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年底的时候，飞扬航空综合楼36楼，公司召开股东会，会场布置低调而奢华。
薄小禾被安排在会场给人端茶添水发资料，穿着一身礼服，以及极不舒适的高跟鞋，脸上还得挂出最美最舒心的笑，奉茶，送饮料，发资料，可把她从头到脚就连整个身心都折磨得吱吱叫。
不过还好，还有一位同样苦命的白玉兮，不过情况显然比她好，面带微笑，酒红色礼服勾勒出性感而迷人的身材，姿态优雅、每进来一位股事便都微笑一下，行为得体而大方。
股东都来得差不多了，魏乔生坐在上首，薄小禾过去给他倒茶的时候，他还一脸了悟地笑，波澜不兴地说声谢谢。
到了规定的时间，会议还没开始，股东们有些议论，魏乔生刚想说再等一等，然而这时雕花古朴的大门再次被人恭敬的拉开，进来的陆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简单干净得没有其他修饰，明亮的灯光更衬得他俊美无比，气质出尘。
房间里二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他扫射，陆离坐下，清俊如竹的气质多少净化了这间邪气弥生的会议室。他看薄小禾的眼神和平常差不多，依旧是标志性的笑，眼底看不出什么强烈的情绪。
魏乔生靠在椅背上，陆离的动态悉数看在他眼里，包括他看薄小禾那一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情绪在目光流连中不露分毫。
白玉兮连忙过去给陆离倒了杯咖啡，而薄小禾则在他面前放了一份开会用的资料！
陆离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慢慢放下，扫一眼大家，配上唇边的浅笑，会场之内好像他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魏乔生开始例行清嗓门，接着才发言，“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我先来说说我们公司今年的业绩，基本上完成了上年的预定任务，旅客吞吐量54193。5万人次，比上年增长38。8%，完成货邮吞吐量1552。6万吨……”
就着投影仪投射出来的资料和示图，魏乔生在豪气万千的总结上一年，展望下一年。薄小禾靠着墙，高跟鞋使她站得很不稳，她对这些运营战略没兴趣。
从她站着的角度，正好对着魏乔生，所以魏乔生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她的眼睛里。
陆离一直在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偶尔需要他投票表决的时候也会抬抬头，这一点，薄小禾能理解，毕竟陆离在公司的股份不多。但是，薄小禾接下来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魏乔生每次抬票表决前，都会下意识的去看陆离。
比如在对机场商业资源，加强各类世界名牌免税品和机场广告投入力量表决时，陆离迟迟不表态，魏乔生也迟迟不表态，在被其他董事催促之后，用手指敲击会议桌，“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必须稳扎稳打。”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薄小禾在各位股东那几乎欲行骂娘的脸上溜达一圈后，给他们下了总结性陈词。
再看陆离，他本就长了张正人君子的脸，现下再刻意装一装，目不斜视，悠闲地喝着咖啡，然后翻起了近年来的财务报告。魏乔生看着他默不作声，直接导致全场所有股东目光都朝向他一边儿。
陆离果然是找茬的高手，开始在财务报表中挑骨头了，“公司在免税品这一块，非主营收入去年达到总收入的40%，而今年经济情况良好，在国民收入没有下降的情况下，飞扬的这一块收入却出现了5%的下降，魏董事长不解释解释原因吗？”
给说法？魏乔生能有什么说法？狗屁说法，“经济是没有出现下降，但那也只是假象，是泡沫经济，大家的购买力明显下降了，导致机场的这一块收入也同比下降了。”
话落，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很显然，魏乔生的说法不服众。
“魏总，公司在大好经济下，我们飞扬虽然没有出现亏损，但盈利能力却是年年倒退，搞的大家都对公司失去信心，最重要的是各项有形无形资产，都开始流失，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吧，数千万的资金流逝不明，魏总，你给在座众位股东一个说法吧！”陆离气场十足，几句话下来，把魏乔生逼到了绝境里。
魏乔生有些气短，“那笔钱，我为了搞到城东那块地皮，划出去交保证金了。”
“那盈利能力下降呢？” 陆离好看的嘴角弯成一轮弦月。
“这个，我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魏乔生额上有细细的汗，“但是，我相信明年的情况会有大大改善，同时也请大家相信我。”
陆离嘴角勾起冷笑讥讽，“是吗？节后会有审计组进场，我想这个决断魏总肯定不会有意见，既可以还你的清白，也可以解在座各项股东心中的疑惑，对吧，魏总？”
魏乔生脸色不好看，“我当然不会拒绝。”
“那就好。”陆离笑了，“至于加强免税区与机场广告收入这一块，我赞成刚才王成的提议，毕竟商业性收入占机场非航空性收入的比重相当大，机场区域内的广告资源，具有极大的广告媒体价值，的确需要加强。不仅如此，我觉得还要加强对机场内的商贸，配餐，餐饮业务，贵宾服务，小型飞机租赁业务引入专业化经营，目前我觉得这些方面管理能力跟不上，就说配餐吧，各位有没有听听各种乘客的心声？”
魏乔生讪讪地收回视线，假模假样的主持大局：“说得很有道理，那就这样吧，我也赞成。”
通过之后，随后又对购买五架新型A380的提议，对旧跑道维护，再扩充一条新跑道等资金投入进行了表决，魏乔生的表现依旧如故，每次投表决票时都要瞥一眼陆离，虽然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薄小禾给捕捉到了，这就让她多少产生了一些疑惑。
三个小时后在场的其他二十几位股东终于结束打酱油状态，抬起头在陆离和魏乔生之间来回打量，然后又摇摇头出去了。
薄小禾挺挺身子，终于觉得自己解放了，走几步，脚尖一痛，恨不得将高跟鞋当场踢掉。不过好在她要面子，还不敢当着魏乔生的面踢鞋子。
魏乔生与陆离小声商谈了一阵，才起身，经过薄小禾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薄小禾，你有没有看明白，陆离他就是只老狐狸。”
薄小禾看看魏乔生，相对于她来说，魏乔生跟陆离都是狐狸，不过魏乔生才是那只老狐狸，陆离顶多就是只小狐狸。不过，魏乔生把她叫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陆离是只狡猾的狐狸？
薄小禾表情扭曲的看着矮胖的魏乔生走了，而陆离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会议室，端着咖啡杯，一脸温和地看着她收拾残局。
白玉兮是兴奋的，甚至于从桌上抓了一只桔子，剥开，光明正大的给他喂桔子，陆离很听话的吃了一片，白玉兮咯咯的笑，咬了下唇，唇色更深，娇嫩的色彩鲜艳欲滴，陆离抬头看着她，那表情销魂的，像是刚刚吻在了白玉兮那柔软的唇瓣上。
讨厌，偏偏这人还笑得那叫个动人，薄小禾抹着桌子，一不小心将一只玻璃杯子给打翻在地了，咣的一下，茶屑飞溅，碎渣横飞。
陆离微笑地掠了一眼正在低头拣玻璃渣渣的薄小禾，问， “薄小禾，元旦准备怎么过？”
她头都没有抬，“陆教员，这个期间我不受你的管辖吧？”
“嗯，的确……”
“那就好，只要不看到你，一切都OK……”
――
北渚有个飞行员俱乐部，门口不显山，不露水，但里面装饰风格却很独特，有个性，让人如是身在蓝天白云中。
靳戬花了一番心思，才邀到薄小禾和卫子春去见识一下，当然他心里是多么的想踢掉卫子春这个大灯泡，但试了几次，终是没踢成。到最后还是上天开眼，从天上掉下个江远，卫子春被这样被她的暗恋对象给拐去单聊了。
靳戬这才觉得自己有了下手的机会。扭头去找薄小禾的时候，这人却失踪了。
“原来你在这里……”靳戬找了好久，最后才在俱乐部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了薄小禾。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靳戬边说突然侧俯下身，头挨着她的头，用手搓着她的手，“站在这里不冷吗？还是进去吧。”
薄小禾恨得牙痒，抽手打算拂袖离去。这时手机铃声却响了。她皱着眉掏出来看，是陆离的来电。
抬头看到俱乐部二楼的露台上站着陆离，边上的白玉兮则小鸟依人似的站在他身边，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似乎靠在他肩上，窃窃私语着什么。
薄小禾眸色暗沉了下去，撇过头，按开了通话键。
“薄小禾，你可真有雅兴啊。” 陆离的声音传了过来，平稳从容，不见火星。
“什么意思？”薄小禾压低腰身，问。
“你要是再让身边那个人靠近你一寸，我会让你所有的理论课成绩都不合格，你相不相信？”陆离的嗓音还是平稳，语气里的笃定却毋庸置疑。薄小禾狠狠地朝着陆离的方向投去鄙视的一眼，“和谁在一起这件事上，你没有资格管我。”
“嗯，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了吧。”陆离举着手机，“当初你父亲可是拜托我照顾你，说不准你找男朋友，我受人之托，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你还是管管你身边的美人吧！你看，她都快哭出来了。”说着薄小禾轻盈的一笑，挂断电话，还抬头朝天台示威性的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