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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杨咏芝放鹰逐犬

杨咏芝双目一亮,即刻想到了东晋著名画家顾恺之,暗叹:“就算顾恺之前辈复生,只怕也难以素描这一刻吧。”

观赏面前这幅活生生的仕女图,杨咏芝意荡神迷。

但见胡紫嫣靓丽动人,一双桃花眼光彩流离,细长的睫毛衬托着澄碧的一汪秋水,弯弯的眉毛直入鬓角,乌黑的发丝倾泻到肩,斜挂两颗悬胆,高举一只玉手,直将一张鹅蛋脸衬托得分外娇娆。鹅黄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朵朵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住了纤腰,乌黑的秀发绾成了如意髻,头上插了一只白玉簪,个子高挑,微风吹拂着淡雅的装扮,群山为之逊色,天空为之暗淡。她,就像天上仙女下凡尘。

杨咏芝脸一红,睨视胡紫嫣微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爷为了湘王朱柏之事耿耿于怀,却连累了我们弟兄。唉……”言下之意,心中不甘。然而父命难为,他又无可奈何。

清官难断家务事,胡紫嫣不置可否。她欲言又止,突然灵机一动,吟哦了一首陶渊明的《陋室铭》:“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到此,胡紫嫣故意打住,却将一双桃花眼闪了闪,静听下文。

杨咏芝了然于胸,不想拂她心意,接着朗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兄妹顾盼神飞,同时会心一笑,随即一起吟诵:“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两人相顾莞尔,情意绵绵。

杨咏芝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小子与陶公相比,却差得远了。”

身旁猎狗轻吠,猎鹰振翅唳鸣。它们蠢蠢欲动,早已急不可耐。

胡紫嫣鸟鸣嘤喔:“哥,天苍苍兮,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放鹰逐犬兮,痛快淋漓。”说罢秋波频传,暗示该打猎了。

杨咏芝讪讪:“说的也是。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枙子香。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干嘛。”言毕精神一振,使个眼色,左顾右盼。两人翻身下马。

骏马一声长嘶,向着一片长满青草的坡地走去。两人随行,松掉缰绳,打个死结,往山里疾走。脚下软绵绵,野草绿油油。两人一狗,曳藤攀枝,攀爬而上。蔷薇野花,争奇斗艳。一阵山风吹过,令人神清气爽,吹皱发丝如柳。

杨咏芝一声清啸,放起猎鹰。猎鹰鹰瞵鹗视,很快从林中赶了一对黄兔出来。

黄兔东奔西跑,惶惶然分头窜向密林。杨咏芝取下背上长弓,从鞍旁箭袋中取出一支雕翎,弯弓搭箭,眼疾手快,嗖的一声,一只黄兔应声而倒。待要再射时,另一头黄兔却被猎狗扑倒在地。猎狗鹰瞵虎攫,叼着那只鲜血淋漓的野兔,一溜烟地跑到了胡紫嫣身边。

胡紫嫣娇笑一声:“哥,黑虎越来越厉害了,怎么样?”言下之意,它是我的战利品。所谓的黑虎,指的便是那只牛犊似的黑毛猎犬。

杨咏芝不以为意,岔开了话题:“紫嫣,今日可要玩个尽兴,看看收获如何。咱们两面夹击,说不准打他个熊瞎子。”说罢飞鹰走犬,往深山里急奔。

胡紫嫣一听来了兴致,当下答应一声:“好叻。哥,莫跑远了,深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啧啧,好久冇吃熊掌了。”

杨咏芝顺口答道:“晓得啦。”胡紫嫣回眸看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深山颇多瑰丽景色,不乏奇珍异草,无奈藏龙卧虎,狼豹毒蛇猖獗。有胆大的冒险进入,往往有去无回。凡夫俗子妄加揣测,有的说是被虎狼妖魔吃了的,有的说是被仙佛神怪超度了的,聚讼纷纭,莫衷一是。凡人不过血肉之躯,意志薄弱的十有八九,只因前车之鉴,世人渐渐裹足不前,倒便宜了那些在后山养静的高人奇士,省去了许多尘扰,独享那灵山胜境的清福。

猝然,右边山间小路上一条四肢粗短,矮胖臀圆的豚鹿急匆匆被赶了出来。黑虎悄无声息猛扑而上,一口咬住豚鹿的颈部咽喉。豚鹿呼吸不畅,顿时翻倒在地,个头虽然不高,蛮劲倒是不小,四蹄乱踢乱踹,脑袋左摇右晃,骤然对着黑虎一头撞来。锋利的鹿角好像一把钢叉,来势凶猛。

黑虎见势不妙,后腿一蹬,身子一扭,陡然爬上豚鹿后背,却将咽喉松了少许。豚鹿气喘呼呼左右打滚,后背滑溜异常,黑虎猝不及防,顿时甩了出去。

豚鹿踉踉跄跄翻爬而起,撒开四蹄,向前疾奔,洒下一路血迹,扬起一溜灰尘,就要逃之夭夭。

黑虎缓过劲来,急速向豚鹿追去。

眼见豚鹿越跑越远,说时迟、那是快,胡紫嫣拉动弓弦,嗖嗖声中,二只雕翎势如破竹,一只穿进了豚鹿臀部,一只穿进了豚鹿后脑。伴随着“嘀嗒嘀嗒”之声,豚鹿整个身子向前奔跑了数步,方才“咕咚咚”一头坠下,倒在了荆棘从旁。沿途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其后,胡紫嫣在猎狗的配合下又射杀了两只白兔,却放走了一只赤狐。突然听到高空嘹唳凄清,一排大雁展翅南飞。胡紫嫣奋起神威,对着大雁弯弓激射。

或许动静太大,或许只是巧合,他们的一举一动居然被紫霞观一位老怪施展天眼神通了如指掌。紧接着老怪惊呼出声:“骨骼清奇,雍容尔雅,不骄不躁,步履从容,当真一对金童玉女。不错,不错。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缘分,天意!嘿嘿,岂能错过。”

老怪闭关日久,没想到刚出世就碰上了这档子美事,不禁心怀大畅,满脸堆出笑容。谁知不久,他黯然神伤,喃喃自语:“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老朽无能,愧对师父。”说罢唏嘘。

老怪乃赫赫有名的道教宗师全妙空之徒,如今紫霞观的老祖,道号真悟慧。

真悟慧法师仙风道骨,金发童颜,突眼塌鼻,四肢粗壮,力大无穷,道法高深,因他师父全妙空宗师游戏人生已有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不见踪影,老怪暂代紫霞观观主之职。

真悟慧宗师面孔金黄,人模蛙样,也有人称他为金蟾老祖。他不以为怪,反以为荣。

民间传说,紫霞观的开派祖师乃是东汉时期正一盟威道的创始人张道陵的隔代传人,名叫紫霞真人。紫霞真人姓名不详,早已飞升仙界。他创办了玄虚派,修筑了紫霞观,望帝台、湘妃楼、莲花池。后来广纳门徒,在朝真太虚洞天得道成仙。

曾几何时,玄虚派盛极一时,与南岳衡山派不分轩轾,名动大江南北。然而不知何故,玄虚派一夜之间四分五裂,有人说是内讧,有人说是全真派与正一派的暗斗,有人说是道教与佛教的血拼,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玄虚派今非昔比,一落千丈。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广纳门徒,培植精英就成了玄虚派当务之急。可是,这种观念乃修真界有目共睹的共识,谁也不愿步人后尘,谁也不想受制于人,何况十年之后又将有一场正邪大战,人才的争夺势所必然,早已暗流激荡。

各家各派为了网罗人才,无所不用其极。山雨欲来风满楼,腥风血雨何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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