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到了中秋,才从夏天暑热中摆脱出来,有了秋天的凉意。
但是仍旧不像是北方,草木颜色干枯,一阵秋风吹过,落叶飒飒而下,令人心里顿生凉意。中秋的南方,树木仍旧苍翠,路边绿化丛的大红花,仍旧开得明艳艳,只是人的体感不同了。白天,即使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阳光完完全全地从天空裸照下来,也不像六七月份那样,闷热得人稍微一动就是一身湿漉漉的大汗;毕竟是中秋,即使是热,也是干爽的。至于早晨和傍晚,秋天的凉意更加明显,人体就更加的舒适了。
湖畔山庄钟家别墅的院子的草地上,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斜照下来,身穿宽松白色无袖长裙的钟家小姐钟媛和她家那三条名种宠物狗在玩耍,她长长的黑发凌乱散开披在背后,赤着脚和小狗在草地上翻滚,玩得不亦乐乎。
“媛媛。”大宅门口一个声音叫道,“妈妈。”钟媛只是眼睛看了一下门口处一身蓝色长裙的母亲,嘴巴甜甜地叫了声,仍旧跟狗玩着。钟夫人程芳说:“你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快来了,你快上楼换件衣服,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钟媛嘴巴说了句知道,很不情愿地从草地上起来,嘴巴说道:“哥哥还在睡懒觉呢,你怎么就不去叫他。”
钟媛抱着最小的一只小狗走过来,另外的两只在她的前后欢快地跳跃着。程芳边替女儿捻走衣服和头发上粘着的草屑边说:“你爷爷刚才回来立刻就上去教训他了,你再不乖点爷爷等一下就连你也要说了。”
钟媛忙进屋上楼,楼梯处正对着爷爷的书房,书房门没有关,果然哥哥钟峻正在被爷爷钟泊松教训着。爷爷语气严厉:“我叫你不用回学校就回公司走走,你睡到现在才醒来,这像什么样子?”钟峻高高的个子低头听着爷爷的教训,但是嘴巴却说:“今天是中秋节,大家放假我还回去干什么?”钟泊松一听更生气地说:“放假?你不知道我们钟氏是干什么 吗?我们做的是酒楼酒店,人家放假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忙的时候!”
钟峻不敢反驳,他旁边和高大孙子站在一起显得异常矮小的奶奶替孙子说话:“峻峻也不是睡到现在才醒的,他早上和小媛跟一帮朋友出去烧烤了,中午快两点钟才回来的,就睡了个午觉……”钟泊松说:“哦,还烧烤了?二十多岁人不上学不回公司还跑去烧烤,你做奶奶的好意思还替他说话!”钟奶奶见丈夫连自己也一块教训了,不高兴地说:“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呢?你不看别人家的,比起……”“你别跟别人比,他是我们钟家的大孙子,他应该知道他要承担的是什么!”钟峻奶奶没说完,钟泊松又打断她的话。
钟峻奶奶两次被打断,不想跟他吵下去,她看见楼梯处的钟媛,嘴里说:“我不跟你吵,你每次都拿你那破公司的事情来压峻峻,公司不是还有承超和承骄吗?别忘了峻峻还是一个学生,他大学还没有毕业。”说着抬起头从钟泊松的面前走过,钟峻乘机挽起她的手臂说:“爷爷,奶奶生气了,我替你哄哄奶奶。”说着挽着奶奶一起走出了书房。
钟泊松看着孙子孙女拥着上楼的老太婆,心里正生着气,这老太婆越老越要跟自己唱反调,每次自己教育钟峻,她都要来插手唱反调坏事。钟泊松回到自己漆黑厚重的实木书桌后面的大班椅上坐下,眼睛看见桌面儿子钟承恩的照片,心里一阵难过,如果大儿子钟承恩还在,自己也不会把孙子钟峻逼得这么紧。现在自己一天比一天老了,承骄虽然能干,但是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至于二儿子钟承超,就不要说他了。
钟峻在楼梯的转弯处放下了奶奶的手,自己加快脚步上楼说:“奶奶,我要出去一下。”说着两步合成一步地飞快上楼去,钟峻奶奶在他后面叫道:“你叔叔姑姑要回来了,你还去哪里?”钟媛仍旧挽着奶奶的手说:“去哄静怡呗,哥今天早上把静怡气得够呛的了。”钟峻回头对着下面的钟媛伸出一只手做出敲她脑袋的手势,然后转过楼梯上三楼去了。
奶奶萧平安很感兴趣地问钟媛说:“叶家的那个女儿?峻峻怎么气她了?”钟媛笑着说:“今天烧烤,静怡静和、还有林祖煜的两个堂妹都去,林祖煜的两个堂妹整天围着哥哥转还撒娇,哥哥也不拒绝她们,静怡就生气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静怡都不和我哥说话了。”萧平安笑着说:“叶家的那个女儿还这么爱生气。”钟媛说:“奶奶这不叫爱生气,如果换成是我,有女孩子缠着我喜欢的人转,我也会生气的。”萧平安看着孙女说:“那林祖煜呢?就没有女孩子缠着他转?”钟媛一听脸立刻红了,她说:“他那个样子,怎么和我哥比?”萧平安还说:“是吗?不过我听人家说,林家的二孙子长得怎样好看怎样好看,难道我们媛媛就没有觉得吗?”
钟媛摔下一直挽着的萧平安的手说:“奶奶,我不跟你说了。”说着也小跑上楼去了。萧平安看着钟媛转过楼梯的衣裙,脸上微微笑着。这时楼下传来程芳的声音说:“妈,承骄说路上塞车,要半个小时才到,至于二叔,我刚才打电话给美珍了,她说他们快到了。”萧平安说:“你看看厨房里何嫂要不要帮忙吧,今晚早点吃晚饭,赏月时才吃得下东西。”程芳应了一声好,转身向厨房去了。
所谓的中秋夜赏月,其实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在赏月的,无非就是借赏月之名,亲朋好友坐在一起交流一下感情罢了。就像此时钟家花园里,在石桌上摆着各式的水果精美的茶点,当然少不了应节的月饼,桌子边上小香炉里燃着缭绕的香,钟家的媳妇、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女围着钟老太太萧平安坐着,而钟家的中心人物,萧平安已经叫人叫了两次了,钟泊松则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大家边等着钟老爷子边聊天。钟承超和妹夫崔武在那边抽烟交谈,这边萧平安的周围,大家边吃着水果边说话。钟家的女儿钟承骄看了看对面叶家,不像这边这样灯火明亮,只是二楼的阳台上挂了几只旧款的红色纸灯笼,相对于钟家的热闹,叶家那边就显得冷清了,她对钟媛钟峻身边的叶静怡说:“静怡,你家里人都去你大伯家里赏月了吗?”静怡见钟承骄问自己,看了一眼她对面的姨妈齐美珍,然后说:“我爸没去,我妈和弟弟静和去了。”齐美珍接过叶静怡的话说:“我那姐夫,这些年是越来越不愿意动了。”钟承骄不咸不淡地说:“有那么能干的老婆,如果是我,也会懒得清闲,享享清闲的福。”齐美珍手里拿着一块用小叉子叉着的蜜瓜脸上挤出笑容说:“这就是命,该你享的就是你享的,不该你的想也想不来。”叶静怡又看了齐美珍一眼。
钟承骄说:“叶家现在是叶少聪掌政,还有他的儿子叶鹏飞,那小子虽然刚出来,但是做事老练着呢,你姐夫也是明白人,真要跟他们争也争不出什么来,倒不如清闲一下坐享其成。”钟承骄的意思很明显,你齐美珍的姐姐就算是再厉害,但是叶家的生意,还轮不到她插手。齐美珍不是没有听懂钟承骄的意思,但是她笑着说:“承骄对叶家的事情还是挺关心的嘛,了解得这么清楚。”萧平安听到这里,眼睛扫了齐美珍一眼,但是齐美珍当做没有看见,笑着端起装着蜜瓜的碟子招呼坐在一块儿几个小一辈的年轻人说:“蜜瓜很甜又爽口,你们都吃一块。”
萧平安对座上钟承骄的女儿崔欣欣说:“欣欣,再去问问你外公,看什么时候才出来赏月,一大家人等他一个人,什么事情不能留到明天么。”崔欣欣手里拿着齐美珍递给她的蜜瓜咬了一口,起身飞快地向屋里跑去。钟承骄看她边吃边跑就在后面说:“小心别噎着。”
欣欣很快出来了,她跑回到大家身边说:“外公说不用等他。”萧平安生气地说:“谁等他呀,他不出来就算了。”程芳给萧平安面前的茶杯加了点热茶说:“下午宝祥离开的时候爸爸是吩咐他办点事情的,可能他在等宝祥的电话。”
萧平安说:“事情就这么大不能留到明天吗?大中秋节的,人家宝祥就不用过节的吗?”“大嫂,爸要汪宝祥去办什么事了?”钟承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插口问道。程芳见钟承超问自己就回答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宝祥离开的时候爸爸说办好了就打电话过来,所以爸爸可能是在等宝祥的电话。”钟承超点点头,眼睛看了一下书房的方向。
大家又坐了一会儿,花园外响起了隆隆的机车声,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门口处停了下来,车上坐着三个人,原来是林祖煜和他的两个堂妹,她们手中拿着东西招呼钟媛钟峻去湖边放孔明灯。钟媛站起来想要出去,程芳叫住她说:“等一下爷爷出来大家坐一会儿才去。”
门口的林祖煜听了就说:“那我们先去了,你们等一下过来。”说着隆隆的车声响起开走了。钟媛眼睛看着林祖煜离开的方向,欣欣扯了扯她的衣服说:“表姐,等一下也带我去好不好?我也想放孔明灯。”钟媛不耐烦地对她说:“那你再去叫叫外公。”欣欣却有些胆怯地说:“我不敢去,刚才外公的样子好凶。”
程芳知道女儿想出去玩,也知道家婆在等齐一家人赏月,她拿起地上的热水瓶说:“我进去加点水。”说着回屋里去了。走到书房门口,见书房里没有人,就忍不住进去看看,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大声叫喊了起来:“爸!爸!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