方远道。
老板娘随即让方远来到一台仪器前，将两眼测出度数，均一百多度，又让方远挑选眼镜框，他挑了副四周带黑框的，黑框还比较粗，他心道，黑框粗些应该能挡住老师看到我的瞳孔吧，这样抄袭安全些，不易被发现。
一共一百八十元，方远付账后拿着眼镜带上去，顿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那么清晰，任何以前注意不到的细节，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甚喜。
二人无事，提前来到校园，坐在花坛边，一起商量细节，清流道：“下午考数学，明天上午考理科综合，下午考英语。我建议你只抄选择题，选择题容易抄，占比分又大，占数学总分数的五分之三，占理综总分数的三分之一，占英语总分数的五分之四。我会将做完的卷子有意向左边放着，左手放下免得挡住你的视线，我ABCD写大些，你留点心，别错过去了。”
“嗯。”方远点头道。
“动作不要过大，以免被老师发现。”清流嘱咐道。
“嗯。”方远再次点头道，他心中虽然下了决心，配了眼镜，但还是紧张至极，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真的便成仁了。
天空并不像上午时那样湛蓝，太阳也躲在了深灰色的云层里，二人沉默片刻，方远突然感觉到有雨滴落在脸上，他伸手再接雨滴，道：“下雨了。”
“是啊，你别多想啥，高考其实就是那回事，也许许多年后咱们再回头看时，它根本就算不上个事儿，你看这景儿，多美，”清流抬头示意方远听鸟鸣，道：“这就是，鸟语花香香馥馥，云卷雨滴滴嗒嗒。”
方远一听，笑接道：“高考迎战战兢兢，答案看清清晰晰。”
说罢，二人相顾大笑。
两点钟，开考数学。
方远带上眼镜做题，看试卷突然感到清楚得有些不自然。少顷，他见清流将试卷故意双手将试卷拿起，朝左边摊放，在试卷拿起立起来的那一瞬间方远就看到了前五个选项，他心中默记，随即写在试卷中，还剩下七道选择题。
此时，雷鸣电闪，瓢泼大雨瞬间而至，银光色的闪电钻入方远的余光，他咬紧牙关，心中默许，愿我渡过此劫，渡过此劫，这一幕他此生都不会忘怀。他坐直身体，稍停片刻，朝讲台上监考老师偷偷瞄去，见他目光不在此处，便壮着胆子，伸长脖子，抄袭剩余选择题答案。突然听身后有脚步声向此处走来，他的心怦怦直跳，跳动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手心攥着笔都攥出了汗。他显然忘了还有一位监考老师在后面。监考老师走到方远身旁忽然停下脚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说什么都不敢抬头对视，低着头，屏气凝神，监考老师一语未发，随后离开。方远轻嘘口气，心跳速度丝毫不减，半晌才好，不过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可是高考啊，清流的这十二道数学选择题，肯定满分啊。
试毕，收拾完文具用品，出了考场，雨下小了，方远兴奋地低声对清流道：“紧张死我了，紧张死我了。”
“哈哈。”
“监考老师从后面直接走过来了，哎呀，一头汗啊。哎，对了，明天考试，如果这样抄我好担心啊。”
清流知道方远担心伸着脖子抄袭容易被抓，毕竟前后位直接相距又有些远，遂道：“要不这样，我把卷子立起来，装作翻卷子，可以吗？”
“嗯嗯，可以，我的默记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方远接道。
二人淋着小雨分别而去。
方远回到家中，面对父母询问考试情况，他则用平日敷衍的词儿淡定回道：“可以可以。”
第二天，他则依照昨天约定，除了英语有十几个选择题没有记全，其他的全部抄袭成功。
高考结束，方远对照答案估分，他高兴地不能自已，他心道，老天爷是公平的，见我把名额让给了林离，可怜我，就给我安排了个江清流来助我，当真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这就是个奇迹，哎，现在想想自己当初还犹豫抄不抄，真是有些迂腐，这就是你的命，和什么道德规则无关。
谈报志愿时，他看新安大学招录十六人，便果断填它了，其他两个志愿填报处空白未填。
六月二十五号，考试分数出来了，方远一查，486分，虽然比估分少了近二十分，可这在艺术生里面可真是屈指可数了，心道，新安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毕竟高手云集，考生众多，也没有十足把握，不禁心中暗骂自己太过猖狂，志愿只填报了一个。
正此时，股票哗哗啦啦，530股市暴跌后，方武的股票连着几个跌停板，市值拦腰斩，方武割肉赔钱出局。可没多久大盘又冲向更高处，方文便向弟弟推荐两只股票，方武就再次追涨杀跌，可惜好景不长，又从6124点一路飞驰三千尺，一蹶不振，方武的股票又是来了个大跳水。大盘跌到5000点，就想卖掉，可不舍得，突然反弹了两下，觉得有戏，心中暗喜，可第二天就来个大跳水，逐渐跌破4000点，3000点，2000点，眼见赔了个不行，还是不舍得卖，一直握着，欲罢不能。
方武和晓虹经常因股票的事情争吵：
“谁让你没个水平还玩股票，把家里折腾了个底朝天？”
“当初我炒股，你不也同意？”
“我同意你个头，是你听你哥的话，你跟他学着炒。”
“我跟他学什么，他不也赔了？”
“你别跟我说话，懒得理你，都是你哥，当初借点钱都不借，大抠门，如果借了买房子现在早就升值了，天天说房价下跌，跌在哪？还让你炒股。”
这一切矛头又指向当年把他们拉入股海的方文。
幸好，晓虹听方远高考居然超长发挥，分数如此了得，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方文也赔了不少，他明白方武本就没有什么钱财，这次股灾肯定把他折腾不轻，心中也暗生愧疚，毕竟是他当年为了不借钱才出的骚主意，让方武去炒股，谁知越陷越深。听说方远报考了新安大学，便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位朋友，姓郭，在新安大学当老师，出于好心，便提议他想去新安见见这位老师，看看能不能帮帮方远录取的忙，如果有个几分之差，找找这位老师，说不定就行了。
方文如此这般说出自己想法，方武晓虹方远一听，均觉得可行，均对表示感谢。
方文随即买了四盒精装的南滨茶叶，两条中华烟，坐上动车去了新安。来到新安大学，这所大学建校已有百年，校内楼房虽简，却整齐有序，莘莘学子，穿梭往来，树木花草，郁郁葱葱。他见大门口门卫室纯属摆设，便大摇大摆走进去，电话约了郭老师，在校园里的一处小亭子里相见，遂将方远之事说与他听。
此时，高考录取正在进行，郭老师满口答应道：“老兄，这没问题，我去招生办看看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我校的分数线是多少，如果录取上了，我给你来个信，如果没有，咱可以想其他办法。”
“行行行，那谢谢郭老师了，这有一点心意，您收下。”
“不了不了，你这太客气了。”郭老师双手推辞一个黑色的袋子。
“拿着拿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点南滨的特产，尝尝，不要见外，晚上咱们在一起吃个饭？”
郭老师不经意地环顾四周，见没什么老师熟人，心想，谁也不知道这个姓方的是谁，谁也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就快速接过，道：“晚上就不一起吃饭了，还有课，你明天不走吧，我明天给你个信儿。”
“好好，那谢谢你了，你忙着，不打扰了。”
二人说罢分别而去。
夜晚，方文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不题。
翌日，郭老师电话方文，约他到一茶楼相续。
方文打车到了地点，上了茶楼，见郭老师正在品茶，见他过来忙站起寒暄，但面露愁容。方文忙道：“不知道怎么样呢？”
“哎，说来真是不巧啊，我昨天见你之后，就去招生办了，看了一下录取情况，录取名单已经出来了，没有你那个大侄子的名字啊，你侄子文化课考了486分，按去年艺术分和文化分相加，那分数是够了，可今年却差了一分。”
“哎呀，这真是倒霉啊，差一分可是太可惜了啊。”方文沉思片刻道：“那有什么门路可以走吗？郭老师给帮帮忙？”
“嗯，不是不可以，但是得需要点钱。”
一听到钱，方文就竖起耳朵了，我跑新安一趟买茶买烟就花了三千多块，这得花多少呢？便问道：“得多少啊？”
只见郭老师双手伸出食指，比了个叉，方文便惊讶道：“十万？”
“是啊。”
“那么多？”
“是啊，新安大学是整个省里唯一的985大学，排名第一位，十万不算多，内部名额听说就一两个吧。如果你掏这个钱，那么学校领导就会把这分数线降低一分，正好把方远给招进去。”郭老师道。
“哦”方文心下思索，这可如何是好，便先回道：“你看这样啊，郭老师，这事儿我肯定得和我弟弟他们商量一下，这毕竟然人家家的事，掏不掏十万，上不上这个大学，我弟弟他们拿了主意我再回复你。”
“嗯，是的是的，你尽快问吧，后天估计就要对外公布录取名单了，晚了可来不及了。”
“好的好的，那咱们回头电话联系。”
“好好。”
说罢方文先离开了茶楼。
他一听十万，顿时觉得太贵了，但又听郭老师说的也没错，重点大学啊，如果十万真能摆平，那也行啊，他拿起手机就想给方武电话说及此事，但转念又一想，弟弟方武家根本就没钱，从哪弄这十万啊，他肯定又会从我这里借，求我好人当到底，到时果真如此我该如何呢？不借？这方武一家不得恨我一辈子啊。可是，我借了，他们用什么还呢，这要是两三万，我就咬咬牙借了算了，可我这股票也赔了不少啊。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道，干脆对方武说，没有录取上，不就行了，花钱找人都不行，重点大学管理严格，金钱人情都不好使，对，就这样办，不提十万块钱的事不就行了。
随后方文匆匆买票乘火车回到南滨，也不给郭老师回电话了。
七月六日，方文回到家中，打电话把差一分的事情告诉方武，方武又把此事告知儿子。方远听到这个消息，五雷轰顶，简直崩溃了，头脑眩晕，一下子坐倒在地，这考试不是“差两分”就是“差一分”，这难道是想要我的命吗？那老天爷为何还要把江清流安排在我的前面？是，这就是我的命，让你抄袭，抄了你也考不上。你还那么牛逼地就填报一个志愿，你就是找死啊。
他终于抵抗不住，病了，发烧四十度，鼻涕流个不停，咽喉、牙齿、右边眼睛和大半个脑袋不停地疼痛，整个身子不住发抖，之后鼻涕里尽是暗红色的血。父母将他送入医院治疗，打了三天吊针才慢慢缓解。
方远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已不在身体里了，这几天定是他这一生中最无助、最痛苦、最绝望、最黯淡的日子，一个没有任何社会阅历的孩子，一个从小备受应试教育之苦把考大学视为一切的孩子，在面对这种打击时，他没有什么化解能力，濒临崩溃。病无大碍后，他每晚蒙头大睡到中午十二点，然后起床吃午饭，然后一个人就回屋上网，基本上不说话，回忆往昔岁月，一幕幕充斥在脑海之中，泪腺也不像前几天那样发达奔放，挤出几滴眼泪都是难事。
方远一直在想，为了考个大学，家里掏钱上了南滨五高，然后租房子，李晨晨老师安排最好的“宝座”，帮着找老师补习英语，谁知自己成绩始终不行，又去学美术，房子拆迁，又搬到小姨家，北上单招，找湖海大学的熟人，高考抄袭，找新安大学的熟人，三番五次的折腾，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人生活着的意义在哪儿呢？如果十八年前父母不生下我，我对过去一无所知，什么狗屁历史，什么老子孔子，什么唐宋元明清，什么鸦片战争，什么狗屁高考，一概不知，一百年之后，我化成了灰，对这些不也是一无所知吗？我在这短短的几十年的生命里，活着为了什么呢？为了高考吗？他越想越烦躁，无法自拔。
七月十三日，家中突然接到一个自称是新安大学招生办的电话，说方远已被我校录取。方远感觉仿佛是在梦中，他赶紧上网查询，果然，新安大学今天刚刚公布名单，他被录取了，超分数线一分。他又喜又急又恼，事情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家人都高兴地一整夜没有入睡，高考这关总算是有个好的结局了。
考上大学应该是每个学生的梦想，是每个家长的希望。在中国社会形态不断扭曲的今天，高考是相当公平的一种竞争方式了。多数的学生都是没有选择的，只有走高考这条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庭的命运，方远亦是其中的一员，也是幸运的一员。
七月十五日，他写下了这段话，算是对寒窗苦读二十年的一个结束语：
昨晚就一夜没睡，今夜又无睡意。爸爸妈妈也才入睡。高考我被录取了。人生如梦似戏，让人喟叹回味。这无疑是我人生的最大转折，也是史无前例的喜事。艰辛的历程，我一言难尽，它让我成长。我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结果。感谢我的父母亲人，感谢我的老师同学。你们的爱护和帮助，我感激一生。桎梏在困苦中的我，如今终于得以解脱。在为锦绣前程继续奋斗的途中，不要忘记曾经的故事。用真诚、友爱、大度、谦逊对人，以自信、乐观、沉着、认真处事。善待身边的一切！
方文听说侄子又被录取，弄得他是一头雾水，难道分数线降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究竟，方远一家更是不知所然。原来郭老师是个极为奸诈之人，他去招生办查看录取名单时，就已知方远超分数线一分被录取了，他知方文有些钱财，便想敲诈方家一笔，如果他们肯出这笔钱，就顺水推舟，说这件事经他摆平，分数线为两个内部名额降低了两分，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此事再无下文，抠门的方文根本没有将十万块钱的事说与弟弟知晓。
这正是：
寒窗十载把书读，只为一朝展鸿鹄，
三伏三九多磨砺，学艺北上不辛苦。
阴差阳错人算尽，跌宕起伏命中数，
千载难逢造化弄，眼镜一副最靠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