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白,苏晓黎睁开了眼。
“小宝”,他打了打旁边睡得正酣的胖子,“醒醒。”
“干啥!”马先宝翻了个白眼,又睡了过去。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课吗?还睡!这都几点了?”
“什么!”
这一句话下来,马先宝跟鲤鱼打挺似啪地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他看了看时间,大为失色。
“天呐!就剩十五分钟了。苏兄,赶紧走,勒尔克教授的课万万不能迟到!”
说完,他跟一头撒开欢的家养小猪似的,扭头就往山下跑去。
这一路上胖子好像呛了药一样,跑的那叫一个贼快。这可把苏晓黎给累坏了,他在心中连连叫苦,好一个麻溜的小胖子!
好不容易下了山,又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两人总算在上课铃响之前赶到了教室。
马先宝在后排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指了指自己前面,说道:“晓黎,这是你的座位,赫卡忒早就安排好了。”
“喔,谢谢。”
待苏晓黎落座后,底下人就开始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咦?这不是把修给打趴下的那个小子吗?”
“就是他,这么瘦,看起来没那么厉害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伪装得好,厉害的人都这样,学着点儿吧就。”
。。。。。。
苏晓黎听在耳里,心里还挺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当时明显是捡了修轻敌的便宜才侥胜,否则若是修别太张狂,自己哪儿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话说那个什么黄金瞳的,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开启,看样子抽时间得去请教请教别人了。
他小幅度地看了看四周,在座的他大都不认识,但还是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铃木千夏,还有刚被他打趴下的修。
苏晓黎本想冲铃木千夏打个招呼,但见她那冰冷的面颊,不由心生退意。
他转而又看了看修。
修此时的脸色异常的差,周围的议论纷纷太刺耳了,似乎让他又回到了当日的耻辱中。见苏晓黎的目光朝自己扫掠而来,他连忙低下了头,不想与其碰撞上。
就在这时,马先宝口中的勒尔克教授走进了教室,他挎着一个公文包,气宇不凡。
苏晓黎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熟悉。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昨日站在校长先生身旁的那个男人吗!
不知怎么回事,苏晓黎每每见他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带着一点熟悉,却又心生畏惧。
勒尔克上来先环视了教室一圈,说道:“查尔斯和顾渐寒怎么没来?”
他刚说完,就有两人站了起来,是风驰社和霜刃社的成员,分别交上了各自社长的请假条。
勒尔克点开了电子讲义。
“今天我们来讲这学期最后一堂理论课,希望各位同学认真听讲,做好笔记,期末考试会考到这堂课上的内容。”
他开始讲道:“高品阶的影子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影化过程不被打扰,往往会布置一层甚至多层结界。这种结界的形式多种多样,或许是一个迷宫,或许是一方沼泽地,也或许是另一层次的空间屏障。。。。。。”
“影子人在影化的过程中需要消耗巨大的生命能量。因此,在它们影化之地的周围,往往伴随着诸多生命凋零的现象,譬如大片的树木枯死,或者河流莫名干涸,水中的生物的生命体能全都被吞噬掉,等等现象。但这些都是表象,最根本的是,你会感觉到,无止尽地死亡,无止尽地绝望。”
苏晓黎专心致志地看着讲义,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阵幸福的呼噜声。
他转身一看,果然是马先宝,他正伏在桌面上冒着鼻涕泡儿,呼呼大睡。
然而就在这时候,勒尔克开始点名提问。
很不幸地,他正好点到了正在幸福中酣梦的马小胖子。
“马先宝同学——”
这胖子前一秒钟还在打着呼噜,一听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跟个弹簧似的,下意识地弹了起来。
“到!”
“你来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吧。”勒尔克微笑地看着他。
“呃。。。。。。”马先宝一脸懵逼地说着。
“教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您可以再讲一遍吗?”他无比谄媚地说道。
“在人类中,哪种人比较容易被影子人影化吸收,或者成为扈从?”
马先宝摸着后脑勺,装作一副冥思苦想地样子,最后一声沉痛的叹息落下,他颇为自责地说道:
“对不起,教授,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
“请坐!千夏同学,你可以起来回答一下吗?”勒尔克又看向正在沉思中的铃木千夏。
她站起身来,答道:“我觉得,死的本能越强的人,他就越容易被影化吸收。”
在这里铃木千夏引用了弗洛伊德的早期理论。
弗洛伊德认为,人作为一个生命有机体,在维持自身和种族存在的过程中,形成了两种原始本能: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前者追求生命的保持和升华,由此产生了善良、光明、博爱等积极的人性;后者则追求生命的堕落和终结,由此产生了欲望、贪婪、杀戮等消极的人性品格。
勒尔克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请继续地讲下去。”
“众所周知,影子人本身就是一种趋死的物种,抑或是说,他们因死亡才得以存在。因此,越是负能量集聚的人类个体,就越容易成为他们眼中充满了营养的美味猎物。这也正是近些年来为何影族扈从层数不穷的原因所在,人性在愈加扭曲的过程中,正在一点点地趋于死亡,也就是影族的怀抱之中。”
苏晓黎神情一凛,他没缘由地想起了店老板那个行尸走肉一样的面孔。
“好的,请坐。千夏同学刚刚告诉我们,‘人性正趋于死亡’,哪位同学可以就这个观点阐述一些自己的看法吗?”
勒尔克把目光投向了苏晓黎。
苏晓黎自觉地站了起来。
“很遗憾,我想,我不能同意千夏同学的这种观点。原因很简单,既然人性中本身就存在着死亡的因素,怎么能用“趋于”来描述它呢?我认为,在人性中,无论是生的本能,还是死的本能,都不可能完全的消除。正因二者的相互协调,才使得人类社会存在并发展了起来。”
勒尔克笑着,“那照你所言,在人性之中,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是一成不变的吗?”
“不,我认为恰恰相反,两种本能的构成比例随时在改变着,或者我觉得用‘调整’两个字会更为精准一些。这种调整,只是适应人类存在的一种方式而已。”
勒尔克继续问:“既然人类已经找到自己适合自己存在的方式了,为什么又要不断地调整呢?那么,在调整前跟调整后,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你可以讲给大家听一下吗?”
苏晓黎摇了摇头,回答道:“很抱歉先生,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或许,还存在另一种比我们此时所看到的,更为宽阔的视野吧。”
“更为宽广的视野?”勒尔克眉头一皱。
这时候,下课了。