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落颜身边的贴身婢女灵芝传来话,说是楚老爷要落颜去书房有事商量。落颜半梦半醒状态中就被灵芝拉起身。
缓缓睁开一只眼,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道:“哎哟,我说灵芝,你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啊?这才几更天啊?嗯……别吵我,我再睡会儿!……”说完,落颜又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
灵芝一看落颜又倒了下去,赶忙伸手去拉落颜,着急地道:“不行啊,小姐!老爷吩咐我现在必须马上立刻让你去书房!”
一听老爷二字,落颜忽的睁开眼,清醒了三分,揉揉眼睛道:“灵芝,你刚才说谁让我去书房?”
“是老爷啊!小姐。”
“………爹?”
灵芝点点头。
“小姐,莫不是老爷又要给你招女婿了吧?”
“别乌鸦嘴!……好了好了,我起来了,给我准备洗帕子!”
梳妆完毕,落颜一人来到书房门前,伸头望里边望了望,看见楚老爷正伏案练字,突然一个声音:“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落颜一看爹已经知道自己站在门口了,于是便双手揪着裙摆,垫着脚慢慢靠近楚老爷。
“爹……您找我?……”
“嗯!”
楚老爷强而有力地收起最后一个“龍”字后,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落颜。
“颜儿啊,爹这么早找你过来,是要跟你说一件爹已经决定了的事。”
“既然决定了,还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落颜自己小声嘀咕着。
“你在嘀咕什么呢!”楚老爷又恢复原来的那副严厉的尊容。
“没嘀咕什么……什么事啊爹?您说吧,颜儿洗耳恭听着呢……”
“嗯!再过几个月,一年一度的织染比赛又要开始了,这可是我们墨玺镇的头等大事,也关乎到我们楚家千丝坊未来在织染界的发展和地位!这么多年来,都是他苏家的苏靖渊依靠着祖宗流传下来的织染秘方在墨玺镇一人独大,压着我们楚家二十几年了!再加上邱镇长可就这邱宇泽一个独苗,这苏家什么都不多,多的就是女儿,这邱家万一娶了他苏靖渊的女儿,到那个时候,那咱们楚家可就很难在墨玺镇抬头了!所以,颜儿,爹思前想后,为了咱们楚家未来的道路,爹决定了,要立刻把你许配给邱镇长的儿子邱宇泽!”
“什么?!爹,您要把我许配给邱镇长的儿子邱宇泽?……”
“没错!”楚老爷斩钉截铁地道。
“爹,女儿不同意!说的好听,是跟我商量,实际爹早就在心里替我的人生大事草率的做了决定!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邱少爷,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有待考证。再说,女儿现在根本就不想嫁人!”落颜生气地回应着楚老爷。
“你想不想嫁人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这么定了!”楚老爷也大声地回应着落颜。
“爹,你太过分了!只为了一己私欲,就把女儿当做政治筹码,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父亲!”
“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落颜的小脸上,落颜整个人瞬间呆滞了几秒。楚老爷打完之后,也自觉下手颇重了点,正欲上前看看落颜的脸,谁知落颜气哭着跑开了。
这边,楚夫人正和落尘,有说有笑地聊天嗑瓜子,看到落颜捂着略微红肿的脸哭着跑进来,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颜儿,你怎么了?”楚夫人使劲掰开落颜的小手一看,吓坏了。
“啊!……是谁?是谁敢打你的脸?灵芝呢?灵芝人哪去了?”楚夫人看着落颜红肿的脸,又生气又心疼地问道。
一旁的落尘也心疼地自觉让出位置让落颜坐下,不知所以然的问道:“怎么了?三妹,是谁把你的脸打成这样?”
落颜突然趴在桌子上,哭的梨花带雨,抽泣着道:“是爹!呜呜呜……”
楚夫人见状,拍拍落颜的后背,道:“颜儿,告诉娘,你爹为什么打你?”
落颜抽泣着道:“爹就为了我们楚家在墨玺镇上所谓的地位与面子,非逼着我嫁给邱镇长的独子邱宇泽!谁知道那个邱宇泽是什么样的人……娘,我不管我不管,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落尘想了一会儿,开口道:“邱宇泽?……这个人我略有耳闻。这邱少爷是我们墨玺镇邱震邱镇长的独子,邱镇长因老来得子,自是把这邱少爷当做宝贝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模样。但是……”
“但是什么?尘儿,你快说,但是什么?”楚夫人着急的问道。
“但是孩儿听闻这邱少爷好像经常去逛窑子,似乎跟这群芳阁一位叫萧静语的姑娘暧昧不清……”
落尘刚说完老,落颜便又开始大声哭起来。
“本想着是咱墨玺镇镇长的儿子,自是有权有势,门当户对,也就罢了,落颜也不小了,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但是,老爷怎么能把颜儿嫁给一个跟青楼女子暧昧不清的人呢!……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理论!”楚夫人刚说完,便要找楚老爷前去理论。
落尘拉着将要离去的楚夫人的胳膊,道:“娘,我跟你一起吧!三妹,你就先在这歇息片刻……走吧,娘。”
落颜泪眼婆娑的望着远去的娘和二哥,心里着实希望他二人可以打消爹这个念头,但不免又很担心,她深知爹的脾气秉性,一旦认定的事情,无论任何人劝都是无用的。此时此刻的她,只能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苍天。
“老爷!”
“爹!”
楚老爷收起手中的账本,抬起头看见楚夫人和落尘二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走进来,心想,肯定是为了早晨打落颜那一巴掌而来,于是便又埋头继续整理着桌上零零乱乱的账本。随意看了一眼他母子俩,半天才开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方才颜儿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和尘儿了,你是不是要把颜儿嫁进邱府?”
“没错!”楚老爷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不同意!”楚夫人生气地道。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过段时日,我就让邱镇长带着邱宇泽来我楚府做客!”
“老爷,听尘儿说,这邱少爷一直和群芳阁的一个叫……叫什么静语的姑娘暧昧不清。把颜儿嫁过去,肯定会受委屈的!”楚夫人激动地道。
谁知楚老爷生气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个人委屈重要还是我们楚家的名声和地位重要?他苏家仗着祖宗留下来的织染秘方,这二十多年来一直稳居落墨二镇的桂冠,今年的织染比赛大会,我们楚家必须要赢!靠我们自己是不可能赢得过他苏家的,只有把颜儿嫁进邱家,到时候邱楚二家成了亲家,他邱家没有不帮亲家的道理,到时候赢他苏靖渊可就易如反掌了!”
“可是若有那青楼女子在中作梗,颜儿岂不是太受委屈了?”楚夫人一脸忧愁地反驳道。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说他邱震可是墨玺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他会让他儿子娶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室夫人吗?把颜儿嫁过去,只会做正室,至于那个青楼女子,最多也只是被邱府纳个妾,地位自然不能跟我们颜儿相比!”
站在一旁的落尘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道:“爹,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要葬送三妹的终身幸福吗?”
“放肆!你敢这么说你爹我?你妹妹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你目前最重要的大事是尽快接手千丝坊!”
谁知落尘冷冷地开口道:“如果爹想让我尽快接手千丝坊也未尝不可,但爹必须打消将三妹嫁进邱府的念头,不然,千丝坊我是永远都不会接手的!”
“你!……”楚老爷一看落尘敢威胁他,刚要生气发作,但转尔又思忖片刻,心想:我若此时不答应他,尘儿断然不会接手千丝坊的,那今后楚家可就后继无人了,我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先让尘儿接手千丝坊,颜儿今后还是照样可以嫁进邱家,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爹答应你!暂时不提颜儿这个事,你先接手千丝坊吧!”楚老爷终于妥协了。
落尘点了点头。楚夫人一看楚老爷终于妥协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爹,我会履行承诺尽快接手千丝坊,如果没什么事,那尘儿先行告退了!”
楚老爷愉悦地点点头。
落尘想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落颜,在他心里,自己又何尝不是跟落颜一样,最终都会被政治婚姻所束缚,若不是他一心抵抗不从,恐怕也已然成为人父了吧!只是相对于落颜来说,可能命运会稍好一些,毕竟自己是个男子,有纳妾休妻的权利。而落颜是个女儿家,迟早都要出嫁从夫,如果他这个最宠爱的妹妹嫁错郎,而终生过得不幸福,恐怕他也会为此担忧一生。
走进房间,看见落颜依旧无精打采得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着泪,落尘靠近身前,用右手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落颜的头。落颜缓缓抬起头,发现是落尘,赶忙追问道:“二哥,你回来了!爹……他怎么说?……”
落尘笑了笑,开口道:“傻丫头,还有你二哥我办不到的事情吗?已经没事了,爹已经答应暂且不提这事。”
落颜一听落尘真的说服了爹,带着惊喜的口吻看着落尘道:“真的吗?二哥?”
落尘点了点头。
落颜随即脸色又骤然暗淡下来,叹了口气道:“哎!爹只说暂时不提这事儿,又不代表永远不提,我最终还是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宿命!对了,二哥,你和娘是怎么说服爹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这件事已经暂告一段落,还有啊,你也不要在跟爹赌气了,吃午饭时跟爹好好道个歉,服个软,知道吗?毕竟爹是长辈,总要面子。”
“哦!……”落颜用玉指绕了绕自己的发丝不情愿地答道。
“好了,我去千丝坊看看,跟爹娘说一声,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落尘刚走了两步路,又转回来吩咐落颜道:“对了,有时间的话记得多陪陪大哥,知道吗?”
“知道了,二哥。”
“嗯,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